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七八个小时。白小北是被一阵持续的、窸窸窣窣的声响吵醒的。
那声音……像是某种粘稠液体的搅动,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和……刺耳。
床边亮着一盏光线昏黄的小夜灯。
白小北先是茫然地看了一眼模糊的天花板,然后尝试动了动手指——身体似乎恢复了一些知觉,虽然依旧沉重,但至少能动了。
他想到白天被抽走的几管血,不知道那些医生是否能从里面发现抗体存在的奥秘?或者说,发现那需要特定条件才能提取的关键?
然而,那恼人的、越来越肆无忌惮的水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那声音简直旁若无人,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带着一种令人烦躁的暧昧。
一股无名火蹭地窜了上来。他皱着眉,忍着身体的酸软,艰难地侧过头,循着声音来源看去。
就在他床边不远处,昏暗的灯光勾勒出两个几乎重叠在一起的身影。
两人像是一个拥抱的姿势,坐着的男人,靠在椅背上。声音……正是从两人紧紧贴合的头部位置传出来的,伴随着压抑的喘息和偶尔溢出的轻哼。
白小北:“…………”
一股强烈的羞耻感涌上心头!
这两个家伙……把他这里当什么地方了?!当着他的面,在病床边……亲得难舍难分?这还有没有一点起码的素质?!
坐在椅子上的那个男人,似乎正沉溺其中,但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了病床上传来的异样——昏暗中,一双眼睛在灯光下反射出亮晶晶的光点,正直勾勾地看着他们!
他身体猛地一僵,原本放在对方腰上的手立刻去推身上的人。
“唔……干嘛啊你?急什么嘛……”
跨坐在他身上的男人似乎有些不悦,以为对方在玩什么欲擒故纵的小把戏,含糊地抱怨着,带着情欲的沙哑,偏过头,懒洋洋地往后瞥了一眼。
这一瞥,正好与病床上白小北震惊又无语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白小北只觉得那声音有些耳熟,当看清那两张在昏黄灯光下转过来的脸庞时,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中,瞬间石化!
两张脸!
一模一样的脸!
如同镜子的两面!
他之前只见过宗羽,他的弟弟宗秋一直是遮着脸的,他并没有见过。
但此时此刻,再迟钝的大脑也瞬间明白了——坐在椅子上,被宗羽以如此亲昵姿势坐在身上的,正是那个沉默寡言的宗秋!
白小北:“…………”
巨大的信息量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的认知!
他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用力甩了甩头,虽然幅度很小。
幻觉!一定是自己还没睡醒!一定是病毒或者药物的后遗症导致他出现了幻觉!那暧昧的水声一定是幻听!
那两个人……那两兄弟……也一定不是在接吻!他们只是……靠得很近在说悄悄话!对,一定是这样!至于那个姿势……肯定是自己眼睛花了,看错了!光线太暗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带着一种自我催眠般的虔诚,再次缓缓地、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景象……变了。
不再是那种面对面紧密相拥的姿势。
宗羽大咧咧地坐在弟弟宗秋的腿上,位置没变,只是身体微微后仰,面朝着他靠在弟弟怀里,脸上带着一种……玩味的、甚至有点恶趣味的坏笑,好整以暇地看着病床上目瞪口呆的白小北,眼神里充满了戏谑和一丝“被撞破也无所谓”的坦然。
“怎么?” 宗羽的声音带着情事被打断后特有的沙哑,以及一丝调侃,“怕长针眼啊?”
他甚至还故意用指腹抹了一下自己微肿的嘴唇。
白小北艰难地咽了口根本不存在的唾沫,感觉自己的三观在末世崩塌的基础上又经历了一次粉碎性重建。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眼前这惊世骇俗的一幕消化掉,目光在两张几乎无法分辨、却又气质迥异的脸上又扫视了一圈,声音干涩地问道:“双……双胞胎?”
宗羽挑了挑眉,似乎觉得他问了个蠢问题。“看不出来吗?”
他反问,手臂极其自然地环过宗秋的脖子,将他搂向自己,然后在弟弟瞬间爆红、几乎要滴出血来的滚烫脸颊上响亮地“吧唧”亲了一口,语气带着一种近乎炫耀的宣告:“还是恋人。”
这要是放在末日之前,白小北恐怕会惊得下巴都掉下来,觉得惊世骇俗、伦理崩坏。
但现在……经历了丧尸横行、文明倾覆,看过了无数比这更疯狂、更扭曲的人性之后,他只觉得……震惊过后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甚至有点荒谬地想:行吧,大家都疯得差不多了,谁也别笑话谁。
他只是个倒霉的“抗体”,管不了别人兄弟情深。
白小北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他还没组织好语言,宗秋先受不了了,他整张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连耳根都红透了,眼神躲闪,根本不敢看白小北,只能用力推了推宗羽的手臂,声音含糊得几乎听不清:“哥……你……你坐旁边去吧……”
声音里带着浓重的羞赧和恳求。
宗羽非但没动,反而像逗弄小动物一样,伸手捏了捏宗秋滚烫的脸蛋,语气带着一丝痞气:“嫌弃老子啊?”
“不……不是……” 宗秋的声音更低了,头几乎要埋进宗羽的颈窝里,瓮声瓮气地说,“他……他醒了……我们……这样……” ,后面的话实在羞于启齿。
宗羽看着弟弟窘迫得快冒烟的样子,这才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带着一种“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终于大发慈悲地站起身,大咧咧地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眼神依旧饶有兴致地锁定着白小北。
宗秋如蒙大赦,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动作快得有些狼狈。
他掩饰性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皱巴巴的作战服领口,然后快步走到旁边的小桌子旁,端起一个还冒着微弱热气的碗,递到白小北面前,“还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