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与乌丸山告别的时刻。
那连绵的山峦,在眼前渐渐模糊,心中似有潺潺细流淌过,泛起丝丝缕缕不舍的涟漪。
然而,回首这段在乌丸山的旅程,每一步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记,收获满满。
那些珍贵的经历,如同夜空中的繁星熠熠生辉,化作了生命中无可替代的璀璨瑰宝。
不久之后,回到汴京,赫连望卿的及冠礼与登基大典便即将依次奏响。
迦叶国长久以来深受禹国文化的熏陶,在男子成年时,同样会举行庄重而神圣的及冠之礼。
只是,在礼仪的流程与所着的服饰方面,迦叶国保留着独属于自己的神秘色彩与别样风情。
幸而,如今的迦叶国已摒弃了曾经那令人啼笑皆非的剃发旧俗。
否则,一想到赫连望卿那光头秃顶左右仅留小辫的奇特模样,我便忍俊不禁,那画面如同一幅荒诞的画卷,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让人忍俊不禁,喜感油然而生。
此刻,能家四兄弟毕恭毕敬地团团围在赫连望卿身旁,专注与谨慎地悉心伺候着他更衣,试穿那吉服。
赫连望卿不经意间抬起头,目光与我那笑意盈盈的眼神交汇,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的光芒。
于是他轻声开口问道:“婉儿姐姐,你这是在笑什么?可是我这身衣服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我轻轻摇了摇头,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眼眸如弯弯的月牙,带着几分俏皮与灵动的说道:“我在想,若你还延续着祖制,成了那光头秃顶的模样,会是怎样一番有趣又滑稽的光景呢。”
听闻我提及剃发之事,赫连望卿微微一怔,眸光中瞬间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庆幸之色。
是啊,若真的要剃发,他还真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姿态和心情,坦然地站在我的面前。
待赫连望卿试完及冠与登基大典所需的所有服饰后,趁着圣女王妃不在的短暂间隙,我们二人如同两只偷食的小兽,小心翼翼又略带兴奋地偷偷溜出了王宫。
此番偷溜出去,自然是为了去“探望”那已然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赫连阿骨。
如今的赫连阿骨,宛如一只折翼后坠落尘埃的孤雁,彻底沦为了一个失去自由与尊严的废人。
历经那惨无人道、残酷至极的三刑之后,他的双腿已然残废,再也无法支撑起他的身体。
失去了自主行走的能力之后,他的每日饮食起居,都完全依赖内侍的照顾。
他的脸,虽然伤口已然愈合,但那满脸的凹凸不平,犹如一张布满狰狞沟壑的地图,让人望而生畏,甚是吓人。
而他的舌头,也被割损,连同声带也受损严重,如今可是连正常的言语都成为了一种奢望。
现在只能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咽之声。
在赫连阿骨刚醒来的之际,能家三兄弟并不在他的身旁。
那时,他的心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复杂感慨,既有对生命奇迹般延续的庆幸,又有对救命恩人的深深好奇。
他心中暗自思量,究竟是谁,在那生死边缘,能将他从刑台之上救了回来。
可当他瞧见我与赫连望卿携手相伴,踏入房中之时。
他的双瞳瞬间急剧收缩,眼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之色,仿佛看到了这世间最不可思议违背常理之事。
他定然是做梦也想不到,将他从那阴森恐怖的刑场之上救下的,竟然是我们。
我莲步轻移,缓缓走到他的跟前,明媚的笑容绽放在脸上,清脆悦耳的声音,带着几分调侃与戏谑:“赫连阿骨,好久不见呀!是不是很意外,是不是格外惊喜呢?”
他全身如同被无形的枷锁禁锢,动弹不得,双眼之中充满了愤怒、疑惑、不甘等复杂情绪。
赫连望卿贴心而温柔地帮我搬来一把椅子,径直走到赫连阿骨面前坐了下来。
而脸上依旧挂着一丝嘲讽的笑意,静静地凝视着他。
片刻之后,我笑道:“赫连阿骨,是不是特别好奇,自己是怎么就落得如今这般凄惨、狼狈的模样呢?”
