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渝淞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靠在大门边的墙壁上,似乎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他今天没穿全套作战服,只是一件简单的黑色紧身t恤和战术长裤,完美勾勒出他精壮有力、充满爆发力的肌肉线条。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睛看着郑一闻,说:“我就知道你会不老实”。
郑一闻吓得魂飞魄散,差点原地蹦起来,做贼心虚地结巴道:“你……你怎么在这儿?你……你没去出任务?”
“刚回来。今天没什么紧急任务,轮休。” 孟渝淞淡淡道,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如同扫描仪,“你这是准备去哪?室内闷,出来透透气?” 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戏谑。
“我……我那个……就是……觉得屋里有点闷,出来走走,对,走走,活动一下筋骨,很快就回去……” 郑一闻试图挤出一个无辜的笑容,蒙混过关。
孟渝淞没说话,也懒得拆穿他这拙劣的谎言。他只是直接抬起了手腕,露出了上面的军用通讯器,当着郑一闻的面,毫不犹豫地接通了与余扬的专用频道。
“队长,我是渝淞。郑一闻现试图违反您的强制休息令,目前已被我拦截在A区公寓楼出口。请指示。”
孟渝淞的声音冷静、清晰,没有任何添油加醋,却字字如同丧钟在郑一闻耳边敲响。
通讯器那头立刻传来了余扬带着雷霆之怒的、中气十足的吼声,即使没开公放,那愤怒的音量也足以让旁边的郑一闻听得一清二楚:“郑一闻!你他妈耳朵塞驴毛了是不是?!老子的命令都敢当放屁?!你是不是觉得你那个破脑子比基地的发电机还耐操?!啊?!给我立刻滚回你的狗窝里躺着,渝淞你给我听好了,这一周,你就住他隔壁,不!就住他客厅,二十四小时盯着他,他要是再敢踏出家门一步,或者敢摸一下键盘,我唯你是问!听见没有?!”
背景里还有另外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似乎是在劝阻余扬不要那么大声。郑一闻被吼得脸色惨白,缩着脖子,像一只被暴雨淋透的鹌鹑,彻底蔫了,连最后一点侥幸心理都被轰得粉碎。
孟渝淞面不改色地结束了通讯,然后看向一脸生无可恋、仿佛人生已经失去所有色彩的郑一闻。
就在郑一闻以为自己会迎来更冰冷的训斥或者嘲讽时,却看到孟渝淞那双总是冷厉如刀的眸子里,似乎掠过了一丝极淡的、类似于无奈,还是别的什么难以辨认的情绪?
郑一闻像是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虽然这根稻草看起来也很硬,抬起眼,用那双因为熬夜、虚弱和此刻的惊吓而显得格外湿润、带着点小动物般可怜兮兮意味的眼睛,望向孟渝淞,眼神里充满了无声的乞求。
那眼神仿佛在说:求你了,通融一下,就一会儿,我就去检查一下系统运行日志,绝对不碰代码,我保证十分钟……不,五分钟就回来,绝对不会让队长知道的,求求你了……
孟渝淞看着他那副样子,锋利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那双如同深潭般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动了一下,像是冰面下悄然游过的鱼,但很快又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平静。
他对着通讯器,平静地、毫无波澜地应道:“收到,队长。我会严格执行命令,确保郑工程师完成为期一周的、完整的休养。”
然后,他看向瞬间垮下肩膀、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整个人都灰白化了的郑一闻,嘴角似乎几不可查地勾起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弧度,但那弧度太小,消失得太快,仿佛是郑一闻因为过度绝望而产生的幻觉。
“走吧,” 孟渝淞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但不知是不是错觉,好像又没有刚才对着通讯器时那么冰冷僵硬了。
他转身,率先向公寓楼里走去,“回去了。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郑一闻垂头丧气地跟在孟渝淞高大挺拔的背影后面,像只被揪住了后颈皮、彻底放弃抵抗的小猫,认命地一步一步挪回那个即将成为他“豪华牢房”的公寓。
他完全没注意到,走在前面的孟渝淞,那冷硬得如同岩石雕刻的侧脸线条,在背对他的时候,似乎微不可查地柔和了那么一丝丝。而他那句“我会过来送吃的”和“今天想吃什么”,也似乎并不仅仅是为了完成上级交代的“监督”任务那么简单。
强制休息的第一天,在郑一闻内心哀鸿遍野和孟渝淞看似冷漠、实则或许藏着点什么深意的目光中,正式且不容反抗地拉开了序幕。
而这看似平静的一周,注定不会真的平静。
强制休息的第一天,在一种近乎凝滞的平静中度过。
郑一闻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大部分时间都蜷缩在卧室那张不算宽敞的床上,陷入一种昏昏沉沉的半睡眠状态。
身体透支的后遗症远比他想像的更严重,即使睡着了,梦境里也充斥着闪烁的代码、报错提示音和不断崩塌的数据流,让他睡得极不安稳,醒来时往往比睡之前更觉疲惫。
孟渝淞则占据了狭小客厅里那张唯一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旧沙发。
他坐姿依旧带着军人的挺拔,即使是在放松状态下,背脊也挺得笔直,没有完全陷进柔软的靠垫里。
他手里拿着一本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页面泛黄卷边的旧书,似乎是关于机械原理或者战术理论的,目光沉静地落在书页上,偶尔会抬起眼,锐利的视线扫过紧闭的卧室门,像是在确认里面的“重点看护对象”是否安分。
他的军用通讯器时不时会发出轻微的震动或提示音,有时是巡逻队的例行汇报,有时是指挥部传来的简短指令。
每次接到需要他亲自处理的消息,他都会站起身,走到卧室门前,屈起手指,用指节不轻不重地敲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