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逻盛拙尧神思恍惚呆愣出神之际,言阁老轻咳了一声,将他那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此刻,逻盛拙尧才如梦初醒,慢悠悠地开口问道:“阁老,您是说贵妃们都消失不见了?”
言阁老目光如炬,直直地凝视着逻盛拙尧的双眼,那眼神锐利如鹰,仿佛要透过他的眼眸,窥探到他内心深处的所有秘密。
逻盛拙尧被言阁老这如芒在背的犀利眼神盯得浑身发毛,只感觉一股寒意缓缓升起,令他感到毛骨悚然。
他心中暗自思量,如今在这南诏之地,自己已然得罪了杨择,倘若再将言阁老也得罪了,那可真是大祸临头了。
莫说那至高无上的王位,就连自己这条性命能否保住,都成了未知之数,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恐惧与不安。
这时,言阁老幽幽地叹了口气,缓缓问道:“那三名雅幡娘子,你究竟是从何处寻来的?”
逻盛拙尧心中一紧,脸上露出一丝慌乱,结结巴巴地答道:“买,买来的。”
言阁老轻轻皱了皱眉头,透露着一丝不悦,继续追问道:“你是从何处买来的?”
“从,从……”
逻盛拙尧支支吾吾,眼神闪烁不定。
言阁老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的愠怒又添了几分,语气中带着一丝严厉说道:“三殿下,您应当清楚,外面传得沸沸扬扬,都说您为了那王位,狠心毒杀了大王。
你若还继续这般遮遮掩掩,隐瞒实情,只怕老夫就算有心,也无力救你了!”
听到言阁老这番话,逻盛拙尧的眼中瞬间燃起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他心想,倘若能得到言阁老的相助,莫说是逃过这一劫,保住性命,就算是那梦寐以求的王位,似乎也还有一线生机。
心中一番挣扎之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缓缓地对着言阁老说道:“那三名雅幡娘子,是一位名叫柳瑶瑶的娘子带来的。我与她是在雀膳府用膳之时偶然相识的。”
言阁老闻言,微微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丝思索的光芒:“那她是雅幡人吗?”
逻盛拙尧微微低下头,思索了片刻,先是点了点头,可紧接着又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她的穿着打扮倒是有几分雅幡人的模样,可那口音却不太像。
在她无意间吐露的言辞中,却又夹杂着禹国的口音。
只是我当初并未多想。”
言阁老冷哼了一声:“那她与你非亲非故,又为何要赠与你雅幡娘子?”
这时,逻盛拙尧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之色,他咬了咬牙,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说道:“我见她孤身一人,且容貌出众,生得十分貌美。
加之那日我饮了一些酒,一时失了分寸,便……”
言阁老听罢,心中已然明白了几分,瞪了逻盛拙尧一眼:“便对着那柳娘子动手动脚了?你身为三殿下,行事竟如此不知轻重!”
逻盛拙尧心虚地低下了头,轻轻点了点头,不过又急忙辩解道:“那柳娘子倒是有些心机,在她从了我的那夜,她便问我想不想得到那个位置。
我虽心中渴望那至高无上的王位,可父王身体康健,我深知弑父乃是大逆不道之举,定会被佛祖打入阿鼻地狱,万不能做出那般禽兽不如的事情。
谁知,她却说道,听闻父王喜好美色,只需投其所好,便能赢得父王的欢心。
凭借着父王的这份喜爱,将来那王位也定会是我的。
当初我眼见逻盛阿罗越发深得父王的宠爱,深怕他会越过我去。
故此我才会鬼迷心窍,答应了柳瑶瑶。
对于柳瑶瑶,我亦是真心喜爱的,她不争不抢,也不要求我娶她,为她谋取一个身份地位。
因着这份难得的信任,我便将她带来的三名雅幡娘子送入了宫中。
父王阅女无数,可唯独这雅幡的娘子未曾见过,加之那三位娘子手段不凡,入了宫后便深得父王的宠爱,在无儿无女的情况下,竟被封为了贵妃。
而我,也因此水涨船高,渐渐得到了父王的青睐。”
言阁老苦恼地揉了揉眉心:“所以,你也未曾打探过柳娘子的来历,以及那三位雅幡娘子的出处?”
