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圆圆神色黯然,悲凉地一笑,缓缓开口道:“当时啊,奴家心中满是恐惧,可瞧着那可恶至极的陈货已然没了气息,死得透透的。
那心里头顿时涌起一阵解脱之感,想着终于能摆脱他那令人憎恶的魔爪了。
于是,奴家便彻底顶替了万柒柒的身份。
嫁入周府之后,周家上下待奴家极好,他们心疼万柒柒过去所遭受的苦难,府里的每一个人都对奴家关怀备至,体贴入微。
那时,奴家才真切地体会到何为阖家之欢,那温暖的氛围让奴家深陷其中,沉醉不已。
然而,奴家心里明白,贺天奇安排奴家进入周家必定另有图谋,他可不是那种会平白无故好心的人。
果不其然,在奴家嫁入周家半年之后,他派了小厮前来传话,约奴家与他见面。
奴家本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瓜葛,可他却威胁说,若是奴家敢不去,便要将奴家的真实身份公之于众。
奴家实在不想这好不容易偷来的幸福就这般化为泡影,无奈之下,只好去了他约的地方。
奴家清楚贺天奇的为人,为了能继续在周家安稳地生活下去,便只能满足他的要求。
这样不堪的关系,一直持续到奴家有了身孕为止。
自怀孕之后,他便再也没有来找过奴家。
那时的奴家,满心沉浸在即将成为人母的欣喜之中,天真地以为肚子里的孩子是夫君的骨肉。
可是……
可是当孩子生下来的那一刻,奴家便知道了真相,这孩子并非夫君的。
奴家一开始还抱着一丝侥幸,盼着孩子能长得像自己多一些。
可现实却残酷无比,宝宝很是乖巧,可惜既与奴家长的不像,更不像夫君。
于是府里也渐渐传出了流言蜚语。
可夫君对此一无所知,还一直护着我,可奴家心里却满是愧疚。
后来,贺天奇不知从哪里听闻了风声,便让奴家带着宝宝去见他。
奴家心中惧怕他,不敢违抗,只好带着宝宝前往。
这一去,他那邪恶的阴谋便彻底暴露了出来。
他让奴家嫁入周家,竟是想利用奴家来谋取周家的资产。
对于贺天奇,奴家心里既害怕他,又因为他帮奴家摆脱了陈货的控制而对他有着复杂的情感,这种感情难以言说。
因为有了这个孩子,他对奴家倒是越发好了,奴家也在这看似温情的表象中越陷越深。
直到有一天,他问奴家想不想得到周家的家产。
奴家当时大吃一惊,而后他又说,若是孩子的事情败露,奴家的秘密肯定保不住。
要是周家再去追查真正的万柒柒,我们二人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而奴家的宝宝也可能性命不保。
奴家心中恐惧,便问他该如何是好。
他告诉奴家,只要让夫君和公爹消失就行。
那时,奴家心中动摇了,虽然贪恋夫君给予的温暖,可奴家也并非良善之辈。
若牺牲夫君和公爹便能保住自己和宝宝,奴家便一狠心,答应下来了。
罗阿牛是贺天奇找来的,而带着他去见夫君的人却是奴家。
后来,便传来了他们运粮时失足坠崖的消息,周家顿时乱成了一团。
那时,奴家自知对不起周家,便主动承担起了发丧的事务。
再后来,周家的生意不能没有主事之人,在贺天奇的帮助下,奴家成功坐上了周家族长的位置。
呵呵,或许是因为有了权力,奴家不再像从前那般胆小怕事,胆子越来越大,野心也跟着膨胀起来。
贺天奇曾跟奴家说过,原本贺家家主之位应该是他的,不知为何却选了毫无建树的大哥。
他心中不服,便对大哥下了毒。
奴家的宝宝也是他的孩子,若将来他能夺得贺家家主之位,那宝宝以后就是贺家的继承人。
所以,在他的协助下,奴家开始慢慢蚕食周家的资产。
他还答应奴家,等他大哥一死,他便休了发妻,与奴家拜堂成亲,到那时,贺周二家就都是我们的了。”
钱沫沫静静地听完,轻轻地叹了口气,随后问道:“贺天奇说你是因为周家待你不好,缺少银钱使用,所以才去盗粮的。
本官倒是想听你说说,真相到底是如何。”
陈圆圆艰难地扯出一个凄凉的笑容说道:“事实根本不是这样的。
想要谋夺贺周二家的产业,哪能不花钱去打点各种关系呢?
仅靠我们二人手中的钱,根本是不够的。
所以,他便想起了奴家曾经讲过的盗粮的故事。
于是,他精心设计了穆家,让那头脑单纯的穆元上了钩。
而后便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穆元去处理,得来的钱也由他保管,待我们需要的时候再去取。
贺天奇早就盘算好了,要是事情败露,被抓的也只会是穆元一人。
大人,该交代的奴家都已经如实交代了,只求大人能网开一面,不要牵连到奴家的宝宝。”
钱沫沫缓缓站起身来,将记录官所写的罪状拿到陈圆圆面前说道:“你原本也是个可怜的娘子,只是一步踏错,便步步皆错。
与虎谋皮,又怎能真正获利呢?
唉,签了吧,本官既已承诺于你,自会保你宝宝的性命。”
陈圆圆听罢,痛哭流涕,对着钱沫沫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泣声道:“谢大人成全。”
说罢,接过罪状,颤抖着在上面签名画押。
当陈圆圆被押下去之后,钱沫沫长叹一声:“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
这时,孙兴走上前来,说道:“钱大人,他们二人的供述有很多不同和矛盾的地方。”
钱沫沫淡淡一笑道:“我的目的只是让他们认下偷粮的罪行,至于他们之间因为什么原因杀人,那便不是我该管的事了。
这信州城盗粮一案,也算是告一段落了,终于能松口气了!”
孙兴一听,便知道钱沫沫要离开信州了,心中满是不舍,可自己还背负着管理粮仓失职的罪名,又哪里有脸面开口挽留呢?
于是,他有些失落地问道:“钱大人是要离开信州城了吗?”
钱沫沫点了点头道:“是啊,案子破了,我也该回京了。
毕竟偷盗国库粮仓的罪犯,我得亲自押送回去才行。”
孙兴听了,木讷地点了点头问道:“那钱大人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呢?”
钱沫沫微微一笑道:“即刻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