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的铃声早已响过,平日里喧闹的校园此刻却沉淀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安静。夕阳斜斜地透过医务室洁净的窗户,将暖金色的光斑铺在光洁的地板和雪白的床单上。
小小的医务室里,此刻挤满了人。不仅有刚刚经历惊魂的学生们,还有其他闻讯赶来的老师。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以及孩子们带来的鲜花和水果散发的淡淡清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靠窗那张病床上,那个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却努力对每个人露出温柔微笑的身影上。
她身上缠着不少绷带,病号服宽大的袖子也遮不住她手臂上渗出的淡淡药渍。
但她坐得很直,眼神明亮,仿佛下午那场差点要了她性命的惨烈战斗只是一场遥远的梦。
小寺屋老师站在床边,这位一向严肃古板的老教师,此刻看着楚思媛的眼神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
他将一篮包装精美的水果放在床头柜上,清了清嗓子,声音比平时柔和了许多。
“楚老师,今天……真是多亏了你了。”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连最闹腾的孩子都屏住了呼吸。
小寺屋老师没有问“你为什么能变成那样”,也没有质疑“你到底是什么人”之类的话,他只是深深地看了楚思媛一眼,那眼神里有震惊过后的余悸,有对同事的担忧,但更多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尊敬。
“如果不是你在,我们这些老师,还有这么多孩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那个机器怪物……简直超乎想象。你……你受苦了。”
最后几个字,小寺屋老师说得格外诚恳。
楚思媛轻轻摇了摇头,牵动了肩部的伤口,让她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但笑容依旧温暖:
“您过奖了,小寺屋老师。保护学生,是每一个老师都应该做的。我只是……恰好有了一点特别的能力。”
她说得轻描淡写,仿佛那一点特别的能力不过是会弹钢琴或者画画很好一样平常。
这种态度反而更让人动容。
小寺屋老师点了点头,也没有再深究,而是轻声嘱咐道:
“那你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想。学校这边我们会处理好的,警方和教育委员会那边……也需要一些解释。不过你放心,孩子们都亲眼看到了,你是为了保护大家才……”
他顿了一下。
“总之,你先养好身体。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谢谢您,小寺屋老师。”
小寺屋老师又对周围的学生们嘱咐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医务室。
他需要去处理一大堆因此事而起的后续麻烦。
老师一离开,孩子们压抑已久的情绪瞬间找到了出口。
“老师!”
“楚老师你怎么样?”
“老师疼不疼?”
呼啦一下,孩子们像一群小鸟般涌到了床边,小小的医务室里顿时被挤得水泄不通。他们踮着脚尖,伸长脖子,努力想离老师更近一点,一张张小脸上写满了毫不掩饰的崇拜和激动。
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电视里的超级英雄遥不可及,而今天,一个会为了保护他们而战斗到浑身是伤的英雄,就躺在他们面前!
这种冲击和崇拜感,是任何言语都难以形容的。
胖虎挤在最前面,这个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此刻眼眶还是红红的。他用袖子用力抹了把脸,声音带着罕见的哽咽:
“老师……我、我总算明白了!我明白你之前说的,真正的英雄是什么意思了!”
他吸了吸鼻子,努力想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有力:
“不是穿着帅衣服打架就厉害!是像老师你这样……明明自己也会痛,也会害怕,但为了别人,就能变得那么勇敢!我……我以后也要成为老师这样的英雄!”
他的话有些语无伦次,但那份发自肺腑的感悟和决心,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动容。
静香早已哭成了泪人儿,她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七嘴八舌地问话,只是轻轻走到床边,然后小心地慢慢俯身,将自己的脸埋进了楚思媛的怀里。
她纤细的肩膀微微耸动,压抑的啜泣声闷闷地传出来:
“呜呜呜……老师,你没事真的太好了!吓死我了……看到老师被打倒那么多次……我……我好害怕……”
下午那一次次爆炸中染血却始终屹立的身影,已经成了她心中最震撼也最心疼的画面。
楚思媛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她用没有打绷带的那只手,温柔地轻抚着静香的头发,声音轻柔得像在哼唱摇篮曲:
“没事了,静香,老师没事了……你看,老师不是好好的吗?别哭了,再哭眼睛要肿了哦。”
她的安慰让静香的哭声渐渐平息,变成了依赖的抽噎。
大雄站在静香旁边,他看着楚老师苍白的脸和满身的绷带,下午她一次次倒下又站起的画面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回放。
他的喉咙发紧,鼻子发酸,但这次他没有哭,只是用那双总是带着点迷糊,此刻却盛满了心疼和担忧的眼睛,紧紧看着楚老师。
他小心翼翼地问,声音还有些干涩:
“老师……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头还晕吗?伤口……还疼得厉害吗?”
楚思媛抬起头,迎上大雄的目光,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些。
“老师已经好很多了哦!”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甚至调皮地眨了眨眼。
“你看,都能坐起来和大家说话了。谢谢你的关心,大雄~”
听到老师叫自己的名字,还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大雄的脸颊微微发烫,心里那股沉甸甸的担忧似乎也减轻了一点点。他用力点了点头。
“老师老师!你那个变身好帅啊!”
“像假面超人一样!不,比假面超人还帅!”
“老师你是怎么做到的?是魔法吗?”
“老师你以后还会保护我们吗?”
