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墙!西墙被突破了!有武装人员突入!重复!武装人员突入!”
冰冷的电子音在蜀中指挥中心死寂的空气里尖锐地回荡,像一根根淬毒的钢针扎进耳膜。巨大的主屏幕上,代表西侧围墙区域的数个监控画面剧烈地闪烁了几下,瞬间被刺眼的白噪雪花吞没,然而,就在画面彻底消失的前一帧,一个靠近内侧、角度刁钻的摄像头,清晰地捕捉到了十几道如同黑色箭矢般撕裂硝烟的身影。
死寂。
指挥中心里只剩下设备运行时低沉的嗡鸣和警报红灯疯狂旋转时发出的、令人心慌的嘶嘶声。
猩红的光芒泼洒在冰冷的金属控制台和每个人惨白的脸上,将空气染得粘稠如血。
韩亦煊站在巨大的屏幕前,背对着众人。他挺拔的身躯一动不动,屏幕上的雪花倒映在他深不见底的瞳孔,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下颌骨两侧的肌肉因为牙关紧咬而高高隆起,几乎要割裂皮肤。
那眼神深处,再无平日掌控一切的漠然,翻涌着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缘的、孤注一掷的疯狂火焰。
声东击西……好一个声东击西!攻击东墙防线全他妈是幌子!是余扬那混蛋的阴谋!他利用了自己对丧尸群的依赖,利用了自己急于扑灭表面危机的心理!
韩亦煊的拳头猛地攥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却丝毫无法抵消心底那股翻江倒海的暴怒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寒意。
他搜罗了那么多所谓的精英,网罗了那么多“有用”的人才,将他们武装到牙齿,安置在这固若金汤的堡垒里。可在余扬和他那些手下面前,这些人简直如同纸糊的玩具,他们的抵抗脆弱得可笑!
余扬他们拥有的,根本不是什么精良的装备,而是一种在绝境中淬炼出的、如同野兽般不死不休的韧性和战斗本能!
这种本能,是他用再多的资源也堆砌不出来的!
“该死……”
韩亦煊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他猛地抬起拳头,凝聚了全身的暴怒和无处宣泄的憋屈,狠狠砸向面前坚固的合金控制台!
一声沉闷巨响在指挥中心炸开,坚硬的合金控制台上的指示灯疯狂闪烁,几块脆弱的仪表屏幕瞬间碎裂,细小的玻璃碎片伴随着电火花四溅开来,巨大的反震力沿着手臂骨骼传来,震得他整条手臂都隐隐发麻。但他毫不在意,仿佛那剧痛只是微不足道的背景音。
白小北那张总是带着点懵懂、却又固执拒绝他所有“恩赐”的脸,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还有余扬!那个该死的、总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痞子样的家伙!他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仿佛看穿一切的嘲弄笑意!
“韩先生!白小北……白小北跑了!”
指挥中心厚重的合金门被猛地撞开,一个警卫兵踉跄着冲了进来,脸色煞白,额头布满了冷汗,声音因为极度的惊惶而扭曲变调。
“什么?!” 韩亦煊霍然转身,那双翻涌着狂怒火焰的眼睛死死钉在警卫兵脸上,巨大的压迫感让后者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是…是李博士的助手发现的!李博士他…他死了!脖子被捏断了!就在实验室里!白小北不见了!跟他一起消失的…还有…还有宗羽和宗秋!”
警卫兵语无伦次,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宗家兄弟?!” 韩亦煊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荒谬绝伦的笑话!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取代了沸腾的怒火,顺着脊椎猛地窜上头顶,让他头皮发麻!
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高大的身影几乎将警卫兵完全笼罩,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而变得尖利刺耳:“那两个人?!他们竟敢背叛我?!”
“应该是…是的!”
背叛!
赤裸裸的背叛!
韩亦煊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英俊的面孔因为极致的暴怒和一种被彻底愚弄的羞辱感而扭曲变形。他倒是没有想到,那对兄弟的感情比他想象中的深,也比他想象中的疯,他精心打造的帝国…在这一刻,仿佛脆弱的沙堡,被内外交错的浪潮狠狠拍碎!
“废物!一群废物!” 韩亦煊猛地咆哮起来,声音如同受伤的雄狮,震得整个指挥中心嗡嗡作响。他指着屏幕,又指向门口,手指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封锁!立刻封锁全区,b7区所有通道!给我掘地三尺!就算把大厦翻过来!也要把那两个叛徒给我揪出来!立刻!!”
“是!!” 警卫兵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冲出门去传达命令。
一直如同影子般侍立在一旁、脸色同样凝重的副官,小心翼翼地向前挪了半步,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急促地说道:“韩先生,情况…太危急了!余扬的人已经突入联盟,宗家兄弟又在这时候反水,白小北也被带走……我们腹背受敌!常规力量恐怕…恐怕难以同时应对两边的威胁!”
他咽了口唾沫,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眼神里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也许…也许我们真的需要动用‘那个关系’了!现在只有‘他’能解燃眉之急!他…他的队伍就在附近待命!”
韩亦煊猩红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刃,狠狠刺向副官,副官被他眼中翻腾的毁灭风暴惊得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动用那个关系…意味着将最后的底牌暴露在阳光下,意味着彻底卷入更庞大、更不可控的漩涡…代价,他比谁都清楚。
然而,屏幕上,代表余扬突击队的红色箭头,坚定不移地朝着联盟的心脏方向突进,监控画面里看不见的地方,宗家兄弟和白小北不知所踪,这一切都狠狠扎在他的尊严和野心上!
没有时间了!
韩亦煊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了几下,那翻涌的狂怒和屈辱,最终被一种更深的、孤注一掷的冰冷所取代。他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抬手,没有再看任何人,只是对着副官,极其缓慢、却又无比沉重地点了一下头。
一个无声的、却足以将所有人拖入更深地狱的指令,已然下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