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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室厚重的金属门伴随着一阵低沉而绵长的气压释放声缓缓地向两边滑开。冷硬的气流卷着消毒水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的化学药剂气味扑面而来,像一只无形的手,拂过余扬和周盛的面颊。

惨白的灯光毫无温度地倾泻下来,照亮了四周林立的各种庞然大物般的仪器,形态各异,闪烁着幽蓝或暗红的指示灯,布满密集的线缆和复杂的管道接口,沉默地矗立着,散发出金属特有的冰冷光泽。空气里弥漫着低沉的嗡鸣,无数仪器内部稳定运行所汇聚的背景噪音,更衬得这空间的空旷与死寂。

脚步声踏在光滑得能照出人影的环氧树脂地板上,发出轻微而清晰的回响。

实验室的核心,就在这片仪器的森林中央。

一张特制的、泛着冷硬金属光泽的实验床孤零零地摆放着,床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半透明的无菌塑料布。

塑料布之下,勾勒出一个清晰的人形轮廓——一具赤裸的女性尸体。

强力的白色无影灯从上方直射下来,光线过于刺眼,将尸体原本的肤色扭曲成一种远观下令人心悸的青黑色,仿佛皮肤下淤积着不祥的墨汁。

余扬的目光甫一触及那具人体轮廓,极其迅速地侧过身,刻意将视线钉死在头顶惨白的天花板,“所长!有什么事,我们能不能移步出去?这对女性太不尊重了!”

他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凛然不可侵犯的正直,活脱脱一个刚正不阿的道德标兵。

站在他斜后方的周盛微微偏过头,脸上没什么表情,习惯性紧抿的唇线似乎又向下压了压,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意味难明的叹息。

又犯病了。

“……?” ,王阳所长显然没料到这出,愣了一下,下意识抬手推了推眼镜,“余队长,我要说的,就是这具尸体。她是我们目前研究的核心。”

“哦”。余扬极其自然地转过身,面色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无波,甚至还带着点“原来如此”的了然,仿佛刚才那个义正词严的人根本不是他,“那我没事了。您继续,王所,请”, 转变之快,流畅得没有一丝滞涩。

王阳所长没再多言,转身从旁边一个不锈钢推车上取出几副医用外科口罩和一次性橡胶手套,分别递给余扬和周盛。

两人沉默地接过,随着与手术台的距离越来越近,尸体的细节如同被强行推入眼前的恐怖画卷,狰狞地展开,青黑色被赋予了更具体、更骇人的形态。

尸体呈现出一种极其不自然的肿胀,皮肤被撑得发亮,紧绷得几乎要爆裂开来,颜色也更深沉,是一种混杂着腐败淤血的、令人作呕的黑紫色。这绝非正常死亡后全身呈现的那种相对平和的青白。

最触目惊心的是颈部。

一道巨大的撕裂伤横亘在那里,皮肉外翻,边缘参差不齐,深可见骨,像是被某种拥有恐怖咬合力的野兽硬生生撕扯开来,狰狞地占据了几乎半个脖子。

伤口附近的皮肉不仅模糊糜烂,更泛着一层诡异的、仿佛被墨汁浸染过的漆黑。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从撕裂处渗出的粘稠血液,并非鲜红或暗红,而是如同墨汁一般浓稠的、毫无光泽的死黑,正极其缓慢地沿着肿胀的皮肤纹理向下蜿蜒爬行。

尸体的脸部被白色棉布覆盖着,布料的轮廓被下方某种凸起物高高地撑起,形成一个不自然的、令人不安的隆起弧度,像一座小小的白色坟丘。

余扬的视线扫过那突兀的隆起,眉头微微挑起,嘴唇动了动,似乎想问什么。

王阳的动作却比他更快一步,走到实验床头部位置,那里连接着一台结构复杂、闪烁着微弱指示灯的圆形真空仪器。仪器的透明罩子严密地包裹着尸体的整个头颅。王阳在仪器侧面的控制面板上快速而精准地敲击了几下。

随着他指尖落下最后一个按键,轻微的机械运转声响起。他捏住覆盖在尸体脸部的那块白布边缘,猛地向下一掀!

