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我满心好奇,轻声问道:“那后来羽卿可去寻找桓清了?”
赫连望卿微微摇了摇头,眼神中透着一丝怅然:“没有。
自那之后,羽卿便如人间蒸发一般,再也没有出现过。
桓清对羽卿思念至极,将羽卿的画像贴满了整个库褥官国的大街小巷。
三个月的时光匆匆流逝,半年也转瞬而过,甚至一年的时间都悄然溜走,可依旧没有羽卿的半点踪迹。
随着岁月的消磨,人们对这件事的记忆,也渐渐如淡墨般在时光的纸页上晕散,直至模糊。”
我抿了抿唇追问道:“那羽卿究竟去了哪里呢?”
赫连望卿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羽卿被箭羽射中后,失足跌落到了河中。
许是上天眷顾,她命不该绝,并未溺亡。
当她悠悠转醒之时,竟已身处距离扶犁千里之外的徒鹤郡了。
她是被下河捞鱼的渔民偶然救起,这才侥幸捡回了一条性命。”
听罢,我疑惑的问道:“那她伤势痊愈后,难道没有再去扶犁找寻桓清吗?”
赫连望卿再次摇头,神情中带着一丝惋惜:“没有。
她的伤势好转之后,便收到了她王兄比能的来信。
信中写道,在外面漂泊玩耍了这么久,也该收收心,回宫了。”
我不禁皱起眉头,满脸费解地问道:“她王兄是如何知晓她的踪迹的?
难不成她王兄真的有千里眼顺风耳不成?”
赫连望卿轻轻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她王兄又不是神仙,哪有这般神奇的能力。
只不过啊,丘穆陵王纥奚比能对羽儿向来是看管甚严。
若不是羽儿武艺高强,身手不凡,比能又怎会放心带她去战场呢。”
我惊讶地瞪大了双眼:“望卿,你的意思是,纥奚羽儿其实是丘穆陵的女将军?”
赫连望卿微微颔首,眼中满是赞赏:“没错。
在没有战事的时候,她是高高在上备受尊崇的公主。
可一旦有战事爆发,她便会披上战甲,化身那冲锋陷阵、英勇无畏的女将军,在战场上杀敌立功。
至于你刚才问的,比能是如何找到羽儿的,那是因为他们二人共同饲养了一只海东青。
这海东青可是极为通人性的,无论羽儿身处何方,比能都能通过它找到羽儿的下落。”
我思索片刻,又问道:“所以,纥奚羽儿收到她王兄的信后,就立刻回了丘穆陵的国都?
她难道就没有想过,在回去之前,再去见一见桓清吗?”
赫连望卿解释道:“嗯,是的。
你要知道,对于羽儿而言,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无法与她的王兄比能相提并论。
毕竟,她几乎是由比能一手养大的,而且她母亲去世的时候,也是比能出钱出力,料理后事。
所以,如果要让她在桓清和比能之间做出选择,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她的比能王兄。
因此,无论桓清如何苦苦寻觅他的羽卿,终究是徒劳无功,因为他心心念念的羽卿,已经恢复了她原本的身份——丘穆陵国的公主纥奚羽儿。”
“那羽儿回宫之后呢?她王兄如此急切地将她召回,究竟所为何事我追问道。
赫连望卿轻启朱唇,吐出两个字。
“备嫁。”
我不禁惊呼出声:“什么?备嫁?!比能要将她嫁给何人?”
赫连望卿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比能希望能与库褥官国永结秦晋之好,巩固两国之间的关系,便打算将羽儿嫁过去。”
我眉头紧锁,满脸惊讶地问道:“啊?让羽儿嫁给桓清的父亲?”
赫连望卿轻轻弹了一下我的额头,嗔怪道:“这怎么可能!当然是让羽儿嫁给乌桓清呀!”
“那他们岂不是很快就会再次见面了?”
我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赫连望卿感慨地说道:“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所以说,缘分这东西,真的是奇妙无比,有时候会让两个人相遇,可有时候却又会让他们擦肩而过。
那时候,他们二人根本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
羽儿的心中满满都是桓清,可她却不敢将这份感情告诉她的王兄。
她害怕一旦说出口,桓清很可能会因此招来杀身之祸。
所以,既然她的王兄要她嫁人,那她便顺从王兄的意思吧,就当是报答王兄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和救命之恩了。”
我心中又生出了新的疑惑问道:“那桓清,不,是乌桓清那边呢?他愿意娶羽儿吗?或者是说娶丘穆陵的公主?”
赫连望卿摇了摇头,便接着娓娓道来:“他啊,当然是不愿意的。
他将自己的心意告诉了他的父王,说他深爱着一名叫羽卿的女子。
可他的父王却问他,那名女子如今身在何处呢?
