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落在城市高楼的玻璃幕墙上,反射出刺眼的光。陈默已经不在那座大厦顶层,也没有站在凤凰雕塑下。他背着一个深灰色的登山包,独自一人站在雪山脚下。脚下的雪很厚,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屏幕亮起。第一条消息是程雪发来的:“量子系统运行正常,十四节点无异常接入。”
紧接着,雷虎的安保报告跳出来:“西非基站断连已处理,反制程序生效。”
苏婉晴的全球财报也同步更新:“新能源授权合作达成三十七项,资金回流超额完成。”
这些信息曾经是他每天醒来第一件事要看的内容。现在它们一条条弹出,像过去生活的余音。他看了一遍,没有回复。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关掉了所有通知。
然后他按下电源键。屏幕变黑,手机彻底静了下来。
他把手机放进背包最外层的夹袋,拉上拉链。动作很慢,但很稳。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那个随时要应对危机的人。那些事,现在有人能替他做决定。
他抬头看山。雪峰很高,山顶被云遮住一半。风很大,吹得外套贴在身上。他迈步往前走,脚印留在身后,一串清晰的痕迹。
山路不平,有些地方结了冰。他走得不快,但没有停。背包很重,里面装着换洗衣物、干粮和一本旧笔记本。笔记本封面有磨损的痕迹,是他很多年前用过的。
走了两个多小时,他到达半山腰的一个临时登山站。这是叶曼琳参与设计的站点,外墙用了环保材料,屋顶是太阳能板。门没锁,推一下就开了。
里面开着暖气,温度比外面高很多。墙上挂着一块大屏幕,正在播放一段纪录片。画面一开始是财务帝国大厅,陈雨桐站在碑前,身后一群人齐声宣誓。接着切换到安保基地,特战队员举起匕首,喊出“为陈氏而战”。然后是量子科技中心,程雪团队按下启动键,系统提示音响起。最后是国际公关总部,八国成员用不同语言说出同一句话,声音整齐划一。
镜头最后定格在四地团队举杯的画面。他们站在各自的办公区,手里拿着水杯或咖啡杯,脸上有笑意。没有人说太多话,但他们的眼神很坚定。
纪录片结束,屏幕暗了几秒,又亮起来。这次是一幅动态投影。四个字慢慢浮现:难得糊涂。那是陈默早年写下的字迹,墨色浓淡分明。写到最后一个字时,笔锋突然扬起,墨线拉长,化作一只鸟的形状。那鸟展开翅膀,变成一只凤凰,朝着画面外飞去。背景是初升的太阳,光线洒满雪峰。
他站在那里看了很久。直到投影消失,屏幕恢复黑色。
他没说话,也没动。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那块黑掉的屏幕。过了几分钟,他转身走向门口。
外面的雪下大了。雪花一片一片落下来,盖住了刚才的脚印。他戴上手套,拉紧帽子,继续往上走。
路越来越陡,呼吸开始变得沉重。但他没有停下。远处能看到一座木屋,建在山脊旁边。那是他之前安排好的落脚点,离这里还有不到一公里。
风更大了。吹得眼睛有点睁不开。他低着头,一步一步往前走。背包带勒在肩膀上,有点疼,但他习惯了这种感觉。
接近木屋的时候,他看见门口挂着一块小牌子。牌子是木头做的,上面刻着一行字:“此地无信号,勿扰。”
他伸手摸了摸那块牌子。表面被风吹得有些粗糙,但字迹很清楚。
他推开木屋的门。里面很干净,桌椅都摆好了。桌上放着一支笔和几张纸。他还带了一盏煤油灯,放在角落的架子上。
他把背包放下,解开扣子。先拿出干粮,放在柜子里。然后取出笔记本,放在桌上。本子打开到中间一页,上面写着几行字,是关于一些未完成的事的记录。
他坐下来,拿起笔,在最后一条记录后面写了一句:“交出去了,他们做得很好。”
写完后,他合上本子,放在一边。
窗外的雪还在下。木屋很安静,只能听到风刮过屋顶的声音。他站起身,走到窗边。外面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他盯着那片白色看了很久。
然后他转身,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布包。打开后,里面是一枚祖母绿戒指。他低头看了看左手无名指,那里曾经戴过这枚戒指,但现在空着。
他没有戴上它。只是把布包重新包好,放进桌上的抽屉里。
他又回到桌前坐下。这次他没有拿笔,也没有翻开本子。他就那样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看着对面的墙。
墙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道裂缝,是从屋顶斜着下来的。他盯着那道裂缝,一动不动。
外面的风忽然小了一些。雪还在下,但不像刚才那么密了。
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手指有点凉。
然后他站起来,走到门边。拉开门,走出去。
雪已经积得很厚了。他的靴子踩进去,几乎没到脚踝。他回头看了一眼木屋,烟囱还没有冒烟。
他转过身,面向山顶的方向。
一步,一步,往前走。
风从背后吹来,把他的身影一点点吞进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