接着,我慢悠悠地继续开口说道:“你与我朝那邬胜暗中勾结的事情,我早就知道得清清楚楚。
你们俩心怀叵测,蛊惑我父皇御驾亲征,在战场之上精心设下了重重陷阱将他给抓了。
你们能如此轻易地成功,很大程度上便是因为有我的推波助澜,是不是觉得很意外,很不可思议?”
他瞪大了双眼,那眼神仿佛见了鬼似的,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我。
我故意扬起自己那白皙如玉、纤细柔美的纤纤玉手,仔细地瞧了瞧。
然后低头浅浅一笑,不紧不慢地说道:“你这算盘打得倒是很精妙,以为活捉了我的父皇,就能以此作为要挟我禹国的筹码。
要么送唯一的皇子去给你们当人质,要么让我大禹皇帝去受辱当人质。
可是,这稚子和老人,谁轻谁重,一目了然。
而我,当然得留下年轻的皇子了。
老人嘛,反正也没几年的活头了。
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呢?
哦,对了,你知不知道为何你父王后来不愿意再出征了呀?”
言罢,我轻轻牵过赫连望卿搭在我肩上的手,含情脉脉地看向他。
而后,才转过头,眼神中带着傲慢与不屑的看着赫连阿骨,轻蔑地说道:“那是因为啊,望卿可是我的内应。
是望卿告诉了你父王,大祭司已经算过了,若要再起战事,长生天可是会降下可怕的神罚的。
再说了,我禹国虽说没了皇帝,可还有一名让你们迦叶国闻风丧胆为之胆战心惊的将军薛楼皖呀!
为了引得我的父皇能成功北上出征,我还特意在南境制造了一场动乱,巧妙地将薛楼皖给调了去平乱。
所以,你父王心里清楚得很,知道要见好就收这四个字的深刻含义。
故此,你们迦叶国通过这场仗,夺了一城,俘虏了我禹国皇帝,并且还得到了纳贡。
于你父王而言,已经心满意足了。
唉,可是你的野心却未曾得到丝毫满足,又因为你的父王迟迟不立王储,随着弟弟们的逐渐长大,你便开始心急如焚,慌了手脚。
你呀,终究是不懂帝王之心的深邃与复杂。
急功近利,犯了大忌,再加上大王身边那些人的谗言不断,你自然便被你的父王所嫌弃。
可你却还不自知,而且不知道收敛自己的行为。
不然,为何望卿一离开汴京,你父王就开始重用赫连晓明了呢?
你不用着急,我还没有说完呢!
是不是非常好奇,你这次是怎么栽跟头的呢?”
看着他那因愤怒而五官都扭曲得不成样子的脸,我心里那叫一个畅快淋漓。
轻轻一笑,我继续说道:“你父王和我父皇,可都是我和望卿合谋害死的。
世人又怎么会料到是我们所为呢!
可是,要做成这件事,总是需要一个替罪羔羊。
而你,恰恰是我们选中的那只最合适的羔羊。
你的父王一死,你自然认为作为长子,这王位肯定是你的了,因此你变得更加的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仆人,你不把你的兄弟们放在眼里,自然,你的奴仆也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
既然知道不管是你有意还是无意地伤及手足,那望卿又怎能安然无恙地进入这汴京城中呢。
于是,我们便精心安排了归德府的一场谋杀大戏。
你知道为何要先审你残害手足的罪吗?
就是要把你钉死在残暴、谎话连篇之人的位置上,这样一来,就算你后续如何辩解自己并未毒杀迦叶王,你觉得还会有人相信你吗?
不过呢,那通敌的信件可真是个意外之喜呀。
啊!
对了,告诉你个好消息,望卿过不了多久就要登基了,也得多亏了你把其他弟兄们折腾得,死的死,残的残,才让我们能够如此顺利地登位呢。”
我接过赫连望卿端来的茶盏,慢悠悠地抿了一口,顺着喉咙缓缓滑下,滋润了干燥的喉咙。
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赫连阿骨那瞪得如同铜铃般的双眼,却又因为愤怒,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嗓子因为被毒哑,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
我的心里真是痛快极了,一种复仇后的快感在心中蔓延开来。
将茶盏缓缓地放在桌上之后,我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眼神冰冷如霜,冷冷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异常的好奇,为何我要这样对你?
那是因为呀,我是重生而来的地域恶鬼,我是来寻你报仇的!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