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神使凌空而立,青纹黑袍在罡风气流中猎猎作响。
他没有理会三封城的护阵,在他眼中这种边城的护阵虽然有些特殊,但只是有点特殊罢了,又会强到哪里去。
“下方三封城听着,吾乃天墟巡天使,风神,奉墟皇殿法旨,前来问罪!”
他缓缓抬手,掌心托起一卷暗金色卷轴。
卷轴自动展开,无数古朴符文从卷面升腾而起,在虚空中排列组合,化作一行行斗大的金色文字,悬于高空,供全城仰视。
那些文字并非现今大陆通用语,而是一种更为古老的象形符文。
“告三封城上下书”
“查西北边城三封,立城以来,不循古制,不敬天道,专事奇技淫巧,惑乱人心。”
“更兼包藏祸心,隐匿异端,抗拒天命。”
“前有巡使云曦、烛幽、野战三人,奉令前往招抚,尔等不思归化,反设伏擒拿,囚禁羞辱,此乃以下犯上,罪不可赦!”
“今墟皇殿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予尔等最后一次机会。”
“一,限一时辰内,释我被囚巡使三人,毫发无损送至城外。”
“二、献上所有技术密藏典籍、器物图谱、研究手札,不得有丝毫隐匿。”
“三、城主杨业,需自缚出城,亲赴悬空山谢罪,宣誓举城永世臣服天墟。”
“三项皆备,或可保全城池,免遭涂炭。”
“若逾期一刻,或有一项不从。”
“天墟即刻攻城!破城之后,首恶及反抗者尽诛,魂魄拘拿审问!余者贬为奴役,城池夷平,技术器物尽数收缴!”
金色文字在高空中燃烧般醒目,每一个字都透着杀意。
全城死寂。
只有护盾嗡鸣声与远处隐约传来的邪祟嘶吼,衬托着这令人窒息的安静。
北区,新设立的佣兵公会任务大厅外,原本挤满了查看任务、交接贡献点的人群。
此刻所有人都仰着头,呆呆望着天空中的金色文字。
一个刚刚用全部积蓄换了把新式震荡短刀的中年佣兵,握刀的手微微发抖。
“天墟?什么来头?这口气也太大了吧!”
他身边一个满脸风霜的老冒险者啐了一口:“狗屁的天墟!老子闯荡大陆四十年,从没听过这号势力!藏头露尾的东西,也配让杨大帅自缚出城?”
“可是你看天上那些人…!”一个年轻女人抱着孩子。
“他们能飞,好像是五十个魂境,咱们城能挡住吗?”
“怕什么!”旁边一个穿着技术部制服的青年工程师挺起胸膛。
“咱们有蜂巢护盾,有掠影车阵,有顾馆主留下的各种防御符文,西境海域那么大的灾变咱们都扛住了,还怕这几个装神弄鬼的?”
“就是!”另一个刚从城墙轮换下来的士兵抹了把脸。
“老子在城墙上看得清楚,咱们的护盾亮起来的时候,天上那几个家伙脸色都变了一下,他们也没想到咱们有这手。”
人群中议论纷纷。
有担忧者面色苍白,低声念叨着,要不咱们先把贡献点换点干粮藏起来。
也有愤怒者破口大骂,说天墟算什么东西也配来三封城撒野。
更多的则是沉默地握紧了手中的工具或武器,眼神复杂地望着天空和城墙方向。
西区,外来魂境临时聚集的酒馆二楼
骨面门副门主推开窗户,眯着眼看着天空中的金色文字,山羊胡微微抖动。
“天墟果然来了。”他低声对桌边的几个同伙道。
“老夫早年间游历南疆,曾在一处古迹中见过类似的纹饰,当时只以为是某个湮灭古国的遗存,没想到天墟的存在竟然是真的。”
“副门主,您的意思是,这天墟真是上古传承?”一个弟子小声问。
“八九不离十。”骨面门副门主眼中闪过算计的光芒。
“你们看那卷轴上的符文,古朴深邃,绝非现今流派所能模仿,还有那五十人的阵列,魂力共鸣浑然一体,这是极高明的合击战阵。”
“那咱们…!”另一人试探道。
“静观其变。”骨面门副门主抚须。
“天墟势大,三封城也不是软柿子。两虎相斗,必有损伤。”
“若是三封城败了,咱们或许能趁乱,摸进技术部工坊,捞点真正的好东西带走。若是天墟败了,那咱们就继续老老实实攒贡献点。”
几人对视,皆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类似的对话在城内多处隐秘角落发生。
那些怀着各种心思来到三封城的外部魂境、流浪势力代表,此刻都如闻到血腥味的鬣狗,暗中蠢蠢欲动。
城主府指挥室内。
杨大帅盯着天空中那卷金色文字,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欺人太甚!”他牙缝里挤出四个字。
内政总长快步走进来,脸色凝重。
“大帅,护盾全功率运转,能量储备预计可支撑三个月的高强度防御。”
“我知道。”杨大帅问道。
“城内民心如何?”