“嗬……”

即使隔着口罩,余扬和周盛的口中,几乎同时发出了短促而压抑的抽气声。

真空仪器透明下,是足以击溃任何心理防线的景象。

尸体的整个头皮都已被精密的手术器械削去,裸露出的并非头骨,而是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挂着暗红色碎肉和凝结血块的惨白颅骨。本该是面部的位置,更是彻底失去了皮肤和肌肉的覆盖,只剩下一副挂着零星猩红肉丝、暴露在强光下的森森白骨。

空洞的眼眶里,两颗眼球异常诡异地向外鼓胀着,几乎要挣脱眼眶的束缚,在那敞开的、布满血污的颅腔之内,一颗完整的人类大脑清晰可见。它被浸泡在某种淡蓝色的、闪烁着微光的营养液中。但这颗大脑,绝非死亡的器官。

它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令人匪夷所思的高速频率,在剧烈地搏动、收缩、膨胀!每一次搏动,都带动着包裹它的淡蓝色液体泛起涟漪,仿佛一颗在颅骨深渊里疯狂跳动、永不停歇的恐怖心脏!

旺盛到诡异的生命力,与下方腐烂狰狞的尸身形成了最尖锐、最令人作呕的对比。

尸体的气管显然没有被完全剥离,就在白布被掀开、强光直射而下的瞬间,那白骨森森的上下颌骨之间,原本微张的嘴巴猛地一颤!

紧接着,一股带着浓烈血腥和内脏腐败气息的恶臭,似乎穿透了真空罩的阻隔,直冲三人的鼻腔。

“呃…呃…嗬嗬——!”

一阵极其嘶哑、仿佛破旧风箱被强行拉扯、又像是砂纸摩擦着生锈铁管的可怕吼叫声,突兀地、断断续续地从那白骨喉腔深处爆发出来!伴随着这非人的嘶吼,尸体被固定带牢牢束缚在实验床上的四肢,开始猛烈地、毫无规律地抽搐挣扎!

坚固的金属实验床在尸体疯狂的扭动和拉扯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饶是余扬和周盛这种在枪林弹雨中滚过、无数次在生死边缘徘徊军人,面对眼前这彻底颠覆常理、挑战人类认知极限的恐怖景象,脸色也瞬间褪尽了血色,变得一片惨白。

胃部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呕吐感被他们死死压在喉咙深处。

眼前的一切,像一只冰冷滑腻的巨手,攥住了他们的心脏,挤压着名为“理智”的神经。

“她是……还没有死?” 余扬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来,带着一丝极力压抑却依旧泄露的干涩和沙哑。

王阳站在实验床旁,身影在强光下显得有些佝偻。

“余队长,她已经死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尸体挣扎发出的“吱嘎”声和仪器低沉的嗡鸣,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块砸在两人心头,“控制这具躯体的,早已不是她自己的意识。在她死亡的瞬间,一种……一种我们从未认知的病毒,接管了她的神经系统。它将濒临崩溃的神经元强行重新连接、驱动,把这具死去的躯壳,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金司令应该和你们提过,最近两天在北城发生的连环恶性伤人事件吧?”

余扬摊了摊手,“没有啊。” 那神情,仿佛在说“今天食堂的包子没肉馅”一样自然。

王阳所长脸上的肌肉明显地抽搐了一下,敢情是把所有解释的重担,都一股脑地扔给了他。

“当时我们紧急行动,捕捉到了……跟她状态相似的四具感染体。其他三具,一旦我们试图接触或者刺激它们的大脑区域,立刻就会触发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防御机制。大脑会在瞬间停止一切活动,彻底死亡,变得如同烧焦的橡胶,根本无法成功剥离出来进行研究。只有它——”

