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盟的清剿行动如同狂风扫过平原,将“影蛇”计划暴露在外的枝叶尽数摧折。天风城内,各方势力的协调愈发顺畅,一种基于共同危机和初步胜利建立的脆弱信任正在缓慢凝结。然而,林澈深知,这仅仅是撕开了幽冥殿最外层的一角纱布。
他并未参与具体的清剿扫尾工作,那些零星的抵抗和隐匿的暗桩,自有联盟逐渐磨合成熟的体系去应对。他的目光,早已投向源纹映世图上那几个被混沌气息圈定、散发着不祥红光的区域。那是幽冥殿遭受打击后,依旧稳如磐石的核心枢纽,是“影蛇”真正的七寸所在。
其中,位于中域与西漠交界地带,一处名为“葬魂谷”的绝地,在图卷上显示的污秽与扭曲程度最为浓烈,其源纹结构不断蠕动、变化,仿佛一个活着的、不断自我加固的毒瘤。根据图卷反馈的法则层面的信息碎片,这里极有可能是幽冥殿某个极其重要的前沿指挥节点,甚至可能关联着他们正在筹备的某个重大阴谋。
“葬魂谷……”林澈立于联盟总部最高的观星台上,遥望西方,口中低语。那里据传是上古时期一处神魔战场的边缘,空间结构脆弱,常年阴风怒号,蚀魂销骨,便是炼虚境修士也不敢轻易深入。
“大人,此地凶名昭着,幽冥殿既选此处为核心据点,必有倚仗。”玄骨立于他身后,声音带着凝重,“古籍记载,葬魂谷深处空间裂隙密布,更有天然形成的‘迷神阴煞’,能侵蚀神识,扭曲感知。幽冥殿盘踞于此,恐已经营许久,将其地利发挥到了极致。”
林澈微微颔首。在他的源纹视角中,葬魂谷方向的天地法则线条呈现出一种极不自然的扭曲和汇聚,大量的负面能量和混乱规则被强行束缚、引导,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扭曲的源纹聚合体。这绝非天然形成,而是有极高明的存在,借助地利,布下了一个笼罩整个山谷的恐怖大阵。
“无妨。”林澈语气平淡,“任他地利万千,我自一力破之。正好借此机会,看看幽冥殿如今,还剩几分斤两。”
他决定亲自前往葬魂谷。不仅要拔掉这颗钉子,更要从中获取关于幽冥殿核心动向,尤其是关于那“血蚀计划”的更确切信息。
没有惊动任何人,林澈的身影自观星台上悄然淡去,如同融入夜色。玄骨则被他留在天风城,一方面协助墨尘长老稳定联盟,另一方面,守墓一脉对死亡与邪恶气息的独特感知,或能在联盟后续行动中起到作用。
第一节:虚空步痕,谷外窥阵
离开天风城,林澈并未使用任何飞行法宝或遁光。他一步踏出,脚下虚空自然生出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身影便已出现在百里之外。这不是速度,而是对空间法则的某种“编译”与“重组”,是混沌源纹道解小成后的一种应用,比寻常的空间穿梭更加隐蔽,更加贴近法则本源。
不过半日功夫,那传说中的葬魂谷便已映入视野。
那是一片被灰黑色雾气完全笼罩的巨型峡谷,两侧山崖陡峭如刀削,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红色。即使相隔甚远,也能感受到一股吸摄神魂的阴冷力量从谷中弥漫而出,寻常生灵靠近,恐怕不消片刻便会魂飞魄散。谷口的方向,空间微微扭曲,光线在那里都发生了偏折。
在林澈的源纹视野中,眼前的景象更是惊心动魄。无数代表死亡、混乱、怨念的暗色源纹,如同活物般从大地深处、从虚空裂隙中涌出,被一股强大的意志力束缚、编织,形成了一个倒扣的碗状巨大结界,将整个葬魂谷笼罩在内。结界之上,源纹流转不息,演化出种种幻象陷阱、灵魂攻击、空间迷障,更隐隐与地脉深处的某种狂暴能量相连,牵一发而动全身。
“好一个‘万魂衍魔大阵’。”林澈一眼便看出了这结界的根脚。这是一种上古魔阵,以万灵怨魂为基,扭曲地脉煞气为源,攻防一体,更能衍生心魔,污人法宝元神。布阵之人手段极高,将此阵与葬魂谷的天然绝地完美结合,威力倍增。
强行破阵,并非不可,但势必会引发剧烈能量冲击,打草惊蛇,甚至可能让谷内幽冥殿核心人员利用预设的逃生通道离去。
