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里屋款步而出,轻声询问:“究竟发生何事了?”
鸾凌面露忧色,赶忙答道:“殿下,奴婢疏忽,竟忘了告知他们四人天枢的存在。结果天枢一来,便遭其中三人追打。幸而天枢轻功卓绝,否则性命堪忧啊。”
我挑了挑眉问道:“那未参与此事的是何人?”
“回殿下,是青默。”
“传青默前来。”
“诺。”
不多时,鸾凌便将青默带到。
我正思忖着该如何与他交流,鸾凌适时开口:“殿下,奴婢懂得手语,可为您翻译。”
“如此甚好。青默,为何有人前来,你却未出手阻拦?”
青默比划了一阵,鸾凌转达道:“青默说,那人身上不带杀气,想来定是殿下熟识之人,故而他未上前。”
“杀气?这你又是如何判定的?”
青默听闻,又接着比划起来。鸾凌说道:“他说,若是杀手,周身便会萦绕煞气,通过感知便能知晓。”
这解释着实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罢了。
我招来青武、鸾双,郑重吩咐他们,日后切莫轻易对前来寻我的人出手,除非我主动召唤。
“殿下,快救救我!”
天枢那带着哭腔的声音远远传来,只见他从树上飞身而下,迅速躲到我身后。
“鸾风,不必再追,我认识他。鸾凌,去将规矩告知他们四人。天枢,随我进来吧。”
进入书房,我转身问道:“天枢,京中近日可有什么变故?”
“回殿下,陛下已然开始点兵,不出几日,粮草军便要启程。
我家主君如今潜藏在太子宫中,因而无法与公主相见。
主君本还忧心公主,不想公主身边竟突然有了这许多高手。”
我“噗嗤”一笑,然后问道:“我在音佛寺的事,可有谁提及?”
“邬贵仪进言,称顾宁公主既有孝心,又识大局,不如就让公主留在音佛寺,为陛下出征及皇后娘娘安康祈福。”
“之后呢?”
“陛下起初并不同意,然而蓝大人开口道,公主殿下对皇帝陛下与皇后殿下一片孝心,留在寺中祈福亦是美事。最终陛下便应允了。”
蓝相夷倒是深知我意,想必音佛寺中已安排了个假的我。待父皇战败之时,我便能即刻回京。
“柳怀恩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暂时还未有。”
我点了点头,转向对着鸾凌说道:“鸾凌,去将药呈上来。”
天枢赶忙摆手拒绝:“公主殿下,这是为何?我家主君并未受伤,无需用药。”
我无奈的笑道:“此药并非给薛楼皖的。你且悄悄将这药带入宫中,让薛楼皖设法喂与邬倩倩。”
天枢竟然好奇的问道:“这是何种药?”
我面露不悦:“你一个大男人,何必问这许多?你主君安排之事,你也会问个究竟?”
天枢赶忙跪地,惶恐道:“公主殿下,属下逾越了,请公主殿下责罚。”
“平日里薛楼皖是如何责罚的?”
“五十军棍。”
“好,去找青默领二十军棍。鸾凌,去安排此事!让其他人都一同看着!”
其实天枢心里明白,我这是在拿他立威,不过也怪他太过肆意,全然忘却了我的身份。
想来,我还是得与户部尚书之女钱沫沫见上一面。可如今我理应在音佛寺,此时若与钱沫沫有所往来,岂不是授人以柄?不如约在花烟集,在自己的地盘上,也好说话。
待天枢离开之后,我对鸾凌说道:“鸾凌,去帮我办件事。”
“殿下请吩咐。”
“你前往户部尚书府,寻钱沫沫。先将她带至茶楼,为她乔装改扮后,再带来花烟集,安排进桃花房。告知她我在那儿等她。”
“诺。”
接着对青武说道:“青武,你下去告诉若兰,今日的桃花房我要用。”
“诺。”
待他们离屋之后,我笑盈盈的对着鸾樱道:“好鸾樱,快来,给你家主子我梳妆!”
