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监工,我反手把他世界观干碎!
执法堂长老那句“协助”,让大殿里的空气都黏糊起来。
玄阳真人没说话,只是瞥了沈君兰一眼。那眼神像是在问:这第一刀,你接不接得住?
沈君兰仿佛没听出话里的刺,对着执法堂长老的方向一福身子,话说得又轻又软:“长老想得周全,弟子正怕自己年轻,做事有疏漏。有位师兄在旁看着,我心里也踏实。”
她这一下,直接把对方顶回了棉花堆里。
执法堂长老一口气没上来,甩了甩袖子,不吭声了。
事情就这么定了。
三天后,妖兽森林外围,那片被抽干了生机的死地,成了丹鼎宗最扎眼的地方。
沈君lan开出的材料单,让账房执事的手抖了三天三夜。
“紫宸砂三千斤?疯了吗!这东西是用来给元婴老祖法宝抛光的!”
“百年铁木心一百零八根?拿去炼制一整套内门精英的法剑都够了!”
“上品灵石五百枚……”
执事已经不敢往下念了。
一车车的奇珍异宝,就这么像垃圾一样,被运到工地,堆在烂泥地上。
执法堂长老的亲传大弟子,李默,就站在不远处。
他来了。作为“监工”。
李默是宗门年轻一代里公认的阵法第一人,刻板,较真,眼里揉不进一粒沙子。
他就那么看着,想瞧瞧这位一步登天的小师妹,到底要怎么把这些能让任何一个峰主眼红的宝贝,变成一座传说中的上古大阵。
然后,他三十年的修行认知,开始一寸寸地崩裂。
没有焚香,没有祷告,没有掐诀。
沈君兰从储物袋里拿出来的,是一堆他闻所未闻的“法器”。
一个个巴掌大的黑色方块,光溜溜的,她管这叫“阵基模块”。
只见她指挥着一群外门弟子,拿着一张图纸,在地上挖坑。那些坑,深浅、方位,竟然要求精确到一寸都不能差。
李默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这哪里是布阵?凡间的工匠盖房子,都比这有“仙气”!
接着,沈君-兰亲自上阵,把那些黑方块一个个放进坑里。
没有灵力引导,没有神识烙印。
她只是拿出一个罗盘样的怪东西,对着每个黑方块“嘀”一下,然后拧动方块侧面一个比米粒还小的旋钮。
李默终于忍不住了,他走了过去,声音压得很沉。
“沈师妹,阵基落位,不合地气,不引灵机,如何与地脉共鸣?”
沈君lan抬起头,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问太阳为什么会发光的小孩。
“李师兄,上古阵法,讲究的是大道至简。这些模块内部自成一阵,能自行校准灵气潮汐。我这叫‘物理锚定’,确保启动时,能量冲击不会让它们动地方。毕竟,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嘛。”
物理锚定?
李默反复咀嚼着这个词,每个字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却像天书。
他只能僵在原地,看着沈君兰用这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工匠”手法,把上百个黑方块全部埋好。
接下来,是一个一人多高的银白色圆柱体,她称之为“灵气控制器”。
沈君lan把它放在阵法中央,然后掏出大把大把五颜六色的“灵力导线”,开始连接。
红的接红的,蓝的接蓝的。
那场面,让李默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荒谬感。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看一位阵法大师布阵,而是在看一个凡人,在组装一台……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丑陋的铁疙瘩。
他引以为傲的阵法知识,在这一刻,变得一文不值。
李默彻底不说话了。
他不知道,就在他怀疑人生的时候,沈君兰的意识,已经通过那些被他鄙夷的“黑方块”,连接了另一个世界。
【原乡星域,‘盘古’计划中央控制室】
沈兴邦和钱学真院士,正带着龙国最顶尖的科学家们,盯着一块巨大的三维星图。
星图上,正是妖兽森林的实时模型,上百个光点依次亮起。
“报告!077号节点,物理锚定校准完毕!”
“报告!101号节点,灵气传感器压力正常!”
“所有节点并网!数据链路畅通!”
一个年轻的研究员激动地回头喊:“沈工!钱老!‘星链’大阵……不对,‘聚灵还脉阵’部署完毕!随时可以启动!”
钱学真推了推眼镜,镜片下,是燃烧的火焰。
“不是启动,是‘开饭’!”
他指着屏幕上那些被标注出来的“灵材”。
“紫宸砂?高纯度硅晶体!制造下一代超导芯片的完美原料!”