林澈悬浮于虚空,双眸之中混沌与源纹交替闪烁,如同最精密的算筹,开始飞速解析眼前这座庞大魔阵的运转规律、能量节点以及那无数源纹线条中,可能存在的、哪怕是极其细微的“不谐之处”。任何阵法,只要是人布置的,便不可能完美无瑕,尤其是在这由无数混乱、负面能量构成的魔阵中,其内部必然存在着因能量冲突或规则排异而形成的、稍纵即逝的“缝隙”。
时间一点点过去,谷外的阴风呼啸,却近不得林澈身前十丈。
突然,他眼中精光一闪。
“找到了。”
就在那万千流转的暗色源纹中,有一处因吸纳的地脉煞气与怨魂之力未能完全调和,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小的、周期性的能量涟漪。这涟漪每次出现,都会让那片区域的结界源纹出现一刹那的、比发丝还要细微千万倍的“松动”。
对于旁人而言,这几乎是无法察觉且无法利用的破绽。但对于能洞悉源纹本质,并能以混沌之力模拟、欺骗法则的林澈而言,这已足够。
他身形一动,化作一缕若有若无的混沌气流,并非冲向结界,而是以一种玄奥的轨迹,如同游鱼般,精准地迎向了那处即将再次产生“松动”的节点。
在那一刹那的缝隙出现的瞬间,混沌气流轻轻一荡,仿佛本身就成了那结界源纹的一部分,无声无息地“渗”了进去。整个“万魂衍魔大阵”甚至连最微弱的警报都未曾触发。
第二节:死寂世界,魔影重重
穿过结界,眼前的景象豁然一变,与外界的感知被彻底隔绝。
谷内并非想象中的漆黑一片,而是一种诡异的暗红色调,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浸泡在凝固的血液之中。天空是扭曲的暗红旋涡,不见日月。大地干裂,布满枯骨,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味和怨毒气息,无数模糊、痛苦的灵魂虚影在空气中哀嚎、飘荡,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形成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
这里的灵气稀薄到了极点,取而代之的是精纯而狂暴的魔气与阴煞之气,普通修士在此,不仅无法补充灵力,反而会时刻受到魔气侵蚀。
林澈的身影在谷内一处嶙峋的骨山后凝聚,气息完美地融入周围的环境,仿佛本身就是一块顽石,一具枯骨。他的神识如同最细腻的蛛网,小心翼翼地向外蔓延,避开那些游荡的怨魂和无处不在的阵法探测节点。
在他的感知中,这座山谷远比从外面看起来更加广阔,内部空间似乎被阵法扭曲、拓展了。山谷深处,一股极其强大、隐晦而邪恶的气息如同沉睡的凶兽,盘踞在某地,那至少是炼虚境后期,甚至可能是大圆满级别的存在!应该就是此地的镇守者。
除此之外,还有数十道强弱不等的魔气分布在谷内各处,有的在巡逻,有的似乎在进行某种邪恶的仪式,抽取、炼化着谷中无尽的怨魂之力。在山谷的最中心,他感应到了一座完全由白骨垒砌而成的祭坛,祭坛上空,空间极不稳定,隐隐连接着某个充满毁灭气息的遥远异度空间——那里,很可能就是“血蚀计划”的关键所在!
“果然是在准备接引仪式……”林澈心中明了。必须尽快破坏那里。
他如同幽灵,在死寂的峡谷中穿行,避开一队队巡逻的魔傀和暗藏的警戒陷阱。他的混沌之力完美地模拟着周围的魔气与环境,使得他即便从一些低阶魔物身边掠过,对方也毫无所觉。
然而,就在他接近中心祭坛约十里范围时,异变陡生!
祭坛方向,那股最强的邪恶气息猛地波动了一下,一个沙哑而充满戾气的声音骤然响彻整个山谷,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所有生灵的神魂:
“有老鼠溜进来了!找到他!撕碎他!”
刹那间,谷内所有游荡的怨魂发出了无声的尖啸,变得狂暴起来,疯狂地扑向任何带有生人气息的存在!那些巡逻的魔傀眼中红光大盛,如同得到了精确指令,组成战阵,开始对可疑区域进行拉网式搜查!
林澈目光一凝。被发现了?不,对方似乎只是察觉到了异常,并未精准锁定他的位置。
他看向祭坛方向,看来,那里的镇守者,比预想的还要敏锐。这场潜入,终究还是免不了一场硬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