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暂时阻挡了丧尸的追击,烟尘弥漫!
左行趁机转身,端着打光子弹的微冲当作棍棒,狠狠砸开几只挡路的丧尸,紧跟着余扬和金发财冲出了这片人间炼狱!
“小果哥的尸体......”
余扬没有回应金发财虚弱的询问。
在他们身后,是郭小果静静躺在平台上的遗体,以及那片被鲜血彻底染红、被丧尸嘶吼淹没的废墟。
刺鼻的消毒水味尖锐得像淬毒的针,固执地刺穿着鼻腔粘膜,却无论如何也压不住那浓烈得化不开的、带着铁锈甜腥的血气——那是无数破碎生命在帆布帐篷里缓慢冷却、蒸腾的气息。
临时搭建的野战帐篷在远方持续不断的炮火轰鸣中簌簌发抖,每一次爆炸的闷响都像重锤砸在胸腔,震得简易手术台上的器械叮当作响,震得伤员们压抑的呻吟带上了绝望的颤音。
惨白的光线从摇晃的应急灯管倾泻而下,照亮了飞舞的尘埃和浑浊的空气,帐篷内的气氛,沉重得每一次呼吸都像是从肺里硬生生挤出泥浆。
夏清元感觉自己正在被这铅汞般的氛围碾碎,他脚不沾地,汗水早已浸透白色手术服内衬,冰冷地贴在脊背上,又在新的忙碌中蒸腾出热气。
他的双手——只与精密仪器和培养皿打交道的、稳定得如同机械臂的手——此刻浸泡在粘稠、滑腻的血液和污物里,指缝间嵌满了洗不净的暗红。
他像个被无形的鞭子抽打的陀螺,在简易手术台和担架之间高速旋转。
大部分伤员是枪伤,弹片犁开的皮肉狰狞外翻,露出断裂的骨茬或隐约蠕动的内脏,子弹穿透的孔洞周围,皮肉被高温灼烧得焦黑卷曲。
夏清元的动作精准到近乎冷酷,清创、止血、快速缝合,给那些还能勉强上线的士兵注射一针强效的、带着神经毒性的止痛剂,然后目送他们拖着残破的身躯,抓起染血的武器,重新扑向那个吞噬血肉的绞肉机前线。
而那少部分……夏清元每一次看到那标志性的咬痕或深可见骨的爪印,心脏都会骤然一缩。
病毒在这些伤员的血管里狂奔,死亡的倒计时清晰得如同刻在他们灰败的皮肤上。
对于他们,夏清元失去了作为医生的裁决权。
他的目光只能投郑一闻,由他进行评估,救还是不救,决定谁有资格触碰那比钻石更珍贵的抗体疫苗。
郑一闻紧盯着战术终端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和代表人员损耗的红色曲线,手指在虚拟键盘上敲击,偶尔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伤员,眼神里是纯粹的、毫无温度的“价值”计算。
没有人通过评估。
夏清元每一次对着那双充满求生渴望的眼睛,说出“评估未达标”时,都感觉自己亲手掐灭了一盏微弱的生命之灯。
“医生……求您了……”,一个手臂被咬得血肉模糊的年轻士兵,瞳孔因恐惧而放大,死死抓住夏清元的袖口,像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抗体……北城说……有抗体了……我……我还有救,对吗?”
夏清元喉头滚动了一下,“抱歉,抗体极其有限。你的评估……未通过。”
士兵眼中的光芒瞬间熄灭,如同被吹灭的蜡烛,只剩下空洞的死灰,“不……不可能……怎么会……我杀了很多丧尸了”,他喃喃着,身体筛糠般抖起来,“怎么办……我还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我不要变成那种东西!不要!!!”旁边另一个同样被宣判死刑的士兵猛地用头撞向担架边缘,发出沉闷的的撞击声。
“杀了我!医生!趁我还是个人!给我个痛快!!”
“操他妈的!横竖都是个死!老子现在就去!能拉一个垫背是一个!!”有人猛地挣脱搀扶,抓起地上沾满泥泞和脑浆的步枪,踉跄着,嘶吼着冲向帐篷门帘。
夏清元听着这些从灵魂深处迸发出的绝望哀嚎,看着一张张因恐惧而扭曲、或因绝望而麻木的脸孔,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跳动。
他想开口,想安慰,想解释这残酷的规则,但喉咙像是被无形的铁钳死死扼住。
无菌实验室里那份理性的从容,在眼前这血肉横飞、断肢残骸的修罗场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那些数据模型中的“感染风险”,远不及此刻亲眼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皮肤迅速青黑溃烂,骨头刺穿皮肉,瞳孔被浑浊的灰白侵蚀,更令人灵魂震颤。
他只能强迫自己成为最高效的医疗机器,用近乎麻木的精准重复着处理伤口的动作,用毫无起伏的语调传达着冰冷的死亡判决。
只有那双在消毒水里泡得发白起皱、此刻却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连最细小的镊子都几乎拿不稳的指尖,无声地诉说着他内心掀起的滔天巨浪。
那是一种在恒温恒湿、秩序井然的实验室里,永远无法想象的、源于生命本身在最极端状态下迸发的脆弱与顽强交织的、令人窒息的震撼。
“嗤啦——”
厚重的防雨门帘被一股蛮力猛地扯开,一股裹挟着浓烈硝烟、血腥和腐肉恶臭的寒风,狂暴地灌入帐篷。
余扬的身影裹着这死亡的气息般撞了进来,他浑身浴血,作战服破烂,露出的皮肤上布满新旧交错的伤痕,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暗红的脚印。
他背上驮着一个毫无生气的人体,那人无力地垂下,深可见骨的咬痕周围,青黑色的腐败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夏清元!!过来!救命!!!”
夏清元瞳孔骤缩,心脏猛地提到嗓子眼,他毫不犹豫地将手中刚缝合到一半、还在渗血的伤员推向旁边的医生,跑了过去。
是金发财。那张总是笑嘻嘻的的脸,此刻只剩下死人般的惨白,嘴唇泛着诡异的青紫色,身体间歇性地剧烈痉挛,每一次抽搐都让手臂上那个恐怖的咬痕涌出带着腥臭的黑血。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完全变成了腐败的青黑色,如同被强酸腐蚀过,更可怕的是,无数条蛛网般的、粗壮凸起的黑色血管正从那伤口中心疯狂地向外辐射、爬行,像是有无数条毒虫在皮下蠕动噬咬!
剧痛与病毒侵蚀带来的冰冷麻痹感双重折磨,让他的意识在混沌的深渊边缘沉浮,瞳孔已经散开,对光线毫无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