他指向真空罩内那颗疯狂搏动的大脑,“只有这一具,能够在外界干预下,长时间保持脑部诡异的‘活性’。”

他稍稍停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将惊世骇俗的结论以最科学的方式表述出来:“根据目前极其有限的观察和分析,我们初步怀疑,这是一种从未在任何生物图鉴或病毒库中有过记载的全新型病毒。它能够通过某种途径感染人体,目标明确——中枢神经系统。”

“我们现有的样本太少,记录的数据也极其有限。目前观察到的感染发作时间,最短只有十分钟,最长不超过五小时。传播途径,主要是通过感染者的血液和唾液进行体液交换。” 他的目光扫过尸体脖子上那狰狞的撕裂伤和墨黑的血液,“感染后的症状……非常明确:暴躁,极具攻击性,并且……”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一个足够准确的词,最终吐出一个冰冷的名词,“嗜血。”

周盛的视线一直牢牢锁在动作完全违背人体力学极限的尸体上,“真的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吗?哪怕……哪怕找到这病毒的源头……也没办法逆转吗?”

王阳极其沉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里,浸满了无力回天的挫败和一种面对未知深渊的敬畏。

“周副队长,如我前面所说,她,已经死了。接管这具身体的,是病毒。死亡,是不可逆的生理终点。当病毒成功感染并接管宿主的那一刻,这个人,作为生物学意义上具有独立意识和生命的个体,就已经宣告终结了。”

余扬突然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旁边几乎凝固的周盛。

“说的好像丧尸啊!太夸张了。” 他像是被自己的话逗乐了,尽管那笑声隔着口罩显得有些闷,但语气里却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轻松,“你看过电影吧?就那种玩意儿,怎么打都打不死,只有把脑袋轰开花才能彻底‘嗝屁’的那种!” ,他甚至还模仿了一个夸张的爆头手势。

周盛本来沉浸在王阳那番冰冷结论所带来的巨大冲击中,被余扬这么一撞,思绪被打断了。

“余队长说的虽然不完全准确,但核心机制确实有可类比之处”, 王阳的声音适时响起,他竟点了点头,肯定了余扬那看似荒诞的比喻,“我们内部,暂时将其命名为‘活死人’(Revenant)。”

他再次指向那具尸体,“我们做过极端实验。即使将这具感染体拦腰切断,它的上半身依旧能保持活性,而下半身虽然失去了驱动,但断口处暴露的神经束,在显微镜下依旧呈现出异常的、被病毒驱动的生物电活动。”

“病毒的核心寄生并盘踞在大脑之中,将其视为新的‘主机’。换句话来说,攻击、摧毁大脑,是目前已知唯一能有效终止其活动的物理方式。由于我们仍未发现任何能特异性杀死这种病毒本身的方法或药物,因此,一旦确定被感染……便等同于宣判了最终结局——无药可治。”

王阳伸出手,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仪式感,重新将那块白色的棉布小心地覆盖回尸体的头部,遮住了那白骨森森的面容和真空罩内疯狂搏动的大脑。

“长话短说,第九所的核心任务,是穷尽一切可能,利用所有,研究出能有效对抗、至少能隔绝这种病毒的抗体血清或疫苗!不管成功的几率看起来多么渺茫,哪怕只有万分之一、亿万分之一,我们也必须尝试,必须抓住!”

他深吸一口气,抛出了最关键的信息,“我需要你们——九队,立刻动身,前往云南苍山!”

“苍山?”

“对!那里有一个我们早年建立的绝密生物实验室”, 王阳语速加快,“他们从一种极其罕见的、只生长于苍山特定区域和气候条件下的菌类中,成功提取出了一种独特的活性细胞物质。代号‘x-73’。”

他的眼神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之火,“动物实验数据令人震惊!它能在极短时间内,大幅度促进深层伤口的超速愈合,甚至能显着恢复受损组织的自身活力,激发惊人的生理潜能!我们推测,这种活性细胞物质,极有可能成为对抗病毒、保护未感染者的关键,是抵抗这场灾难的……希望!”

