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如众星捧月般的簇拥之下,我与上官连城款步迈向那主位的坐榻之处。
身前的长案之上,琳琅满目的佳肴、色泽诱人的果品以及香醇馥郁的美酒有序陈列。
待我悠然落座,钟业便引领着信州城的五大粮商依次与我相见。
第一位上前的,乃是信州城首屈一指的大粮商吴氏。
其当家之人是一位五旬老者,只见他身形微微前倾,恭敬行礼道:“李大官人安好,老拙乃吴家族长吴悠。”
我微微点头,还礼道:“吴家主万安,在下临安李青。”
紧接着,第二位粮商步入眼前。此人年约四十,观其外貌,质朴憨厚之感扑面而来。
然而那眼眸深处偶尔闪过的算计之色,将他内心的心思暴露无遗。
“李大官人好,某是刘家家主刘庸。”
我颔首回礼:“刘家主安好,在下临安李青。”
令人颇感意外的是,第三位竟是一位风姿绰约的娘子,约莫四十上下,虽已过韶华之年,却仍保留着半老徐娘的独特韵味。
“李大官人好,奴家乃是周氏暂代家主,万柒柒。”
我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温润的笑意,行礼道:“万娘子安好,在下临安李青。”
第四位是一位年方三十不到的男子,面色苍白如纸,恰似被霜打过的花朵,一眼便能看出是久病缠身之人。
在侍从小心翼翼的搀扶下,他缓缓起身,行礼道:“李大官人好,咳咳,某是贺家家主贺庆松。”
我点头还礼道:“贺家主安好,在下临安李青。”
而这第五位粮商,竟是一位约莫二十出头的少年郎。
在这一众阅历丰富的粮商之中,他就像一朵初绽的青莲,显得格外格格不入。
只见他爽朗地抱拳道:“在下穆元。
因家父病重无法前来,故此便由我这个长子前来了。
还望李大官人莫要见怪!”
我听闻,立刻笑着摆了摆手,和声说道:“无妨,想必穆官人亦是才思敏捷贤能出众之辈。在下临安李青。”
待众人自我介绍完毕,刘家的家主刘庸便按捺不住心中的急切,开口问道:“听钟大人所言,李大官人是欲要在我信州收粮?不知您打算收多少呢?”
这时,钟业立即笑着打圆场道:“刘家主,这会大家才刚刚相见,你便问起此事,是否过于着急了些?
依我看那,不如先欣赏一番精彩表演,再商议此事,诸位意下如何呀?”
我嘴角轻扬,嫣然一笑道:“今日虽是李某宴请诸位,只是这组局之人乃是钟大人,我自然是听从钟大人的意见,先好生享受这片刻的欢愉,再谈这收粮一事也为时不晚呀!”
这组局之人与宴请之人都如此表态,在场的粮商们也纷纷点头附和,相继落座。
白矾楼的小厮见我等皆已就座,便满脸笑意殷勤地走上前问道:“不知各位官人想听些什么曲子,观看些什么表演呢?”
我浅笑着答道:“听闻白矾楼有一舞姬名为晚娘,其最擅长的便是那六幺舞了,不如就让晚娘前来献艺?
而这乐器伶人,自然也要与晚娘的舞姿相得益彰才好。”
当我点名要晚娘之时,小厮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为难之色。
见此,我轻轻一笑,对着他招了招手,他便弯着身子,快步走到我的身旁。
“这一锭银子是你的传话小费,你且收下。
而这晚娘,你只需告知她是这三楼风香房的宴主有请。”
言罢,我不动声色地回望了上官连城一眼,他微微点头,给予我肯定的回应。
那小厮见状,毫不犹豫地收下了银子,脸上立刻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容答道:“小的即刻去请晚娘子,诸位请稍等片刻。”
等待的时间不过一盏茶的工夫,那晚娘便领着乐器伶人袅袅而来。
她踏入房中,身姿轻盈地盈盈福身道:“奴家晚娘,见过各位官人。”
我笑着抬了抬手,温和说道:“晚娘不必多礼。”
随着悠扬婉转的丝竹乐声缓缓响起,华烛初上,摇曳的光影似灵动的精灵在房中跳跃。
晚娘款步轻盈,如仙子下凡般步入厅中。
她身着一袭月白绫罗裙,裙裾轻摆,恰似天边飘逸的流云,悠然飘荡。
窄袖之上,绣着细碎的海棠花,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若隐若现,仿佛是花朵在微风中低声呢喃。
云鬓高高挽起,一支翠玉簪斜插其中,垂下的珠翠微微晃动,发出清脆悦耳、如珠落玉盘般的细碎之声。
晚娘轻启朱唇,微微颔首,莲步轻移,舞袖轻扬。
她的身姿恰似柔弱的柳枝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轻盈而曼妙。
那舞动的长袖,时而如天边舒展、变幻莫测的云霞,悠然自在地飘荡。
时而又似林间敏捷穿梭的飞燕,灵动而活泼。
节奏逐渐加快,晚娘的舞步也愈发急促。
她旋转起来,裙裾如绽放的花朵般飞扬,恰似一朵洁白无瑕的白莲在风中翩翩起舞。
她的眼神顾盼生辉,时而望向厅中宾客,眸光流转间,仿佛蕴含着万种风情。
时而又微闭双眸,沉醉在这美妙绝伦的乐舞之中。
随着乐声的高低起伏,晚娘的舞蹈也变幻无穷。
慢时,她的动作细腻入微,抬手投足间尽显温婉优雅的气质,每一个动作都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
快时,她如疾风中傲然挺立的花朵,却不失优美的姿态,每一个跳跃、每一次转身都精准地契合着激昂的鼓点,仿佛她与这《六幺》之曲已融为一体,难解难分。
众人皆是屏气敛息,目光紧紧追随着晚娘那灵动的身影,仿佛被施了魔咒一般。
在这一方小小的舞池中,晚娘以她那精湛绝伦的舞姿,将《六幺》舞的韵味展现得淋漓尽致,让众人仿佛置身于如梦如幻的仙境之中,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待一曲舞罢,晚娘踏着莲步轻盈而来,斟了一杯酒,浅笑着敬于我。
我点头示意,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晚娘见我已然饮下所敬之酒,嫣然一笑:“官人玩得尽兴,奴家这便退下了。”
我笑意盈盈地伸手道:“请。”
待晚娘退下之后,那穆元不禁惊呼道:“李大官人真是好大的面子呀!”
我疑惑地看着他,问道:“穆官人,何出此言呢?”
穆元一脸羡慕地说道:“李大官人,这晚娘子可不是寻常人能见到的。
并且,她已息舞有些年头了。
今日,托李大官人的福,我等不仅见到了传说中的晚娘子,并且还有幸目睹了晚娘子的成名之舞。”
穆元言罢,刘庸立即附和道:“是呀,我来过这白矾楼多次了,皆是无缘与晚娘子一见。
李大官人果然与众不同!”
这时,吴悠轻咳一声,缓缓说道:“李大官人,这酒也品了,舞也看过了。
咱们何时可以开始谈正事呀?
别怪老拙催促,只是老拙年老体迈,这要是宵禁了便回不了家,那药也无法定时服用。
还请李大官人莫要见怪呀!”
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无妨,无妨。
既然大家没有心思再享乐,那么我们便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