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滞了一瞬。
莫羽原本平稳无澜的眸底，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深意。
那感觉像是平静的湖面下突然有暗流涌动。
随即，他冷峻的嘴角微微向上扬起，勾勒出一个意味深长，带着几分玩味的笑意。
“秦无恙……”莫羽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接着他身体向后，放松地靠进椅背，双手十指交叉随意地放在身前，那抹笑意更深了些。
“让他上来吧。”莫羽轻声回应，语气淡然，“直接带他来我办公室。”
“是，莫总。”秘书应声退下，门再次无声闭合。
秦无恙在家中收到的那条信息，来自曹错。
他调查到了弹头在前些时日的通话记录，其中有一个号码是座机，正是来自这个希言投资公司董事长办公室。
并且当天弹头的银行账户里就多了一千万。
悟空也在昨天告诉了秦无恙，他回到总院去陈拙的研究所问过之后，确定那天秦无恙在机场遇袭时被激活的叠鉴是属于弹头。
若是那个叠鉴的持有者既不是弹头，在研究所数据库里也查不到，那就说明袖手人有了改进叠鉴剥离身份标识的科技能力！
如此一来，下一次研究所再检测到任何数据库里没有的叠鉴，便可以立刻锁定位置，当作袖手人处理！
现在既然确定是弹头，那么……这个弹头背后的雇主，十有八九和袖手人有关！
否则江沉壁怎么会知道弹头要刺杀秦无恙，还拿到他的叠鉴，早早就位在暗中狙击？
就因为江沉壁之前混过地下，偶尔得知？
这么巧？
秦无恙向来不怎么相信偶然的巧合，他更信默契的配合。
于是他决定回殊心楼用方外人内部电脑调查一下这个希言投资公司，以及董事长莫羽。
神州大陆每个地市守真局的系统，都有和普通人警方一样的权限和数据库。
秦无恙了解过后，发现这个希言投资公司的业务范围涉及十分之广，其中的确包含传媒行业。
而这位董事长莫羽，年纪轻轻还不到四十岁，就将希言这个公司在短短十几年内发展成了国内排得上号的大型投资集团。
但奇怪的是，秦无恙在系统中没有查到希言公司和莫羽这个人任何的黑料。
这么庞大的公司，连失信记录和诉讼记录都寥寥无几。
莫羽这个人的履历也出奇干净。
十几年前还只是一个刚毕业的经济学博士，创业初期失败了几次，创办希言公司之后便平步青云，一路长红。
如果不是张元正突然带来了一个任务，秦无恙本想暗中继续深入调查。
可既然要去烈域，那就顺路先去一趟位于中域的希言公司，会一会这位莫羽。
约十分钟后，顶层董事长办公室的门再次打开。
秘书侧身：“秦先生，请。”
一道身影悠然步入这间充满现代权力气息的办公室。
秦无恙身穿洁白衬衫，袖口挽至小臂，下身一条黑色休闲裤，将他整个人英俊出尘的气质完全衬托出来。
他背着一个黑色双肩包，目光平静地扫过这奢华的空间，最终落在办公桌后的莫羽身上。
莫羽此时已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绕过宽大的办公桌，主动迎上前几步，脸上那抹玩味的笑容已然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礼貌客套的商业微笑。
两人在办公室中央那片空旷的区域站定，相隔数步。
“秦先生，你好。”莫羽率先开口，声音沉稳，听不出喜怒，伸出右手虚握。
秦无恙同样伸出右手，缓缓和莫羽握在一起。
手掌接触的一刹那，莫羽右手手掌猝然闪出白色衍力光芒！
顺着手臂快速游经整个身体，再从左手回到秦无恙体内。
秦无恙眉峰顿沉，方才他是刻意趁着刚握手见面时朝莫羽体内汇入衍力。
想看看这位希言公司的董事长是不是方外人或者被魔族附身。
但很可惜……他什么都没感应到。
不过这不能百分百确定这位莫羽就是个普通人，也有可能……
他就是方外人或者魔族，只是实力比秦无恙要强很多！
“秦先生这是什么意思？”莫羽皱起眉头问道。
秦无恙面色从容，松开手后淡然开口：
“没什么意思，证明一下我确实是方外人，你好，莫董事长。”
莫羽眉头舒展开，侧身指向待客区，微微一笑。
“原来是这样，我也没怀疑过，这年头哪有人会冒充方外人，请坐。”
二人在沙发相对落座，秦无恙开始打量起这个年轻富豪。
面容英俊，仪表不凡，没有半点有钱人士的嚣张、粗鄙与浮夸。
带着常年身处高位的从容，嘴角那抹恰到好处的商业微笑极有亲和力。
然而秦无恙的直觉却在告诉他，这是假象。
在莫羽那看似温润随和的表象之下，秦无恙敏锐捕捉到一丝被完美包裹起来的冷硬威严和一抹狠厉。
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潜藏着令人心慌的寒意。
这绝非一个简单的成功商人，这是一个心机深沉如渊、对自身情绪和意图掌控到可怕程度的人！
“秦先生实在抱歉。”莫羽坦率开口，“我这边一般都是提前备好待客礼，你意外到访，不知道你是喜欢喝什么茶？还是咖啡？”
他微微倾身，姿态放得颇低，充分展现着主人的周到，语气自然得仿佛刚才那瞬间的衍力探测根本没有发生。
秦无恙收回打量的视线，微微摇头，开门见山：
“不用客气了，莫董事长。我这次来，是有一桩案件想找你咨询。”
“但说无妨。”
“不知道莫董事长，认不认识其他的方外人？”
秦无恙声音平稳，问完后目光却如实质般锁定对方，
莫羽靠回沙发背，十指自然地交叉放在膝上，姿态放松。
“当然认识，秦先生应该也清楚，我们生意做到一定程度，难免会接触到方外人这个圈层。
“无论是寻求合作，还是规避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这都是很自然的事情。”
见莫羽坦然承认，嘴角还带着一丝无奈笑意，秦无恙心中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平日里和一些人打交道，简单沟通一会儿，甚至都不用沟通，远远看几眼听几句，秦无恙就能分辨出这人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可这次这个莫羽……给秦无恙一种深不见底的感觉，少见地让他有些拿不准。
“那……”秦无恙身体前倾，语速放缓，“莫董事长认识一位叫‘弹头’的吗？”
“弹头？”莫羽眉峰微挑，露出思索的神色，随即恍然地点点头，“认识啊，他是混地下的，奉域那边的人，挺年轻的。
“前些年我和他在一次商业酒会上结识，有过几面之缘。说起来，前不久我还给他打过电话，想让他帮我处理点事情。”
莫羽又一次承认得相当爽快，平静诉说这只是一桩寻常的业务往来。
而秦无恙的眼神则骤然锐利起来，直指核心。
“处理什么事情？”
莫羽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露出困惑和一丝谨慎，“这个……秦先生，恕我冒昧，这和你要调查的案情有直接关系吗？”
“他死了。”秦无恙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目光死死盯着莫羽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
莫羽浑身隐晦地僵了一下，脸上的从容被惊愕取代。
他瞳孔微微收缩，瞠目道：“死了？怎么会？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死的？”
“这涉及案情机密，恕不相告。”秦无恙冷淡回应，将莫羽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疑虑更深。
莫羽的震惊不像装的，但……太快了。
快到像是预先排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