“你们必须拿到它,以及它的创造者,不惜一切代价!带回实验室所有关于‘x-73’的原始样本、研究数据和核心培养株!这是命令!”

余扬脸上的玩世不恭瞬间收敛,腰背猛地挺直,如同标枪。他右手抬起,五指并拢,以一个极其标准、带着金属般冷硬质感的军礼回应王阳,眼神锐利如鹰隼。

“保证完成任务!”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王阳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旁边一台监测生命体征的仪器显示屏上,几条原本相对平稳的波形曲线突然出现了极其异常的剧烈波动!

刺目的红色警报灯无声地闪烁起来!

王阳脸色一变,顾不上再交代什么脚步略显急促地朝那台闪烁着不祥红光的仪器走去,准备进行紧急干预。

“你们立刻回去准备!最迟后天清晨必须出发!”

他的声音从仪器方向传来,带着不容置喙的急促,显然此刻已无暇送客。

周盛看了一眼王所长专注而紧绷的背影,沉默地转身,军靴踏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稳定而沉重的回响,一步步走向实验室大门。

余扬也抬步跟上,但在即将踏出大门的瞬间,他的脚步却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的眸子在门框的阴影里骤然一暗,仿佛有冰冷的寒芒一闪而逝。他转回身,脸上挂起一丝惯常的、略显随意的笑容,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忙碌的王阳听见:“对了,王所,” 语气甚至带着点故人重逢的熟稔,“忘记和您说一声了,好久不见啊。”

——咔哒!

王阳正在快速操作仪器的手指,猛地僵在了半空中!

他猛地抬起头,厚重的镜片后,那双疲惫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种更深沉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投向门口的方向。

从第九研究所压抑的灰色建筑里走出来时,傍晚的风带着郊区特有的草木气息和一丝凉意吹拂在脸上。余扬却感觉不到丝毫清新。周盛沉默地走在他身侧半步之后。两人都没有说话,沉重的气氛如同无形的铅块压在肩头。

他们沿着研究所外围那条干净得几乎看不到落叶的水泥路,沉默地走向通往主干道的路口。

远处,城市的灯火已经零星亮起,像模糊的星点,映衬着研究所这片被高墙电网圈禁起来的孤岛般的死寂。

路边,高大的法国梧桐枝叶在晚风中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他们需要在这里等待九队其他队员开车来接。

“周盛,” 余扬率先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没有回头,目光投向远处道路尽头那片正在被暮色吞噬的田野,声音有些发闷,“这事儿,你怎么看?” ,他踢飞了脚边一颗无辜的小石子。

周盛没有立刻回答。他额头上那道深刻的“川”字纹,从踏入第七所大门的那一刻起就再未舒展过,此刻在暮光下显得更加凝重,如同刻在石头上一般。余扬总在心里嘀咕,好好一个帅哥,非得整天搞得跟谁欠了他几百万不还似的,苦大仇深。

“这么重要的任务”, 余扬转过身,背靠着路边那块冰冷坚硬的“禁止停车”金属标志牌,身体微微后仰,姿态看似随意放松,眼神却锐利地扫视着周围越来越浓的暮色,“怎么会落到我们九队头上?”

他咂了咂嘴,像是在品味一个不合逻辑的谜题,“我不是说咱们队不行啊,论本事,确实强的惊天地” ,他话锋一转,带着点玩味的自嘲,“可你也清楚咱们队什么性质,一群‘刺头’、‘麻烦’、‘不稳定因素’的集合体。金司令他老人家……就不怕咱们几个,拿到东西直接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投向西南方向,那里是层峦叠嶂、广袤神秘的云南。

那片土地,距离北城,实在太远太远了。远到一旦脱离控制,鞭长莫及。

“不会”,周盛的眼神异常坚定,如同磐石,没有丝毫动摇,“在国家利益面前,九队,不会跑。” 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余扬耸了耸肩,嘴角勾起一抹意义不明的弧度,“但愿吧,” 他拖长了调子,语气里听不出是认真还是敷衍,“反正我可没你那么乐观。”