“铁木心?天然的灵力超导纤维!解析‘经络’生物电模型的钥匙!”
“还有那些上品灵石……谁跟你们说是消耗品的?那是‘充电宝’!是启动我们整个工业体系的战略储备!”
沈兴邦的手攥得死紧。
这哪是布阵?
这是当着整个宗门的面,进行的一场光明正大的战略资源转移!
“启动第一阶段吞噬程序!”沈兴邦的声音沙哑得吓人,“目标:地脉残余能量,以及……兽潮后,那片土地里所有高价值的生物样本!”
……
丹鼎宗,妖兽森林。
在李默和所有弟子敬畏、困惑、混杂着一丝恐惧的注视下,沈君兰站到了那台银白色的“控制器”前。
她脸上显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肃穆。
“起阵!”
一声清喝,她双手结出一个繁复到极致的法印,按在控制器的一个凹槽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有一瞬间的死寂。
紧接着,一股肉眼可见的能量波纹,从控制器荡开。
埋在地下的上百个“阵基模块”同时爆发光芒,光柱冲破地表,在方圆十里的地面上,瞬间勾勒出一幅让所有人都停止呼吸的壮丽阵图!
“天……天啊!成了!”
“这是何等磅礴的灵气!这绝对是上古大阵!”
弟子们在惊呼。
李默却感觉浑身发冷。
他看见,方圆百里的游离灵气,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化作乳白色的洪流,疯狂涌入阵法中心。
但他,和所有人都没看见的是——
地底之下,一股比地面上恐怖百倍的吸力,像一个沉默的黑洞,张开了。
它不是在吸收空气中的灵气。
它在吞噬大地本身!
那条枯竭的地脉,残存的最后一丝本源;深埋地底的、强大妖兽的尸骸;浸润了千百年灵气的奇石……所有的一切,都在被一股无法理解的力量分解、抽离,顺着一条看不见的维度管道,流向了未知的深渊。
这才是“聚灵还脉阵”的真面目。
一个伪装成“修复”,实则为“榨干”的,史无前例的巨型抽水泵!
【原乡星域,‘归墟’阵列接收端】
“警报!能量洪流过载!发现大量未知法则碎片!”
“捕获高活性灵植基因序列!”
“检测到‘土麒麟’残骸,法则信息完整度17%!天啊!”
整个控制室彻底疯了。
钱学真院士一把推开身边的人,死死盯着一串刚刚被解析出的数据模型。那是一块来自妖兽世界的普通石头,在超级计算机的模拟下,其内部的微观结构,竟呈现出一种可以自我循环的稳定灵气形态。
“我懂了……我懂了!”钱学真喃喃自语,状若疯魔,“修仙界的物质,就是固化的法则!一块石头,就是一道天然的符文!一座山,就是一座天成的阵法!”
“我们想用科学去‘定义’玄学,错了!全错了!”
他猛地抬起头,一把抓起通讯器,对着另一头嘶吼:
“总指挥!这不是能量!这是源代码!是这个世界‘天道’的源代码!”
“我们不用再模拟了!我们可以……直接逆向破解它!然后,编写我们自己的天道!”
轰!
这几句话,像一道创世惊雷,炸响在沈君兰的意识深处。
而在丹鼎宗的阵法中心,她缓缓收回了手。
大阵的光芒渐渐内敛,那片死地,似乎真的多了一丝微弱的生机。
李默走上前,这位刻板严谨的阵法天才,第一次在人前失态。他对着沈君兰,行了一个近乎九十度的大礼,声音干涩。
“沈执事……今日,李默……受教了。”
他服了,从里到外,连同自己那颗曾经骄傲的道心,被碾得粉碎。
沈君兰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钱学真那激动到颤抖的声音,再次在她脑海中响起。
【报告总指挥!“天道”逆向工程,第一阶段……启动!】
【我们……抓到了一缕真正的,属于这个修仙世界的……创世法则!】
沈君兰的指尖轻轻一颤。
她的视线,缓缓从脚下这片被彻底榨干的废土上移开,望向了丹鼎宗主峰的方向。
那里,宗门的护山大阵正流光溢彩。
大阵之下,一条被滋养了数千年、如同沉睡巨龙般的主灵脉,正在安详地呼吸着。
榨干一条废脉,就能捕获一缕“创世法则”。
那如果……
吞掉一条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