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慧珍购置片儿爷的院子后,依旧让他住在那里。
这位曾经的雪茹绸缎铺公方经理未能闯出名堂,如今岁月增长,境况却愈发艰难。
同为前门一带的老辈人物,牛爷的日子明显过得比他通透许多。
医生诊断后确认片儿爷身体无碍。
离开医院,何雨隆护送他返回住所。片儿爷,到家了。
雨隆,多谢了。
等等——这两百块钱你先拿着,省着些用。
别再四处奔波表演拉洋片了,找份踏实活计比什么都强。
雨隆,我给你磕个头……
使不得!何雨隆连忙搀住老人,这钱是借你应急的,要还的。让年长者行此大礼实在折寿。你放心,宽裕了我立刻还上。片儿爷眼眶发红。
救命之恩与雪中送炭的情谊,他定当铭记于心,来日加倍报答。回去烫个脚好好歇着,我先走了。
回屋吧,外头冷。
路上当心骑车。
因这番耽搁,何雨隆踏着晨露归家时已是破晓时分。
院里众人尚在梦乡,他轻手轻脚停好自行车回到后院。
小憩片刻后进入秘境空间转悠,出来时何雨柱已备好早餐,正收拾行装准备前往帝都饭店集合。柱子,秋叶,雨水,老太太。
哥醒啦?何雨柱指着灶台,早饭温在锅里。
你车子在门口我就知道在家。何雨水追问:大哥昨晚几点回来的?
今早五点。
这么晚?干什么去了?
路上遇见熟人醉卧雪地,送医救治折腾到天亮。众人恍然,原是行善耽搁了归程。
何雨隆简单讲述了事情经过。
要不是半路遇见片儿爷,他也不会凌晨五点到家。哥,你那朋友还好吧?
没啥事,就是遇到点麻烦喝醉了。
那就好。何雨柱看了看时间:到点了,我得走了。
秋叶、雨水、哥、老太太,我先出发了。
柱子加油!
哥你要争气啊,可不能给咱们老何家丢脸。
我看好你。
傻柱子,等你的好消息。
行,走了。
吃过早饭,何雨隆也出门了。
昨天和杨希望约好九点在东花厅胡同碰头,一起去找朝阳门外卖虎骨的老林。
不多时,何雨隆提着坛灵泉湖酱香白酒来到杨家院子。老杨!杨希望!
来了来了!杨希望端着碗跑出来,雨隆兄弟快进屋坐,吃早饭没?
用过了。
给你带了坛好酒,市面上可买不着。
谢了啊,还是你懂我。
先烤会儿火,等会就带你找老林。
何雨隆跟着进屋。这是我媳妇,这仨是我家孩子。
嫂子好。何雨隆笑道,老杨可以啊,都三个娃了。
杨希望虽只比何雨隆小一岁,却已是三个孩子的父亲——十岁的儿子、八岁的闺女和六岁的小儿子。
看着孩子们,何雨隆想起往事。来,叔叔给糖吃。
他从兜里掏出大白兔奶糖分给孩子们。谢谢叔叔!
真乖,告诉叔叔你们叫什么?
我叫杨通华。
我叫杨小夏。
我叫杨通威。
何雨隆笑着点头:成华、小夏、成威是吧?去玩吧。
杨希望笑着说:我们打算再要个孩子,取名杨通武。
雨隆啊,我记得你还单身吧?我媳妇有个乡下表妹,勤快又漂亮,就是文化程度不高。
你要是不介意,过年我们去她家时帮你牵个线?
别,老杨。何雨隆连忙摆手。
最近走到哪儿都有人给他介绍对象,这个三十多岁的老光棍突然成了香饽饽。媳妇,我出门了。杨希望放下碗筷,披上大衣,雨隆,走吧。
两人来到顺义县乡下,找到了曾在朝阳门外摆摊卖虎骨的老林九。就是这儿。杨希望指着眼前的农家院子。没找错吧?何雨隆有些怀疑,之前已经走错两次了。错不了,这次要是再错,我那块捞仔白送给你。
说话算话。
杨希望确实认识老林,只是记不清具体门牌。
这回他确信找对了——院里有两棵冬枣树。有人吗?老林在家吗?
一个穿旧棉袄的壮实汉子应声而出:哟,是你啊。
老哥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你在朝阳门外买过我卖的虎骨和两只小虎崽。
对对对,老哥记性真好。
两位进屋坐。老林热情相迎。
那笔生意让他印象深刻。我叫何雨隆。
大家都叫我老林。
“老哥这称呼我可担不起,还是叫我老林吧。”
“行,老林,你直接喊我雨隆就成。”
何雨隆心底有些意外,没想到对方还能认出自己。
看来今天的事情应该能顺利些。雨隆,其实我得好好谢谢你。”
“谢我?”