至少,他自己心里很清楚,对于这次任务,对于离开北城,他内心深处那点“溜之大吉”的念头,就像野草,从未真正熄灭过。至于队里其他那几个家伙,呵呵,恐怕也是被各种原因逼着才穿上这身皮,心里指不定转着多少个小九九,千万个不情愿呢。

晚风卷起地上零星几片枯黄的梧桐叶,打着旋儿。

余扬百无聊赖地盯着其中一片叶子被风推着滚过路面,目光又飘向路旁光秃秃的树枝上,然后他抬起头,望向天际那几缕被夕阳染成淡紫色的、形状奇特的云朵。

时间在沉默和单调的景物中缓慢流淌。

“等等……”

余扬突然压低了声音,身体瞬间绷紧,像一头察觉到危险的猎豹。他微微侧过头,耳朵不易察觉地动了动,“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周盛几乎是同时屏住了呼吸。

他沉静下来,所有的感官瞬间集中,如同最精密的雷达,在傍晚的风声、树叶的沙沙声、远处隐约的虫鸣中仔细地过滤、分辨。

几秒钟后,他的目光如利箭般锁定在马路对面——一片生长在研究所围墙边缘、半人高的茂密荒草丛里。

草丛在晚风中轻轻摇晃,发出规律的窸窣声。

“也许是野猫。” 周盛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惯有的冷静判断。郊区的流浪动物并不少见。

余扬的视线也早已钉在了那片草丛上,眼神里没有放松,反而掠过一丝更深的疑虑和警惕。

“我当然希望是我大惊小怪,扒开那堆草能看见一只油光水滑的大黄猫,朝我挥挥爪子打个招呼。” 他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冰冷,鼻翼不易察觉地翕动了两下,眉头死死拧紧,这股味道跟实验室里那具‘活宝’身上散发出来的,太他妈像了!”

一股浓烈而熟悉的、带着铁锈和腐败内脏气息的腥甜气味,正从马路对面那片摇曳的草丛中,丝丝缕缕地弥散出来,被晚风裹挟着,断断续续地钻进他的鼻腔。这味道像冰冷的针,刺得他头皮微微发麻。

一个带着浓烈血腥味的“活物”?

周盛闻不出来,但队长在战场上对危险的直觉和那份堪称恐怖的战斗力,整个联队无人不服!那是无数次在枪林弹雨中背靠背杀出来的信任,是无数次将性命托付后得到的零失误回报!

余扬说“不对劲”,那就一定有问题!

九队身份特殊,拥有最高级别的武器随身特许权。只是研究所安保级别极高,他们进入时,所有“家伙事儿”——手枪、匕首、战术背心,都按要求留在了外面的指挥车里。

此刻,两人手边空空如也,视线所及的路面上,干净得连块像样的石头都找不到,只有零星的落叶。

赤手空拳,对未知的、散发着活死人般腥臭的危险!别无选择,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祈祷开车来接人的队员能油门踩到底,快点赶到!

余扬的身体重心微微下沉,处于随时可以爆发的姿态,同时极其隐蔽地抬起左手,对着身旁的周盛比划了一个极其标准、只有他们九队内部才懂的战术手语——小心!两侧包抄!

他们如同最默契的猎手,无需言语。余扬向左前方微微侧身,周盛则向右前方无声地移动了半步。两人保持着约三米的间距,如同两把缓缓张开的钳子,一步步逼近那片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荒草丛。

距离在缩短,五米……四米……三米……

就在他们的脚尖距离那片摇曳的荒草不足三米之时——

“唰啦!”

草丛深处猛地一阵剧烈的晃动!一个穿着沾满泥污、皱巴巴白色实验服的身影,毫无征兆地、以一种极其僵硬的姿态,直挺挺地从半人高的荒草丛中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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