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那面容俊朗的郎君正微笑着向街道两旁的人群点头示意,神态温润而亲和。
可突然间,他抬起头来,目光如箭般直直地射向了我。
我心中不禁泛起一阵狐疑,正暗自揣测他的意图时,他却蓦然展颜,对着我露出了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仿佛我们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旧识之情。
一旁原本正静静注视着我的薛楼皖,敏锐地捕捉到了我微微蹙起的眉头。
他神色关切,缓缓移步到我身边,附身靠近,在我耳边轻声低语:“婉婉,是出了何事?”
我的眼神仍紧紧锁在那俊俏男子的身上,语气悠悠地答道:“街上那男子,对着我笑呢。”
薛楼皖闻言,原本还想打趣我几句,可当他的目光顺着我的视线望去,落在那男子身上时,他的眉头瞬间紧紧皱起,脸上的不悦之色愈发浓重。
他二话不说,拉着我的手,动作略显急切地将我带回了房中。
我满心好奇,抬眼看向薛楼皖问道:“你认识他?”
薛楼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他便是化成灰,我也能认得!”
能让薛楼皖如此咬牙切齿、情绪激动的人,这天下间,恐怕只有一人——那便是方潭羽。
可我得到的消息明明说,他四日后才会抵达京城,而今日,他却如此大摇大摆地出现在盛京城中,这究竟是何用意?
看来,那所谓的四日后抵京,不过是传来的虚假消息罢了,说不定,他早已隐匿在这盛京城中多日,暗中观察着一切。
这时,薛楼皖瞧见我正陷入沉思,心中的醋意又涌了上来,气鼓鼓地说道:“婉婉,莫不是被他的容颜给迷住了?”
我看着他那吃味的可爱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问道:“我是那般肤浅的人吗?”
薛楼皖却在一旁低声嘟囔:“有。”
我柳眉一挑,目光直视着他,反问道:“嗯?你刚才说什么?再讲一遍试试?”
薛楼皖见我似有些不悦,急忙紧紧拉住我的双手,神情认真地说道:“婉婉,其他人倒也罢了,可唯独他不行!
你可千万不能被他的外表给蒙骗了!”
我无奈地轻轻抽出双手,用指尖戳了戳薛楼皖的额心,嗔怪道:“经历了上一世的教训,还不够吗?你当我是傻子不成!”
听到我这般说,薛楼皖的双眼瞬间亮了起来,急切地问道:“婉婉的意思是,你瞧不上他?”
我白了他一眼,轻斥道:“蠢!”
就在这时,雅间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想必是掌柜带着布料上来了。
我便吩咐鸾凌去开门。
然而,门打开的瞬间,出现在门口的并非是掌柜,而是那方潭羽。
我眉头紧蹙,眼中满是不悦,冷冷地说道:“这位郎君,怕是走错屋子了吧!”
方潭羽却毫不客气,不请自入,脸上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说道:“好不容易见上一面,你就这般不欢迎我?”
我冷哼一声,语气冰冷说道:“我与你素不相识,为何要对你另眼相待?!”
方潭羽看着我脸上毫不掩饰的厌弃之色,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依旧浅笑着说道:“你当真忘了我?”
这时,薛楼皖实在看不下去了,他长臂一伸,将我一把揽入怀中,目光如鹰般锐利地盯着方潭羽,怒声说道:“方潭羽,这里不欢迎你,在我发怒之前,赶紧离开!”
方潭羽的嘴角微微下垂,眼神冰冷地看向薛楼皖,不屑地冷哼一声:“我与清儿之间的事,与你何干!”
那一声“清儿”,犹如一把利刃,瞬间激怒了薛楼皖。
他毫不犹豫地抽出佩剑,剑尖直指方潭羽。
方潭羽也不甘示弱,迅速从腰间抽出软剑,一场剑拔弩张的对峙瞬间展开。
就在他们即将大打出手之际,我心中的怒火再也按捺不住,将手中的茶盏狠狠摔在地上,厉声喝道:“你们若想打,滚出去打!
