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早有准备,身体微微前倾,语气沉稳而带着安抚的说道:“皇额娘,海兰察虽为武将,但人品贵重,谋略胆识皆是上乘,是儿臣看重的栋梁之材。”
乾隆一顿,接着说道:“晴儿那丫头您是知道的,看着温婉,实则骨子里有主见。她既倾慕其英武果决,想必也是深思熟虑过的。儿臣瞧着,这门婚事倒也般配。”
乾隆话锋一转说道:“再者,海兰察出身名门(多拉尔氏) ,前程远大,晴儿嫁过去,必能享福荫尊荣,绝不会委屈了她。”
老佛爷听着儿子这般夸赞海兰察的话,知道儿子主意已定,她沉默片刻,目光落在窗外盛开的牡丹上!
半晌,才幽幽叹了口气,带着几分认命般释然的说道:“罢了罢了。孩子们的心意,强扭不得。晴丫头自小就有主意,哀家也不能替她过一辈子。既然皇帝也觉得好,她自个儿也乐意……”
她轻轻颔首,语气平和的说道:“那就依了她吧。只要她自己不后悔,哀家……也就放心了。”
老佛爷话锋一转,绕过这个让她有些纠结的话题,转而说道:“那小燕子呢?哀家听着,她倒是欢天喜地的?”
提起小燕子,乾隆脸上顿时绽开笑意,先前那份严肃一扫而空道:“可不是!这小燕子啊,挑中了弘昼那不着调的干儿子,西林觉罗多隆!也是个猴儿似的性子,整天没个正形,嘴皮子利索会逗闷子。您是没瞧见啊!就那日在御花园,他几句话就把弘昼和儿臣都逗乐了。这两个人凑一块儿!”
乾隆笑着比划了一下说道:“那真是……热闹非凡!日后啊,小燕子嫁出去,还是能常常进宫来,给您和儿臣,还有瑾妃那儿,增添不少乐子呢!”
老佛爷听着乾隆生动地描述,想象着那个画面,紧绷的面容终于彻底舒展开来,眼中也带了真切的笑意道:“哦?弘昼的干儿子?倒也是知根知底。听起来,这两个跳脱性子凑成一对儿,倒也真是天作之合,日子定能过得红火热闹。行,挺好!”
她捻着佛珠,语气轻快了不少的说道:“既然都看准了,那就给他们操办起来吧。哀家这段日子心里也空落落的,正好借这喜事冲冲喜。”
这时,老佛爷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目光转向乾隆,带着些许探询:“那……紫薇那孩子呢?她母亲夏雨荷的孝期,算下来也快到了吧?”她记得那个温婉沉静的姑娘,同样是皇帝的女儿,处境却有些尴尬。
乾隆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语气带着公事公办的疏离道:“回皇额娘,紫薇的孝期还有数月。她的归宿……不急,等孝期彻底满了再议也不迟。眼下先把晴儿和小燕子的喜事办周全了要紧。”
他巧妙地岔开了话题,显然不愿在此刻深入谈论紫薇。
老佛爷见此,心领神会,便也不再追问。
圣意既下,整个紫禁城顿时忙碌起来。
内务府、礼部日夜不停地运转,旨意一道道飞出宫墙:封晴儿为和硕明晴格格,小燕子为和硕飞燕格格。
这是极高的荣耀,代表着皇帝和老佛爷对这两位格格的特殊恩宠,也为她们未来额驸的身份地位增添了厚重的砝码。
婚期迅速敲定,就在春末夏初最美好的时节。
慈宁宫和翊坤宫,成了最热闹的两个中心。
慈宁宫的库房仿佛被搬空了一般。
老佛爷亲自过目着给晴儿的嫁妆单子,每一件都精挑细选,饱含着多年相伴的深厚情意。
整块水头极好的翡翠雕成的送子观音慈眉善目;一套十二件的赤金累丝嵌红宝石头面流光溢彩,华贵非凡;南洋进贡的整株红珊瑚树盆景足有三尺高,色泽浓艳如火;还有整套的紫檀木嵌螺钿家具、各色贡缎蜀锦、珍稀古籍字画,以及压箱底的巨额银票和几处上好的田庄铺面房契。
桂嬷嬷领着宫女们小心翼翼地登记造册、装箱包裹,空气中弥漫着贵重木料、丝绸和樟脑混合的独特气息。
老佛爷抚摸着那套红宝石头面,眼中带着不舍与期许:“晴丫头自小在哀家身边,这份体面,一定要给足了她。让她风风光光地嫁出去,不受半点委屈。”
翊坤宫这边,气氛则更为鲜活。
瑾妃乌林珠(刘璃)指挥着翠竹、雪梅等宫女,将给小燕子准备的嫁妆分类摆放。
不同于晴儿那份沉淀的贵重,刘璃准备的更显用心和趣味性。
有整套的粉彩婴戏图瓷器,寓意多子多福;有内务府顶级匠人专门打制的、镶嵌着金刚石和各色宝石的金项圈、手镯、耳坠,分量十足;更有许多新奇玩意儿:一个会自己弹奏简单曲调的金丝楠木八音盒,一只镶嵌着水晶眼睛、肚子里能藏东西的珐琅鹦鹉摆件,还有刘璃特意让内务府仿造现代首饰盒做的多宝妆奁,内里机关巧妙,分隔细致。
最惹眼的是几大箱京城老字号最时兴的蜜饯果子、糕点小吃,以及各种稀奇古怪的民间玩具。
永瑜(魏庄)背着小手,像个小大人似的在嫁妆堆里巡视,时不时伸出小手戳弄一下那些机关玩具,黑亮的眼睛里满是了然于胸的兴味。
“额娘!”
他仰起小脸,声音清脆说道:“多隆表舅得了小燕子姐姐,怕是要乐疯了。这些玩意儿,够他们俩拆着玩一年的。”
刘璃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拿起一个精致的银鎏金嵌珐琅鸟笼造型的铃铛挂件:“你个小机灵鬼。可不就是让他们乐呵的?小燕子离了宫,有这些东西在身边,也算留个念想。”
她将鸟笼铃铛递给碧桃说道:“这个放进头面箱里,她那只玉爪将军见了说不定也欢喜。”
窗外,团团抱着根嫩竹笋,好奇地扒着窗棂看着热闹,似乎也在为这喜庆的气氛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