逻盛拙尧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惶恐之色,急切地说道:“我曾再三叮嘱过她们,决不能伤害父王的身体。
并且还威胁过她们,若父王有个三长两短,定会将她们一起陪葬。
所以,阁老啊,父王真的不是我毒害的!
我心中虽有对王位的渴望,但绝无杀害之心啊!”
言阁老无奈地看着逻盛拙尧,眼中透露出失望之色说道:“那柳娘子如今又在何处?”
逻盛拙尧迷茫地摇了摇头,脸上满是困惑:“我也不知她如今身在何处,昨日晚宴回来之后便未曾见过她。我一心只想着身上的这些疮痛,竟也无暇顾及她的去向了。”
言阁老瞧着他这副模样,心中的怒火再也按捺不住,再好的脾气也被他气得吹胡子瞪眼。
他伸出手指,指着逻盛拙尧的鼻子,颤抖着说道:“你!你!唉!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言阁老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待心情稍微稳定之后,又问道:“那你便说说大王遇害的当晚发生了何事。
三殿下,老夫可提前告诫你,若你还想保住这条性命,莫要妄想撒谎蒙混过关,否则,老夫定不饶你!”
逻盛拙尧连忙用力点头,诚恳的说道:“那夜父王先是陷入了昏迷,贵妃便派人来寻我。
待我入宫之后,便立即召来了御医,可无论御医如何仔细诊断,皆是查不出父王到底为何会突然昏迷。
可到了后半夜,御医们还在商议着对策之时,父王,父王便突然咽了气。
我当时被吓得魂飞魄散,慌了手脚,便,便将父王的圣体藏进了暗室之中。”
言阁老听罢,微微沉思了片刻,继续追问道:“那夜大王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可曾有什么异常之处?”
逻盛拙尧皱着眉头,努力回忆着:“我让御医也仔细查验了父王的吃食,并无任何问题,且那夜陪伴父王的贵妃与父王吃的喝的皆是一样的,并未发现有何不同。”
突然间,逻盛拙尧仿佛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拍脑门,急忙说道:“阁老,还有一事甚是蹊跷。
在父王薨逝的前几日,有一位名叫李婉婉的娘子送来了一件珍贵的袍子。
她说她乃是华锦阁的东家,想着通过我将袍子呈给父王,欲想成为王室布料的独供。
于是,我便将她送赠的袍子进献给了父王。
可蹊跷的便是,父王薨逝的那夜,那李婉婉所居的府邸竟然人去楼空,我的人闯入之后,竟什么都没有搜出来。
而后,我又派了人去了那华锦阁,可这怪就怪在,这华锦阁内竟无一人认识那李婉婉以及掌柜娇娘。
我曾怀疑她送赠的袍子有问题,便交与了御医查验,可依旧是未曾查到任何问题。
就在这时,那禹国长公主入都之事突然传了开来,我原本怀疑那李婉婉便是禹国那长公主。
可是相见之后却又觉得不是。
阁老大人啊,我知道的我全都说了,您可要救救我啊!
我真的没有杀害父王,那雅幡的贵妃也不会是凶手的,阁老大人,您一定要信我!”
言阁老的手指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敲击着,他的表情甚是凝重。
这所有的线索看似杂乱无章,毫无头绪,可仔细想来,却又在时间上紧密相扣。
从那柳瑶瑶的出现开始,就好似给逻盛拙尧布下了一个天罗地网,引他一步步踏入这精心设计的局中。
可这逻盛拙尧却好似无脑一般,轻易地就被这一群娘子算计,最终导致了南诏王的惨死。
因之前逻盛拙尧无意间的辩解,加之言辞恳切,反倒打消了言阁老对他的猜忌。
故此,言阁老便更加确信,南诏王之死乃是逻盛拙尧那个蠢货进献的雅幡娘子所为。
了解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言阁老心中明白,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先开仓放粮,拯救那些在饥饿中挣扎的百姓。
而这杀王之事,暂且容后再做处理吧。
毕竟,还需给分散在各地的诸位王子一些时间,让他们能够赶赴王都,聆听先王的遗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