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木丛中,杀机骤现!
山坡的绿幕猛地被撕裂!
一支幽灵般的战斗小组从伪装中暴起,致命的火舌瞬间舔向运输队的尾巴。
子弹如暴雨倾泻,紧接着,掷弹筒的尖啸划破空气——
炮弹精准地砸进骡马群中央!
轰!轰!轰!
人仰马翻!
血肉横飞!
方才还秩序井然的队伍,瞬间化作炼狱般的屠宰场!
护卫的鬼子中队反应极快,如同被激怒的毒蜂。
轻重机枪的咆哮立刻盖过了哀嚎,密集的弹雨泼水般扫向山坡,打得枝叶纷飞,泥土四溅!
然而,太迟了!
袭击者如同鬼魅,一击得手,毫不恋战。
在鬼子火力网合拢的前一秒,他们已如融雪般渗入身后莽莽的密林深处,只留下呛人的硝烟和满地狼藉。
“八嘎——!又是这该死的跳蚤战术!”
护卫中队长目眦欲裂,咆哮声几乎要撕破喉咙。
喘息未定,死神再临!
队伍勉强整队,拖着残躯前行不足一公里。
前方,狭窄的鹰愁涧拐弯处,两侧狰狞的山崖如同巨兽张开的獠牙!
就是这里!
数十颗黑点带着死神的呼啸,从崖顶骤然砸落!
手榴弹的爆炸连成一片火海!
几挺轻机枪的短促点射如同毒蛇吐信,精准地收割着暴露的生命!
“敌袭——!隐蔽!”
凄厉的警报被爆炸声瞬间吞没。
公路上,鬼子与骡马的残骸再次堆积!
天空之眼,徒劳的盘旋!
引擎的轰鸣撕裂长空。
一架日军九七式侦察机呼啸而至,在血腥的遇袭点上空焦躁地盘旋。
飞行员俯瞰着下方:
扭曲的公路、燃烧的残骸、零星如萤火般的还击枪焰……一片狼藉。
但他找不到敌人!
那些致命的“跳蚤”,早已化作这巍巍群山的一部分,消失得无影无踪。
“报告!鹰愁涧西北三公里遇袭!损失人畜物资!袭击者……逃遁无踪,无法定位!”
中队长捏着话筒,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挫败和愤怒。
十公里外,铁拳的焦灼!
装甲车内,步兵第13联队长小林秀树中佐狠狠砸下刚收到的报告,脸色铁青如铸铁。
“又是零敲碎打!程瞎子……你这只阴险的老狐狸!”
他牙缝里迸出诅咒。
他太清楚这种战术的恶毒——看似单次杀伤不大,却像一把不断放血的钝刀!
它拖慢了行军速度,更在一点点抽干护卫部队的精血和士气!
憋屈!
前所未有的憋屈!
他麾下这支装备精良的“铁拳”部队,力量足以粉碎一切!
然而,敌人却像滑不留手的泥鳅,利用距离和地形,将他的重兵集团变成了一个笨拙的靶子!
只能眼睁睁看着前方的“诱饵”被一口口蚕食!
“命令部队!全速前进!”
小林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焦虑在啃噬,
“必须尽快咬住诱饵!只要他们撑到我们进入射程……”
然而,程瞎子的冷笑并未持续太久。
他蹲在预设的观察点,嘴角的弧度还未完全展开,远方那断断续续的枪炮声,似乎带着不祥的变调。
他低估了对手的凶残。
柴山四郎和稻村丰二,这两条毒蛇的反击,比他预想的更快、更狠!
“报告团长——!”
通讯兵带着一身硝烟和血污,踉跄扑来,声音嘶哑惊怒,
“三营七连……‘
断头崖’伏击小组……出事了!鬼子……鬼子提前埋伏在侧后!我们……我们的人……几乎全打光了!”
程瞎子的身体猛地僵直,如同一座瞬间冻结的火山。
下一秒,他豁然站起,铁拳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身边的岩石上!
砰!
碎石飞溅,指关节皮开肉绽,鲜血瞬间染红了石面。
“狗日的!学得倒快!”
他低吼着,每一个字都像淬了火的钢钉。
柴山和稻村的策略冷酷而高效:
你化整为零?
我便以毒蛇对跳蚤!
大量日军精锐小分队,由熟悉地形的汉奸引路,携带精良装备,轻机枪、掷弹筒,如同致命的阴影,悄然潜行。
他们不再被动防守,而是像狡猾的猎人,提前埋伏在那些八路军最可能选择的“经典”伏击点——鹰愁涧、断头崖的咽喉要道附近!
潜伏!等待!
当七七二团的战士们屏息凝神,瞄准器锁定了缓缓而来的运输队,手指即将扣动扳机的刹那——
毒蛇出洞!
致命的火舌,却从他们意想不到的侧后方、从他们自认为安全的死角里,骤然喷吐!
精心准备的伏击者,瞬间成了被猎杀的猎物!
短短两天,噩耗频传!
好几个战斗小组,在猝不及防的“反伏击”中伤亡惨重。
战士们甚至没能向预定目标射出一颗子弹,就倒在了自己选定的阵地上!
憋屈!
巨大的憋屈和怒火在队伍中蔓延。
“团长!不能这样下去了!”
一营长双眼赤红,声音哽咽,
“同志们……死得太冤了!鬼子这招,太毒了!”
程瞎子蹲下身,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钉在地图上那几个被鲜血染红的遇袭点标记。
巨大的痛楚和压力像巨石压在胸口,但他强迫自己冷静。
这条交通线,是勒死灵阳鬼子的绞索!
绝不能断!
“他娘的,跟老子玩阴的?!”
程瞎子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眼中凶光暴涨,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孤狼,
“好!老子奉陪到底!”
他嘶吼着召集干部,声音沙哑却斩钉截铁:
“同志们!
鬼子想用这毒蛇吓破我们的胆,掐断我们的绞索?做梦!
灵阳城里的鬼子快饿疯了!
他们比我们急!
小林秀树那龟孙子的大部队还在后面等着捡便宜!
我们退了,丁伟团长那边就崩了!
全盘计划都得完蛋!”
“小鬼子要打埋伏?
那我们就比他们更小心!
更狡猾!跟他们耗到天荒地老!”
“敌变,我变!立刻调整:
尖兵前出!
进入伏击点前,必须派出尖兵,像篦子一样把阵地四周,尤其是侧后方的密林、沟壑、死角,彻底梳一遍!
依靠群众!
发动更多乡亲和民兵,盯死鬼子小部队的蛛丝马迹!
放弃‘经典’!
鹰愁涧、断头崖那些‘绝佳’位置,太容易被猜中了!
换!
换成那些看起来‘不那么好’,但能快打快撤的地方,让鬼子的毒蛇摸不着头脑!”
干部们纷纷点头,这确实是应对之道。
但一名脸上还带着新鲜血痕的连长猛地站起来,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团长!
光躲着不行!鬼子这么阴我们,同志们死的太憋屈了!
咱得打回去!
让他们也尝尝这滋味!”
“对!
打回去!
不能让小鬼子这么猖狂!”
几个连长攥紧拳头,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程瞎子蹲在岩石的阴影里,眉头拧成了死结。
部下的怒火像岩浆般灼烧着他。
这几天,一个个战斗小组的噩耗,如同钝刀在他心上反复切割。
反击!
必须反击!
但……怎么反击?
那条无形的绞索,此刻仿佛也勒紧了他自己的喉咙。
毒蛇环伺,下一步的落子,将决定是猎人,还是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