其他孩子们也迫不及待地你一言我一语起来,问题像连珠炮一样抛向楚思媛。他们的眼睛里闪烁着纯粹的好奇和炽热的崇拜,几乎要把楚思媛淹没了。
楚思媛耐心地听着,脸上始终带着温柔的笑意。她没有详细解释变身的原理,只是用孩子们能理解的方式说:
“那是一种……为了保护重要的人而存在的力量。老师很高兴,能用这份力量保护了大家。”
“只要老师还在,只要大家需要,老师一定会尽力保护大家的。”
她的承诺并不华丽,却字字千钧。孩子们发出兴奋的欢呼,看向她的眼神更加亮晶晶了。
就在这温馨又有些吵闹的氛围中,医务室的门又被推开了,一个圆滚滚的蓝色身影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
“楚老师!大雄!我听说……啊!”
哆啦A梦一进来,看到被孩子们团团围住,满身绷带的楚思媛,圆眼睛瞬间瞪大,倒吸了一口凉气。
“楚老师!您伤得怎么样?严重吗?”
他立刻挤到床边,圆脸上写满了焦急,他一边问,一边已经习惯性地把手伸向了自己神奇的四次元口袋。
“我没事,哆啦A梦,只是些皮外伤,校医已经处理过了。”
楚思媛连忙说,不想让他太担心。
但哆啦A梦已经掏出了「医生皮箱」,他熟练地打开,启动扫描仪,快速检查了一下楚思媛的伤势。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一连串检查结果,哆啦A梦大惊失色,他紧张的差点破音:
“这哪里只是皮外伤?老师你也太乱来了吧?快,把这个喝了吧……”
哆啦A梦不由分说,从皮箱里取出淡金色的恢复药剂,小心地喂楚思媛服下。
恢复药剂的效果立竿见影,楚思媛脸上的苍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泛起健康的红润。
疲惫和虚弱感也如同潮水般退去,她感觉精神好了许多,连呼吸都顺畅了。
“谢谢你,哆啦A梦,又让你费心了。”
“哪里哪里!”
哆啦A梦连连摆手,圆脸上露出不好意思又骄傲的神情:
“楚老师你不顾自身安危保护了大家,能帮到楚老师,是我的荣幸才对!”
他说的是真心话。看着楚老师为了这些孩子拼上性命,他心中的敬意无以复加。
时间在温暖的关切和交流中不知不觉流逝,窗外的夕阳渐渐沉入远山,天空被染成了绚烂的橘红与绛紫。
来看望的同学们在家长的催促或老师的安排下,开始陆陆续续地回家了,喧闹的医务室渐渐安静下来。
最后,只剩下哆啦A梦,大雄和静香还留在楚思媛身边。静香一直依偎在老师身边,大雄则和哆啦A梦一起收拾着同学们留下的鲜花和礼物。
楚思媛试着下床走了几步,虽然还有些乏力,但确实已经恢复了许多。她换上自己的衣服,对三个小家伙笑了笑:
“老师感觉好多了,体力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家啦,你们也快点回去吧,不然家里人要担心了。”
“楚老师,我送你回家吧!”
大雄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急切而有些大。
几乎同时,另一个清脆温柔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楚老师,我送你回家!”
是静香,她也站了起来,眼神坚定地看着楚思媛。
两人说完,才意识到对方说了同样的话,惊讶地扭头看向彼此。视线交汇的瞬间,两人的脸唰地一下全红了,像两颗熟透的小番茄。
大雄手足无措地挠着头,眼神飘忽,静香则害羞地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耳根都红透了。
这同步率百分百的话语和此刻害羞的模样,让一旁的楚思媛看得忍俊不禁。她的目光在两个孩子之间转了一圈,眼中闪过狡黠而温暖的光芒,嘴角勾起一个了然的笑容。
“哎呀呀~”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声音里满是笑意。
“看来老师很受欢迎嘛~”
大雄和静香的头垂得更低了。
“好吧!”
楚思媛一拍手,作出决定:
“那你们俩就一起送我回家吧!人多热闹,老师也更安全,对不对?小哆啦也一起来,好不好?就当是散步了。”
“好呀!”
哆啦A梦立刻答应,圆脸上满是笑容,他当然乐见其成。
大雄和静香也都红着脸,用力点了点头。能和老师多待一会儿,还能和彼此……一起走,心里都涌起一股甜丝丝的期待。
四人走出校门时,夕阳正好。金色的余晖洒满了安静的街道,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楚思媛走在中间,步伐依旧是从容优雅的,长发在晚风中轻轻飘动。若不是亲眼所见她下午那染血战斗的英姿,任谁看到此刻这个温柔美丽的年轻女性,都绝不会将她与守护众人的英雄联系起来。
这种巨大的反差,更增添了她身上神秘而迷人的魅力。
哆啦A梦迈着小短腿跟在旁边,心情很好地哼着小曲。
大雄和静香则一左一右走在楚老师身边,两人之间隔着一点点微妙的距离,眼神时不时偷偷瞟向对方,又在视线即将接触时飞快地移开,脸颊上的红晕一直没完全褪去。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青涩甜美的气氛。
穿过几条熟悉的街道,拐进一条相对僻静的小路时,楚思媛忽然停下了脚步,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眼睛滴溜溜一转,闪过一抹狡黠的光。
她转过头,目光先落在大雄身上,然后又看看静香,用一种故作随意,却带着明显调侃的语气,轻声问道:
“对了,大雄?你和静香表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