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细雪,呼啸着掠过陡峭的山径。
刘烨紧握着祈梦微凉柔软的手,步伐坚定地拉着她向山下奔去。
路途凶险,那些没有灵力、有着原始本能的“凡兽”,不知畏惧地自四面八方的暗雪林中扑出,獠牙利爪闪烁着危险的白光,腥臭的气息裹挟着风雪扑面而来。
每一次扑击,都被刘烨以更快的速度、更强的力量挡下、斩碎。他如同一尊不知疲倦的战神,总是精准地将祈梦护在身后宽厚的阴影里,手中的寒刃化作一道道夺命的流光,带着凄厉的破空之声,斩断筋骨,撕裂皮肉。
滚烫的血液喷溅如雨,伴随着凡兽濒死的哀嚎,将周围的积雪染成一片片狰狞的猩红。
一路冲杀下山,当踏足山下相对平缓、被高大古老杉木覆盖的林地时,刘烨几乎已成了个血人。
粘稠的兽血浸透了他厚重的衣袍,顺着衣角滴落,在脚下洁白的雪地上砸开一朵朵污浊的红莲。
湿冷粘腻的血腥味顽固地附着在他身上,浓得化不开。额前的发丝被血凝结成一绺绺,湿漉漉地贴着皮肤,一些血珠甚至顺着发梢滑落到他紧绷的下颌。
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被他牢牢护在身后的祈梦。
她依旧那样纤尘不染,冰肌玉骨。除了几片顽皮的雪花,如同细碎的钻石点缀在她乌黑如瀑的青丝上,便再无一丝污迹。
那素白的衣裙在雪风中微微拂动,清冷如不沾凡尘的月华。
风雪在她身周仿佛都安静、温柔了许多,不忍惊扰这份绝世。
她唇角微扬,勾勒出一抹恬淡而满足的笑意,这笑容如同冰山上初绽的雪莲,为那本就倾城的仙颜更添了一分惊心动魄的神秘与圣洁,美得令人窒息,言语仿佛瞬间变得苍白无力——她站在那里,本身就是“完美”的具现。
踏入这片苍郁的杉树林,高大笔直的树干拔地而起,深褐色的树皮皴裂如龙鳞,浓密的针叶遮天蔽日,将大部分风雪挡在外面,只余下细碎的光点和更稀疏的雪沫穿过缝隙洒下。
林中弥漫着冷冽的松脂香气和泥土的清新,稍稍冲淡了刘烨身上的血腥。
他深深吸了一口这清冽的空气,试图压下厮杀后的躁动与疲惫,随即凝神,将庞大无匹的神识如无形的涟漪般向四面八方疯狂扩张。
然而,这方天地似乎有着无形的禁锢。
神识急速蔓延至覆盖万里的范围,便被一道柔韧却无法突破的屏障硬生生阻住,再难寸进。
刘烨英挺的眉宇瞬间紧蹙,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不满的低哼:“啧,又设限!万里......啧,罢了,万里也凑合用。”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烦躁的战后余韵。
神识如一张无形的巨网笼罩四方,反复扫描数遍,确认这万里范围内除了偶尔奔窜的低等凡兽气息外,再无任何强大妖兽的踪迹,他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放松下来,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浊气,白雾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一团。
紧绷的心弦一松,他才猛地惊觉——那温软细腻的柔荑,竟一直被自己紧紧地攥在手心里!
仿佛握着一块暖玉,此刻这份触感无比清晰地传递到大脑。
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瞬间冲上脸颊,如燎原之火蔓延至耳根。
年轻的脸上那张因战斗而冷峻刚毅的面具顷刻崩塌,只剩下属于少年特有的羞涩与无措,他如同触电般猛地松开手,动作幅度之大甚至带起了一缕寒风。
“啊......姐,那个......哈哈”他不敢再看祈梦清亮的眼眸,慌忙别过脸,下意识地用那只刚刚松开、仿佛还残留着对方温度的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试图掩饰尴尬。
浓密的黑发下,血色未褪尽的脸庞更红了几分,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有些傻气却异常干净的笑容,“你......你没事吧?没伤着吧?”
祈梦的目光没有落在他羞赧的脸上,而是沉痛地凝在他那身被污血浸透的衣物上,秀眉微不可察地轻蹙了一下。
心疼像细密的针尖刺过心尖。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轻轻抬起那只曾被紧握、此刻如冰玉般无瑕的右手,纤长如玉的手指微微收拢,一抹柔和纯粹、散发着生命气息的淡青色灵力自她掌心悄然流淌出来,犹如春日最清澈的溪流。
这只纤手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轻轻落在他沾满血污和汗渍的头顶。
刘烨微微一愣,随即乖顺地垂下高傲的头颅,顺从地弯下腰,将自己埋进那片令他安心的气息里。
他能感觉到那温凉的指尖触碰到发顶的瞬间,一股暖流立刻顺着发丝流淌而下,如同最纯净的泉水温柔地冲刷过皮肤。
她微凉的手指轻柔地梳理着他凌乱、凝固的血发,指腹划过额角、耳际、脸颊......那份小心翼翼、如待珍宝的温柔抚摸,如同羽毛搔过心尖,让刘烨好不容易压下的羞赧再次涌起。
他浓密的长发垂落,挡住了大半张脸,但那薄红的肤色、微微颤动的睫毛却暴露了他此刻剧烈的心跳,一种混合着安全感和强烈羞耻的情绪充斥心间。
祈梦的灵力无声地浸润他的全身,所过之处,如同春风消融冰雪,那些令人窒息作呕的血液污迹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分解、净化,迅速褪去、消失无踪。
干涸粘稠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洁净清爽的舒适。
她周身的灵力场柔和而强大,甚至让那些试图飘落的雪花都主动避开这片区域,只在周围旋转飘落,那微凉的指尖还在他梳理干净的头发上流连,带着一种母亲或恋人才有的眷恋。
“姐......”这一次,刘烨终于承受不住那份深入骨髓的、被全然呵护带来的奇妙羞耻感。
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抬起手,指节分明的大手带着战斗磨砺的痕迹,轻柔却不容置疑地包裹住祈梦那只依旧留恋在自己发间的如玉小手,将它小心地从头上拿下,轻轻握在手心片刻后才松开,“可以了......已经好了,别摸了,我们得......继续探索一下这片区域了。”声音低低地,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别扭。
掌心骤然一空,祈梦那双清澈如寒潭的美眸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几不可查的不悦,但她完美无瑕的脸上依旧维持着那份清冷恬静,没有丝毫表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