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库侧翼,九队的专属区域。气氛与其他方阵的肃杀不同,更显凝重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躁动。
白小北有些笨拙地摆弄着身上这套全新的、涂装着哑光黑的特种作战服。面料坚韧而沉重,内嵌的碳纤维防护板硌得他有些不舒服,复杂的战术挂带和接口更是让他眼花缭乱。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穿上这种代表着死亡和战斗的服装,不再是训练场上的模拟装备。冰冷的触感和沉甸甸的重量,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即将面对的是什么。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手心渗出细密的冷汗。
“北哥,你穿反了都不知道?”
金发财笑嘻嘻地凑过来,嘴上调侃着,手上动作却利落得很。他帮白小北调整着肩带的松紧,熟练地将一把手枪插入他大腿侧的枪套,又检查了备用弹匣的位置。“这玩意儿后坐力不小,端稳了。记住我的话,到时候跟紧我,能开枪就开,打不准吓唬人也行。情况不对,立马缩回来,躲大家身后,不丢人。”
他拍了拍白小北的胸口,力道不轻,眼神里却带着难得的认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另一边,周盛正一丝不苟地帮太佑谦整理着装备。他沉默寡言,动作却精准到位,每一个卡扣都检查到最紧的状态,每一件装备都放在最顺手的位置。太佑谦看着他专注严肃的侧脸,那双总是流转着戏谑和毒舌的桃花眼里,漾起温柔的笑意。
“呆子,” 太佑谦忽然开口,声音带着点懒洋洋的调笑,“这一幕……是不是有点眼熟?上次你穿那身定制西装的时候,领带不会系,还是我帮你捯饬好的。那身可比这身帅多了,显得你人模狗样的,这要是在以前,绝对会被星探盯上呢。”
周盛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浓黑的眉毛几不可察地皱起,抬起头,目光沉静地看着太佑谦,语气严肃得近乎刻板:“现在是战时,这身作战服,关乎生死,不是戏服。”
他仔细地将太佑谦领口最后一点褶皱抚平,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有任何情况,不许逞强,必须严格听从命令。你的安全,至关重要。”
太佑谦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忽然笑了起来,伸手搂住周盛的脖子,不由分说地在他紧抿的唇上印下一个短暂却清晰的吻,无视了宗羽故意发出的夸张干呕声。
“知道啦,周老妈子。” 太佑谦松开手,指尖划过周盛刚毅的下颌线,笑容狡黠而明亮,“放心吧,我命硬得很,祸害遗千年没听过?倒是你,板着张脸,小心未老先衰。” 他嘴上说着轻松的话,眼神深处却传递着无声的承诺。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众人抬头,看到一个熟悉又有点陌生的身影正快步走来。
是姜楚星。他同样穿着黑色的作战服,但款式略有不同,更侧重灵活性和高空抗压。他脸上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眼神却异常明亮锐利,像是被重新打磨过的刀锋。
“哟!这不是我们失踪人口吗?” 宗羽第一个吹了声口哨,调侃道,“哪儿发财去了?还以为你临阵脱逃了呢!”
姜楚星没理会他的调侃,目光先是快速扫过金发财,确认他无恙,然后才看向众人,言简意赅地解释:“被季将军抓去特训了。战斗机操控,空中压制和撤退掩护。”
他指了指机库远处停放的几架造型流畅、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垂直起降战斗机,“太久没摸,手生了,关了几天禁闭重新熟悉。等下我跟你们一起进山,在接触敌人前,我会离队去指定坐标待命。你们的退路,交给我。”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笃定。他的目光大部分时间都落在金发财身上,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专注和守护。
宗羽抱着手臂,哼了一声:“总算来了个有点用的。别到时候在天上兜风,忘了哥几个还在下面拼命。”
“哥,你说点好话吧”, 宗秋无奈地拉了哥哥一把。
孟渝松冷冷地检查着自己的装备,头也不抬:“空中支援准时到位就行,废话少说,走了。”
众人最后检查了一遍装备,互相对视一眼,所有的担忧、调侃、鼓励都融在了这无声的目光交汇中。
“九队登机!” 周盛一声令下。
巨大的运输直升机群,如同迁徙的钢铁巨兽,轰鸣着掠过北城高耸的、布满冰霜的围墙,向着东方那片巍峨连绵、仿佛连接着世界尽头的白色山脉飞去。机舱内,引擎的噪音如同持续不断的雷鸣,震得人五脏六腑都在共鸣。冰冷的金属舱壁不仅传递着引擎的剧烈震动,更贪婪地吸收着人体本就有限的热量,将外界的极致严寒毫无保留地导入。
透过剧烈颠簸的舷窗,下方的景色以一种令人心悸的方式急剧变化。荒芜的、点缀着枯黑灌木的冻土草原迅速被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起伏延绵的雪原。雪原并非柔软洁白,而是在惨淡天光下呈现出一种冰冷的、死寂的灰白,如同失去了所有生命力的苍白皮肤。
很快,连这单调的雪原也消失了,大地被更加狰狞的形态取代,那是长白山山脉的主体的,一座座披挂着万年不化冰铠的巨峰,如同沉默的、顶天立地的远古冰神,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亘古苍凉与威严。
狂风不再是风,而是化作了实体,它从冰峰之间、深邃的冰裂谷中咆哮而出,卷起地表的雪沫和冰晶,形成一片片接天连地的、疯狂旋转的白色混沌,如同大地愤怒扬起的披风,将一切试图窥探的目光无情搅碎。
飞行了约一个小时后,耳机里传来飞行员凝重到几乎变调的声音,夹杂着剧烈的电流杂音:“警报!即将进入长白山上空强气流区,风速超过每秒四十秒,伴有冰雹,风暴等级远超直升机安全悬停阈值,重复,无法继续前进!准备强行索降!祝你们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