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
“咕噜噜——”
一阵响亮而尴尬的声音,极其不合时宜地从白小北的肚子里传了出来,刚才姜楚星给的那点食物,对于消耗巨大的他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
气氛瞬间凝固。
白小北的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红晕,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宗秋的表情似乎也僵硬了一下。
“噗嗤。” 隔壁笼子里传来一声压抑的轻笑。只见姜楚星伸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穿过铁栏的缝隙,一把将地上的面包抓了过去。“谁知道你们有没有在面包里加料?”
他大大咧咧地说着,眼神却带着挑衅看向宗秋,“老子先替他尝尝毒!”
宗秋眉头微蹙,冷冷地瞥了姜楚星一眼,并未阻止。
姜楚星毫不在意,对着那块干硬的面包狠狠咬了一大口,腮帮子鼓动,用力咀嚼着,发出夸张的“吧唧”声。他甚至还拿起那杯水喝了一大口,然后才把剩下的大半块面包和半杯水重新递回给白小北。
“喏,没毒,放心吃吧。” 姜楚星抹了抹嘴,“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饱哪有力气。”
白小北看着姜楚星递回来的、带着明显牙印的面包,又看了看他坦然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暖流。
他不再犹豫,接过面包和水,低声说了句:“谢谢。” 然后小口小口,却快速地吃了起来。干硬的面包刮过喉咙,但此刻,这是他补充体力、维持清醒的必需品。
宗秋沉默地看着白小北进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却深不见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白小北吃完最后一口面包,喝光了水。
“吃好了?” 宗秋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没有等白小北回答,直接掏出钥匙,“咔嚓”一声打开了铁笼的门锁,将沉重的铁门拉开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他侧身站在门外,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走吧。”
白小北的心猛地一沉!
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刚刚恢复的一点暖意瞬间被冰冷的恐惧取代。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手指紧紧抠住冰冷的铁栏,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掌心被铁锈硌得生疼。
“要把我……关回去吗?” 他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眼神中充满了对那片绝对黑暗的恐惧。
宗秋看着他瞬间惨白的脸色和眼中的惊恐,“不是。” 他顿了顿,目光直视着白小北的眼睛,清晰地吐出几个字:“是韩先生要见你。”
不久前那张近在咫尺、带着酒气和疯狂欲望的脸,那记响亮的耳光,还有韩亦煊最后那句充满杀意的威胁……所有恐怖的记忆瞬间回笼!
白小北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脸色煞白如纸,嘴唇哆嗦着。
宗秋没有给他更多消化恐惧的时间,侧身的姿态带着催促的意味。冰冷的空气从敞开的牢门外涌入,带着走廊里消毒水和铁锈的味道。
白小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刺痛了他的肺腑。他强迫自己松开抠着铁栏的手指,指尖传来阵阵刺痛和麻木感。
他挺直了微微颤抖的脊背,尽管双腿发软,还是迈出了第一步,踏出了那个暂时给他庇护的铁笼。
宗秋沉默地走在前面,背影挺直,步伐稳定。
穿过昏暗、弥漫着绝望气息的监狱走廊,进入相对明亮的电梯区域。电梯平稳上升,数字不断跳动,白小北的心跳却越来越快。
当电梯门再次打开时,一股浓烈刺鼻的消毒水味混合着某种化学试剂的味道扑面而来,这里是医疗区的核心层。
宗秋领着他来到一间厚重的金属门前,门旁亮着“特殊诊疗室”的指示灯。他抬手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冰冷的男声:“进。”
门被推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韩亦煊。
他端坐在一张办公椅上,背对着巨大的单向观察玻璃,玻璃后面隐约可见复杂的医疗仪器和忙碌的身影。
他不再是那个被酒精和愤怒支配的疯子,此刻的他,军装笔挺,一丝不苟,恢复了那副掌控一切的冷酷姿态。
只是,他左侧脸颊靠近下颌线的地方,那道被白小北掌掴留下的、极其细微的红痕,在白炽灯下隐约可见,像一枚无声的勋章,也像一道耻辱的烙印。
他手里把玩着一个精致的银色金属方块——一个微型监听接收器。随着白小北踏入房间,韩亦煊缓缓转过身,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瞬间锁定了他。那眼神里只剩下审视、不耐和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
“休息得不错?” 韩亦煊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上的监听器,发出规律的“嗒、嗒”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在下面,聊得挺开心?和那个男人?”
他果然在监听!自己和姜楚星的对话,尤其是关于“七天有效期”的暗示……他全都知道了!他强迫自己迎上韩亦煊的目光,抿紧嘴唇,没有说话。
不过这也是他的目的,让韩亦煊越急他就越有可能得到谈判的机会。
韩亦煊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强大的压迫感,一步步走近白小北。他停在白小北面前一步之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苍白的脸,眼神锐利如刀。
“七天。” 韩亦煊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淬了冰的刀锋,每一个字都带着凛冽的寒意,“白小北,我没时间跟你耗了。我叔叔的时间,只剩下不到一天!”
他的声音因为压抑的焦灼而微微提高,“告诉我抗体的秘密!怎么提取?需要什么条件?现在!立刻!马上!”
房间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压力骤增。
宗秋默默地退到门边,如同一道沉默的影子。宗羽则抱臂靠在墙边,嘴角挂着一丝看好戏的冷笑,眼神在白小北和韩亦煊之间逡巡。
白小北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几乎要将他的脊梁压弯。
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维持着清醒和最后的倔强。他缓缓抬起头,直视着韩亦煊那双充满逼迫的眼睛,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