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青点点头,又把一沓钱票塞进儿子口袋:“广市那边可能用得上,想买什么就自己买。”
顾景睿和林景轩这时从里屋跑出来。
“三哥,你要给我带广市的糖画!”
林景轩也跟着说:“还要带贝壳!我同学说海边的贝壳能吹响。”
林景安揉了揉两个弟弟的头发:“知道了,都给你们带。”
八点半,顾明泽提着林景安的行李和儿子一块出发去火车站。
林晚青送到胡同口,看着父子俩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才转身走进了院子。
火车站里人声鼎沸,一辆辆绿皮火车停在站台边,冒着白汽。
闻大师和随队老师已经带着另外两个学生在候车。
他穿着灰色棉衣,见顾明泽过来,便笑着迎上去:“顾工放心,景轩这孩子有天赋,这次比赛肯定能长见识。”
顾明泽把行李放在一旁,又跟随队的老师握了握手:“麻烦您多照看他,这孩子第一次去那么远的地方。”
虽然说林景安之前就有外出比赛的经历,但这次去广市确实是最远的一次。
火车鸣笛时,林景按从车窗探出头来挥手。
顾明泽站在站台上,看着火车慢慢开动,直到再也看不见,才转身离开火车站往机械厂走。
路边的自行车流里,有人骑着永久牌自行车,车把上挂着收音机,正放着时下流行的《在希望的田野上》。
中午顾明泽在厂里食堂吃饭,刚扒了两口饭,就听见同事说京大要开学了。
他这才想起,大儿子顾景晖和女儿顾景瑶下午也要回学校。
放下饭盒,他往家里打了个电话,是顾父接的。
“景晖和景瑶已经收拾好行李了,说不用你送,他们自己坐公交去。”
顾父的声音透过电话线传来,还带着点杂音。
顾明泽挂了电话,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早上送林景安时没觉得,这会儿想起六个孩子一下子走了四个,空落落的。
他吃完饭回车间,刚走到机床边,就看见徒弟小季拿着图纸跑过来:“顾工,您看这个零件的尺寸是不是得调整一下?”
他接过图纸,把心思重新放回工作上,拿起笔在图纸上画着精确的线条。
家里这时也安静下来。
顾母收拾着孩子们的房间,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忍不住叹了口气。
顾父坐在院子里下棋,对面的老邻居问起孩子们,他笑着说:“都大了,该出去闯闯了。”
刘英在厨房准备晚饭,切菜的声音在安静的院子里格外清晰。
顾景睿和林景轩没了哥哥姐姐的陪伴,坐在门槛上看小人书。
“三哥什么时候回来啊?”
林景轩将小人书合起来,抬头问顾母。
顾母走过去,把晒好的衣服收下来:“过十几天就回来了,到时候给你们带礼物呢。”
傍晚林晚青从厂里回来,手里提着刚买的橘子。
她走进院子,见顾父还在下棋,顾母在缝衣服,双胞胎在看小人书,心里忽然觉得踏实。
她把橘子递给刘英,让她分给大家。
顾明泽晚上回来时,带回了厂里发的电影票。
“后天晚上有《庐山恋》,咱们一家人去看。”
他把电影票放在桌上,看着略显得有些空档的屋子。
“等安安回来,咱们再去吃烤鸭。”
林晚青笑着点头,给他倒了杯热水。
“好,到时候让景晖和景瑶也回来。”
晚饭时,桌上少了四个孩子,显得格外安静。
顾母给双胞胎夹着菜,总忍不住往空座位上看。
顾明泽察觉到她的心思,便说:“等周末咱们去京大看看景晖和景瑶,顺便给他们带点吃的。”
顾母这才露出笑容:“好,我明天就做他们爱吃的酱牛肉。”
晚上林晚青洗漱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四十岁的年纪,一直操持着生意,但因为保养得好,只在眼角留下了些细纹,眼神依旧明亮。
顾明泽这时走进来,手里拿着明天要带的图纸。
“景轩那边也不知道习不习惯坐这么久的火车。”
毕竟,这全程得需要二十八到三十二个小时呢。
“他们这次买的卧铺票,累了随时可以休息,应该还好。”
都还是孩子呢,过去还得以好的状态比赛,闻大师安排买的卧铺票。
顾明泽把图纸放在桌上,从背后抱住林晚青。
“辛苦你了,家里这么多事,生意上还要忙。”
林晚青靠在他怀里,笑了笑:“这有什么,你不也一样。”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地上,像一层薄薄的霜。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挂钟滴答作响。
顾明泽和林晚青坐在床边,聊着孩子们的趣事,聊着厂里的工作,聊着店里的生意,直到夜深才睡去。
第二天下午,接到林景安从酒店里打来的电话,说是已经安全到达了,几个大人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也慢慢变得不那么冷了。
顾明泽依旧每天去机械厂上班,画着一张张图纸。
林晚青依旧忙着打理生意,从服装厂到卤味店,脚步不停。
顾父顾母在家里休闲度日,日子平淡却充实。
只是每当想起那些在外的孩子们,心里总会多一份牵挂,盼着他们早点回家。
等到林景安参加完书画比赛从广市回来,已经是农历正月的最后一天,阳历更是已经来到了三月十四日。
这天,顾明泽再次来到了火车站,接儿子回家。
三月份的京市,天气转暖了许多,但外面风大,多少还是带着一点凉意。
顾明泽穿着深蓝色的中山装,时不时抬腕看一眼上海牌手表 —— 三点十分,离广市来的火车到站还有二十分钟。
他往候车厅门口挪了挪,避开风口,目光落在火车站名那几个鎏金大字上。
“顾工!这里!”
熟悉的声音从人群里传来,顾明泽抬头,就看见穿着藏青色外套的闻大师走在前面。
身后跟着的林景安穿着件崭新的灰色外套,手里还抱着个纸箱子,脸上红扑扑的,眼里满是笑意。
“闻大师,辛苦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