乌桓清便将他与羽卿从相遇、相知到相爱的点点滴滴,以及羽卿对他的救命之恩,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的父王。
他的父王听后说道,这羽卿确实是一位难得的好女子,只是如今人都寻不到,难道作为库褥官国的唯一继承人,就要为了一个不知去向的女子,终身不娶吗?
他的父王还说,他们库褥官国可招惹不起丘穆陵国。
在这片广袤的大陆上,能与丘穆陵国抗衡的,唯有天河国。
可是,如今的天河国正深陷内乱之中,自顾不暇,又怎会分出精力来与他们联手对抗丘穆陵国呢。
如今,丘穆陵国主动降低身份,要将他们的公主嫁过来,若是库褥官国拒绝了,那无疑是不给丘穆陵国面子,很可能会招来灭国之祸。
乌桓清作为库褥官国的王子,享受着百姓们的供奉,是时候该肩负起这份责任了。
其实,乌桓清的心中又何尝不清楚这些道理呢!
可是他认定了羽卿就是羽嘉,然而耗费了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却依旧寻不到她的踪影。
一边是母国的安危,如同千钧重担压在肩头,而另一边是自己的挚爱之人。
他真的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左右为难啊!”
听罢,我急切地问道:“那他最终答应了他父王吗?”
赫连望卿长叹一口气,点了点头说道:“答应了。
但是他也与他父王约定好了,若是日后能寻回羽卿,他还是要将羽卿娶回来的。
所以,他能做的,也只是答应联姻。
并且他下定决心,不会与那位丘穆陵的公主有任何实质性的关系。
瞧着乌桓清答应了迎娶丘穆陵的公主,库褥官王自然是什么条件都答应他。”
我的双眸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拉着赫连望卿的袖子,迫不及待地说道:“望卿,那你快说说,他们真的联姻了吗?
那乌桓清见到纥奚羽儿的时候,有没有感到震惊,有没有激动呢?”
赫连望卿无奈地摇了摇头,眼中流露出一丝遗憾:“库褥官国嫁公主,那场面可真是盛大至极,排场大得惊人。
光送亲的队伍就有一万人,而公主的护卫军也有五千之多,更不用说那堆积如山的嫁妆了,几乎将库褥官国国都的道路都堵得水泄不通。
如此高调的做法,让乌桓清心中颇为不悦,可即便心中不满,又能如何呢?
丘穆陵国兵强马壮,实力雄厚,对于他们库褥官国来说,实在是不敢轻易招惹。
他可以娶公主,给她王子妃的名分,但是见不见她,宠不宠爱她,那便由乌桓清自己决定了。
于是,一场盛大而又隆重的婚礼,在库褥官的国都如期举行了。
只不过,令人遗憾的是,在整个婚礼过程中,二人始终未曾见面。”
我满脸疑惑地问道:“不见面的话,他们是如何行礼的呢?”
赫连望卿微微一笑说道:“一层布,便将他们二人隔绝开来。”
我试探着问道:“你说的可是盖头?”
赫连望卿点了点头:“正是。
行礼的时候,纥奚羽儿头上盖着盖头,祭了天,拜了地,夫妻之礼也一一完成,可唯独乌桓清没有挑起纥奚羽儿的盖头。
整个婚礼的过程中,他们二人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其实,若是当时他们二人之中,只要有一个人肯开口说上一句话,那么这场婚礼的结局,必定会截然不同。
礼成之后,纥奚羽儿被送入了厢房,而乌桓清则被拉去参加戏婿法了。”
我好奇地问道:“戏婿法?这是什么习俗啊?”
赫连望卿解释道:“戏婿法是丘穆陵与库褥官两国共同的一个习俗。
在禹国,应该有戏妇法吧。”
我点了点头说道:“正是。
在禹国,新婚夫妻成亲的时候,亲朋好友会闹洞房,戏弄新妇。
所以,这戏婿法是戏弄新郎的吗?”
“是的。婿拜阁日,亲宾毕集,各以杖打婿为戏乐。
可乌桓清受完戏婿法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书房,借口还有军务尚未处理完毕,所以那一夜,是纥奚羽儿独自一人安睡。
也许是命运弄人,成亲的第二天,边境便传来了战事的消息,乌桓清主动请缨,前往边境战场。
原本库褥官王是不愿意答应的,毕竟刚成了亲就去战场,怕会惹得丘穆陵的公主不高兴。
于是,库褥官王便派人去询问纥奚羽儿的意见。
纥奚羽儿心中爱的是桓清,如今嫁给了一个陌生的男子,从昨日结婚的情形来看,这位王子似乎也并不愿意这门亲事。
纥奚羽儿反倒觉得,如果以后一直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下去,倒也落得个自在。
自然,她的回复是,身为男子,就应该保家卫国,为国家立下汗马功劳!”
我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所以,他们又一次错过了吗?”
赫连望卿轻轻点了点头,感慨地说道:“嗯。哎,命运弄人,他们又一次错过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