方潭羽,我念你是百越国的太子,已经给你留了几分颜面,现在,请你立刻离开!
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到时候可就不是楼皖动手了!”
听到我这般愤怒的斥责,他们二人皆是一震,迅速收起了手中的武器。
薛楼皖依旧挡在我的身前,身体微微前倾,仿佛要将我完全护在身后,不让方潭羽看到我分毫。
我轻轻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不必担心,然后绕过他,直面方潭羽。
我冷冷的看着他道:“方潭羽,你莫要逼我出手!
如今真正的百越国太子尚未抵京,若你再这般胡搅蛮缠,我不介意让你尝尝我的手段,将你弄残弄废!
毕竟,那拿着国书的百越国太子还未踏入我禹国的盛京!”
方潭羽听了我的话,深深地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一丝深情与无奈,看着我问道:“清儿,你当真要对我如此绝情?
你如今也该知道,上一世的事,并非我的本意!”
我冷笑一声,便调动真气瞬间于手中汇聚,心中暗自想着,大不了这华锦阁被打个稀巴烂,我花些银子重建便是。
方潭羽见我动了真格,眼神瞬间黯淡下来,低声说道:“既然今日清儿不愿与我叙旧,那改日我再来拜访。”
说罢,他即刻对着我行了一礼,而后默默退出了雅间。
待他离去后,我手中环绕的真气缓缓消散,转身回到椅子旁,缓缓坐下。
这时,被方才的混乱困住的掌柜终于上来了,他满脸歉意地说道:“对不住贵客,刚才那个人,小的们实在没能拦住,反而被他的人控制住了。”
我调整了一下情绪,神色平静地说道:“你们没事就好。那料子呢,可拿上来了?”
掌柜连忙点头,说道:“贵客请挑选。”
随后,十名侍女鱼贯而入,每个人手中都捧着色泽鲜艳、质地精良的上好料子。
可我此刻哪还有心思挑选,只是面无表情地听着掌柜兴致勃勃地介绍每一匹料子的来历。
随意扫了一眼,便知这些皆是难得的好货,于是便让掌柜将所有料子都打包,连同之前的料子一起送往长公主府。
离开华锦阁后,薛楼皖见我面色有些异样,心中满是担忧,轻声问道:“婉婉,还要去康王府看看吗?”
我望着车窗外热闹非凡的街景,原本心中的寒意也渐渐消散,心情慢慢回暖。
我抬起头,对着薛楼皖浅浅一笑说道:“即便心情再不好,也不能耽误了给弟弟妹妹们添置新物。走吧,先去王府看看。”
薛楼皖深知我此刻的心情,体贴地伸出手来,小心翼翼地扶我上了马车。
待我们的马车渐行渐远后,藏在暗处的方潭羽缓缓走了出来,他的眼神中居然流露出一丝得逞之色。
随后,他转身走进了一条小巷。
当方潭羽推开那座幽闭小院的门时,戴着帷帽的方麟麟急忙从屋内迎了出来,唤道:“哥哥。”
方潭羽微微点头,说道:“进去说。”
方麟麟立刻撩开门帘,让方潭羽进了屋。
方麟麟急切地问道:“哥哥,今日如何?她现在……?”
方潭羽长叹一声说道:“我今日故意现身,激怒了她。
如今已经证实了两件事:其一,她确实拥有上一世的记忆;其二,她体内五种元素俱全,而且还有蜚蛭相伴。”
方麟麟听了,眉头紧锁,焦急地问道:“那我们这些年的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
方潭羽神情颓废,缓缓点了点头说道:“若不是上一世我被那些琐事缠身,也不会出现那样的偏差。如今看来,她的觉醒之势已无法阻挡。”
方麟麟紧握着双拳,愤怒地说道:“都怪那该死的毛犊!
若不是他们不明真相,非要进行什么复活姊姊,我们又怎会陷入如今这般被动的境地!”
方潭羽无奈地拍了拍方麟麟的双手说道:“想必用不了多久,等阿姊完全觉醒,持魔山里的便会消散。到那时,天下必将大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