何雨隆一时没反应过来。上回我爹病得厉害,要不是你当时买下我的虎骨和虎崽,我也凑不够医药费,恐怕他老人家那次就熬不过去了。”
“那是老爷子福大命大。”
这下何雨隆总算明白了缘由。
原来是老林父亲患病,自己买了他手里的东西,解了他的燃眉之急。雨隆,这位是老杨兄弟吧?以前似乎见过。
来,喝点热水。”
老林从炉子上提了热水,给何雨隆和杨希望各倒了一碗。说起来,雨隆、老杨,你们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
“老林,我就直说了,想请你帮我弄些虎崽子。”
何雨隆干脆道出来意,他这次来就是为了给灵泉湖添些活物。虎崽子?”
“大的也行,只要活的。”
“雨隆,你要多少?”
这对老林来说不是难事,他本就是经验老道的猎人。
他家世代以打猎为生,祖上还曾担任过清廷木兰围场的章台。你有多少我要多少,虎崽子按两百一只,成年虎四百一只。”
“当真?”
“自然,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先付一千块定金。”
“成交!”
老林毫不犹豫应下。
他不觉得何雨隆会大冷天专程跑来寻他开心。
况且还有定金在手,即便最后交易不成,他也亏不了。老林,这是一千块,你先拿着。”
何雨隆爽快地从怀里掏出一叠钞票递过去。雨隆,咱们说好,马上过年了,年前肯定来不及,等年后我弄到了再通知你。”
“没问题,东西到手后,你来礼土胡同十七号院找我就行。”
“好。”
“对了老林,你手上还有虎骨吗?”
还存着些。
全卖给我行不?
成,带你瞧瞧货。
灵泉湖一号和二号的新伙伴总算有了着落。
何雨隆离开老林家时,捎上了一百多斤虎骨和两根虎鞭。
……
雨隆,兄弟……分我一根呗?喊你哥都成!
老杨,你要这玩意儿干嘛,莫非不行了?
扯淡!俩儿子一闺女,你跟我说不行?
那你要它做什么?
泡酒啊!以形补形嘛……
杨希望盯着那两根虎鞭,眼热得很。
阿尔泰虎的宝贝,泡酒绝对大补。
人到中年,身不由己,总得想法子找补回来。老杨,这可给不了你。
等我酿成酒,倒能分你一坛。
何雨隆没打算让出虎鞭,准备拿回去配药材酿成专补元阳的药酒。
虎骨酒调养全身,虎鞭酒则专攻下盘。
直接泡白酒太糟蹋,等他研磨提纯,配上珍稀药材制成精品,再送杨希望一坛。说定了啊!
杨希望看出没戏,只能退而求其次。
盼着药酒早日出炉——最近总觉得力不从心,腰酸腿软精神萎靡,还计划添个老四呢。少不了你的。
何雨隆拍拍他肩膀,眼里浮起怜悯。
难怪这家伙见到虎鞭像饿狼扑食,原来如此。
可怜呐。靠!你那什么眼神?老子好得很!七次郎知道吗?夜夜当新郎!
懂,难以启齿的柔弱嘛。
柔弱你个头,老子硬气着呢!
《烟火日常》
午后的胡同里飘着断断续续的歌声:难言的脆弱......独自承受......偶尔红了眼眶......何雨隆蹬着二八自行车,车铃铛随着颠簸叮当作响。
后头杨希望气喘吁吁追着喊:兔崽子你给我站住!
全聚德的烤鸭太贵,两人最终在便宜坊解了馋。
临走时油纸包窸窣作响,四只肥鸭分装两袋,油星子在牛皮纸上洇出金黄的圆晕。我们回来啦!何雨隆掀开棉帘子,烤鸭的香气抢先钻进屋里。
冉秋叶正往灶膛添柴火,何雨水围着碎花围裙在砧板上切冬笋,聋老太太眯着眼在炉边烘手,火星噼啪跳了两下。大姐快看!何雨水沾着葱末的手指捏起薄脆鸭皮,比上次那家酱香更浓呢。案板上的面团还没发好,冉秋叶转头问:要不要再加个鸭架汤?
厨房蒸腾的热气中,聋老太太忽然撑着膝盖站起来,竟不用拐杖就走到了饭桌前。
虎骨酒的药香似乎还萦绕在老人蓝布棉袄上,何雨隆数着老太太稳稳当当的步子,想起酒坛里那些沉浮的当归和枸杞。开饭咯!何雨水端出淋了香醋的熘肝尖,铁锅边缘还沾着爆炒的焦痕。
何雨隆咬开烫嘴的芝麻烧饼,里面的鸭肉带着果木香的余韵。
老太太夹了一筷子糖醋白菜,窗户上的冰花渐渐融成了水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