经过几次佩戴人皮面具,鸾樱已然熟练掌握粘贴之法。待钱沫沫到来,我也得先将自己伪装妥当,万一被人识破,那可就麻烦了。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鸾凌返回禀道:“殿下,人已带到。”
我点了点头:“好,你先去休息吧。鸾樱,陪我一同前去。”
待我们来到桃花房,钱沫沫已在房中落座。这小姑娘虽未历经诸多世面,却仍保有官家小姐的沉稳。
我坐下后,她先是微微一怔,瞧见我身后跟随的是鸾樱,便心领神会。茶韵将精心制作的茶百戏置于桌上,随后退下。
此时,我开口道:“鸾樱,你也下去吧。”
钱沫沫率先发问:“不知公主殿下唤我前来,所为何事?”
我将茶盏推至她的面前,漫不经心的问道:“你在钱府过得怎样?”
听到我的问题,钱沫沫先是一愣,继而无奈浅笑:“看来公主殿下已然有所耳闻。”
我浅浅一笑:“略有听闻,只是想听你自己说说。”
她长叹一口气,缓缓道来:“曲水宴那日,蒙公主赏赐珠花,继母暂时不敢再刁难我。
在尚书府中,唯有祖母对我关怀备至,我能活到今日,全赖祖母照拂。
只是祖母身体每况愈下,父亲一心只在朝堂,仿佛只要我活着便足矣。”
我吹了吹点茶上的浮沫,浅浅的抿了一口,然后问道:“倘若你祖母仙逝,你又当如何?求助外祖家?你大哥哥常年身处军营,又能帮你多少?”
钱沫沫张了张嘴,却未出声,想来是被我猜对了。她沉默片刻,说道:“不知公主有何见教?”
“你对继母的家族可有了解?”
钱沫沫虽不明我为何打探她的家室,虽蹙眉,但还是如实相禀:“继母的家族乃是新近崛起的世家,母亲去后,她由妾室扶正。”
我歪着头看向她:“依你看,以你父亲的为人,你继母家族的崛起,是你父亲扶持的吗?”
钱沫沫立即摇了摇头:“并非如此,父亲虽说对我们子女略显凉薄,但至少不会结党营私。”
我挑嘴一笑:“所以,你觉得你继母家的崛起与何人有关?反正绝非我父皇。”
钱沫沫思索一番,问道:“难不成是邬家?”
我点了点头:“聪慧!邬家拉拢不了你父亲,便想通过你继母吹枕边风。”
钱沫沫瞪大双眼看着我:“公主殿下是欲对付邬家吧?”
我笑着耸了耸肩:“正是,那你呢?难道不想为你大哥哥将来归来,肃清一切,夺回本属于你们的权力?”
听罢,钱沫沫蹙眉疑惑的看着我问道:“如此说来,公主是想让我做些什么?”
我轻抿一口茶,浅然一笑:“沫沫,你且先尝尝这茶,滋味如何。”
钱沫沫面露疑惑,轻尝一口。
先是一股苦味在口舌间散开,她不禁皱了皱眉头,紧接着清甜之味渐渐覆盖苦味,别有一番风味。
她忽然展颜笑道:“殿下,我明白了。只要殿下但有所需,小女定当全力以赴。”
见她明白了我的意思,我会意一笑:“我会将证据交予你,你只管放手去做。我只需你父亲按兵不动,守好国库便好。”
“小女明白,殿下放心。
”即便隔着人皮面具,我亦能感觉到她心境已然转变。
“沫沫,你母亲是极为优秀且富有才华的女子,我期望你日后也能如她一般出色!”
“谢公主殿下夸赞。”
“晚些时候,我会派人给你送去第一份大礼。”
与钱沫沫的会面轻松愉悦,与聪慧之人交谈,的确舒心。
因前世记忆,我知晓她母亲并非病逝,而是那妾室所为。如今若想让她掌控尚书府,这便是她最急需的证据。
回到小院后,我唤来鸾风:“鸾风,交给你一项任务。去查明前户部尚书夫人的死因,收集相关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