接下来的两天,殊心楼的电话几乎从未间断。
秦无恙要闯不二法门的消息,在张元正不遗余力的运作下以惊人速度席卷了整个华夏。
真正做到了家喻户晓,热度炸裂,居高不下。
街头巷尾,茶余饭后,几乎所有人都在谈论着这个二十五岁的化一境天才和他那近乎自杀的疯狂决定。
风头一时堪比当年的裴惊鹊闯不二法门。
除了父母和好友,还有一些前辈也都纷纷发来了问候。
比如程隐舟、司徒婉英、聂珣等人,他们大多都和张元正刚知道这事一样的态度,觉得秦无恙操之过急,劝他不要去或者晚一点再去。
秦无恙一一耐心解释。
其中稍有些不同的是左天佑,他在电话里没有劝,只有骂。
对着秦无恙大骂特骂。
说他浪费天赋,自私,脑子坏了……还说:
“当年裴惊鹊要去老夫也是这么骂的她!”
秦无恙只是默默听着,等左天佑骂完回了一句:
“谢谢左老关心。”
说完左天佑便挂了电话,暴躁性情一如既往。
在左天佑认知里,有这么好的天赋,战死沙场为祖国做贡献才是最好的归宿。
可秦无恙并不这么觉得。
对他来说,最好的归宿从来不是别人定义的荣光或牺牲,无论前路是星辰大海,还是万丈深渊。
遵从本心,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才是人生最好的归宿。
…………
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也都来关心问候过了。
不该知道的人,也通过各种渠道,或多或少地知晓了这场即将震动衍星的风暴。
衍星某处,无名海岛。
这里与玄阙的苦寒截然不同。
潮湿温暖的海风常年吹拂,带着咸腥的气息和一种令人胸闷的燥热。
茂密的热带植物疯狂生长,形成一片郁郁葱葱却又略显压抑的绿幕。
几栋古朴简陋的石屋零星散布在林间空地上,仿佛已存在了无数岁月。
其中一栋石屋外,简单的石桌石凳旁,施琅正坐在那里,眉头微锁,翻阅着手中的几页资料。
纸张边缘有些卷曲,显然已被反复查看多次。
唰!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旁的石凳上,动作轻捷得没有带起一丝风声。
是莫羽。
施琅头也没抬,视线依旧停留在资料上,眸中闪过几缕深思与权衡之色,语气平淡地开口:
“首领怎么说?”
莫羽将两条胳膊搭在冰凉的石头桌面上,身体前倾,正色道:
“『黯客』很重视,非常重视,连和奥雷西亚那边的谈判都临时推迟了。”
他顿了顿,强调道:
“他说……一定要处理,绝对不能放任秦无恙去闯那道门。”
施琅终于停下了翻阅的动作,将资料轻轻扔在石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他揉了揉眉心,脸上带着一丝烦躁:
“怎么处理?守真院总院的公告已经发了,全球都知道了,张元正把他外甥的势造得天下皆知。他现在是势在必行,箭已离弦。要想不让他去,除非……”
他抬起眼,看向莫羽,眼神冰冷:
“现在就去靖台市,把他杀了。”
莫羽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那就不是我需要考虑的问题了,我的任务就是传达『黯客』的意思。开动开动你的脑筋,总之目标就一个。
“不能让秦无恙去闯门,同时,也不能让他死。『黯客』说了,他那边也会想办法尝试阻拦。”
施琅脸上掠过一丝心烦,最终化为一声无奈轻叹:
“行吧,我知道了。”
莫羽脸上露出笑容,站起身,用力拍了拍施琅的肩膀:
“这才对嘛!搞定它,交给你了!”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又是一晃,如融入微风般消失不见,只留下施琅对着石桌上的资料,面色凝重,眉宇间布满忧思。
………………
公告发出后的第三天,深夜。
连续两日,殊心楼的人流量远超平常。
真诚的报案人、好奇的探望者、乃至各方势力或明或暗的窥探,让双柳姐妹和冯漾忙得脚不沾地。
解释、接待、处理公务,身心俱疲。
这一晚,柳寒樱和柳霜轻姐妹俩终于得以抽身,返回家中休息。
秦无恙这几天也每天都会回家睡,希望能多陪陪父母。
偌大的殊心楼,只留下冯漾一人值夜。
夜色浓稠如墨,万籁俱寂。
连续忙碌带来的疲惫让冯漾睡得很沉。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极其轻微的的异响悄然出现。
长期在殊心楼工作养成的警觉性使冯漾猛地一个激灵,从沉睡中惊醒过来。
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狂跳,黑暗中,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那声音消失了,好像只是他的错觉。
老鼠?还是风?
他稍稍松了口气,下意识在枕边摸索自己的眼镜。
然而指尖刚触碰到冰凉的眼镜腿,还没来得及戴上。
砰!!!
卧室房门被一股巨力猛地撞开,重重砸在内侧的墙上,发出令人心惊肉跳的巨响!
一道黑影如疾风冲入,冰冷的金属触感瞬间贴上冯漾的脖颈皮肤,激得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是一把闪烁着寒光的匕首!
刀刃紧紧抵在他的喉管上,只要稍一用力,便能轻易割开。
冯漾的睡意荡然无存,全身血液都好似冻结,只剩下彻骨的冰寒和惊恐。
他戴着半歪的眼镜,视线模糊地看到床前站着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衣里的身影,蒙着头脸,只露出一双狠厉的眼睛。
门口还有另一个同样打扮的黑衣人,正警惕地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你……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冯漾的声音因惊恐而有些发颤,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
持刀的黑衣人发出一声嗤笑,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用黑色塑封袋包裹的小小的粉末包,递到冯漾眼前。
“少废话!听着!明天把这个让秦无恙喝了!!”
冯漾的瞳孔骤然收缩,恐惧顿时被强烈的愤怒所取代!
冲着老大来的?!
他想都没想便嘶声断喝道:
“不可能!你就是杀了我!我也绝不会害老大!!”
黑衣人像是早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并不意外,冷冷笑道:
“倒还挺讲情义,放心,这东西不致死,只会让他昏睡七天。”
“谁会信你的鬼话!”冯漾咬牙怒斥,“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有本事你就动手!老大一定会找到你们,把你们全杀了!!”
黑衣人失去了耐心,抵在冯漾脖子上的匕首尖端猛地向上一扬,锋利的刀尖几乎刺破皮肤,贴到了他颈动脉的位置上,恶狠狠低声吼道:
“你找死是不是!要想你奶奶活命!就乖乖按我说的做!”
奶奶?!
冯漾如遭雷击,浑身剧震,大脑一片空白!
他小学的时候父母就意外去世,是奶奶含辛茹苦,省吃俭用把他拉扯大,供他读书上学。
而且奶奶今年已经八十高龄,身体本就不好,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的亲人,经不起半点折腾。
冯漾死死咬牙,骂道:“你们这群狗东西!!”
黑衣人掏出手机播放了一段录像,里面正是冯漾奶奶被捆起来关在一个昏暗房间里的视频。
冯漾顿时目眦欲裂,双目充血!
“我草尼玛!放开我奶……”
砰!话没说完,黑衣人一记手刀将冯漾打晕了过去。
随即黑衣人收起匕首,冷漠地看了一眼昏迷的冯漾,将那小包粉末塞进他的口袋。
两人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迅速撤离,融入外面的夜色之中,好似从未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