“有恐慌,但未生乱,治安队和各区管事都在安抚,公会任务体系暂时冻结,贡献点兑换窗口排起了长队,大多是兑换干粮和基础药品的。”
内政总长快速汇报。
“但外部人员聚集区有些异动,已加派巡逻队监控。”
“好。”杨大帅点头。
“传令:所有战斗人员进入战备状态,非战斗人员按预案进入避难所或加固建筑。技术部工坊启动自毁符文预备程序,记住,只是预备!”
“是!”
另一边。
天命阁,苟富贵专属气运冥想室内。
金色文字刚出现在天空时,苟富贵正对着镜子调整自己一缕不听话的刘海。
“嗯?天怎么黑了?”他嘟囔着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他就看到了那卷金色罪状,然后他整个人都炸了。
“放屁,放屁!放他娘的狗臭屁…!”
苟富贵指着天空破口大骂。
“哪来的野鸡势力也敢让杨老头自缚?本尊上还没让杨老头给我端茶倒水呢!你们算老几?”
“还囚禁羞辱?那三个杂碎半夜摸进来偷袭,被本尊上打得屁滚尿流,那是他们活该。”
“一个时辰?本尊上给你十二个呼吸滚蛋!再不滚,看本尊上用天命斩运刀把你们那破卷轴连人带马劈成两半!”
他一边骂一边手忙脚乱地套上那件金色云纹白袍,抓起魂器大刀就往外冲。
冲到门口又折返回来,对着镜子快速理了理头发。
“不行,待会上了城墙,发型不能乱……!台词也得再琢磨琢磨……!”
他对着镜子练习了几个表情,满意地点点头,再次冲出门去。
沙蝎的训练场
沙蝎刚做完第一千五百个重力俯卧撑,浑身汗水淋漓。
天空暗下来时,他皱眉抬头。
金色文字浮现,他眯着眼。
“要打就打,废话这么多。”沙蝎站起身,活动了下脖子,骨节咔吧作响。
他走到武器架前拿起拳套就离开。
冰皓的静修室。
冰皓在金色文字出现的第一时间就睁开了眼。
他走到窗前,静静看着天空中的罪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永寂冰棺的虚影在他身后若隐若现,寒气弥漫,室内的温度骤降。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身,拿起挂在墙上的冰蓝色长剑,系在腰间。
石岳、木瑶、沧澜、幽蚀……
石岳正在工坊帮忙搬运一批新铸的城防符文基座,看到天空异象,二话不说拎起精钢重盾就往城墙方向跑。
木瑶小心地将她培育的几株具有安神效果的药草收进特制木盒,然后背起小药篓,青木魂力萦绕周身,轻盈跃出窗台。
沧澜从冥想中醒来,水波荡漾的身形在屋内凝聚,她看了一眼窗外,轻叹一声,化作水流融入阴影。
幽蚀在黑暗中睁开眼,紫黑色毒雾从七窍中丝丝溢出,他阴恻恻地笑了笑,身影如鬼魅般离开。
三封城东城墙是正对天墟使者悬浮方向的一段,也是护盾中枢所在。
当杨大帅在一队亲卫簇拥下登上城墙时,苟富贵、沙蝎、冰皓等人已经陆续赶到。
城墙此刻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士兵。
弩炮、符文投石机、新式魂力震荡器都已就位,操作人员面色紧绷看着天空。
“杨老头!”苟富贵第一个冲过来。
“你别怕,有本尊上在,这些装神弄鬼的东西,伤不了你一根毫毛!待会他们要是敢动手,本尊上第一个冲出去,用天命斩运刀教他们做人!”
沙蝎咧嘴一笑:“富贵兄弟说得对,五十个魂境,听着唬人,真打起来,老子能打十个。”
冰皓冷冷瞥了一眼天空,说出三个字“十三个。”
石岳憨厚地挠头:“俺的盾应该能挡住他们的攻击。”
杨大帅看着这群年轻人,对众人郑重抱拳。
“诸位,我们不必急着出去,我们三封城的护阵,自建立起来还没有真正测试过,如今正好有个机会。”
“你们在一边看好戏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