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魂令的白光如水波般流转,映照着林啸天那张因惊怒而扭曲的脸,也照出了林破军等长老眼中的深深忌惮。广场上的死寂,比之前更加沉重,空气粘稠得如同水银,每一口呼吸都带着压抑的火药味。
林凡强忍着经脉的剧痛和翻腾的气血,站直身躯,目光毫不退缩地迎向林家长老们。龙魂令悬浮胸前,既是护身符,也是宣示——他并非孤身作战。
就在这僵持不下、一触即发的时刻——
“唉……”
一声悠长、低沉,仿佛穿越了无尽岁月的叹息,毫无征兆地在每个人心头响起。这叹息声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魔力,瞬间抚平了广场上狂暴的能量乱流,驱散了那令人窒息的杀意和威压。风声、尘埃落地声,甚至每个人自己的心跳声,在这一刻都清晰可闻。
所有人,包括盛怒的林啸天和心思急转的林破军,都是浑身一震,脸上的表情瞬间被敬畏所取代,不约而同地收敛了气息,微微垂首。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祭坛最高处,那空悬的主位之前。
来人是一位老者,身着最简单的灰色布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唯有一双眼睛,开阖之间,却仿佛蕴藏着日月星辰,深邃得令人不敢直视。他站在那里,没有任何气息外放,却仿佛与整个天地融为了一体,成为了这方空间的绝对中心。
林家当代族长——林苍穹!
他并未看向任何人,目光平静地扫过一片狼藉的广场,扫过昏迷不醒、凄惨无比的林枫,最后,落在了胸前白光未散、嘴角溢血却脊梁挺直的林凡身上。那目光,古井无波,看不出喜怒,却让林凡瞬间感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仿佛自己所有的秘密,在这目光下都无所遁形。
“族长!”林破军等人连忙躬身行礼,态度恭敬无比。林啸天也强压怒火,不敢造次。
林苍穹微微抬手,示意众人不必多礼。他的目光依旧停在林凡身上,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龙魂令……楚山河倒是舍得。”
他一句话,就点破了光盾的来历,语气平淡,却让众人心中再震。族长果然洞若观火。
“林枫学艺不精,心性不足,败了,是咎由自取。”林苍穹的目光扫过血泊中的林枫,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抬下去,好生医治。”
立刻有林家子弟战战兢兢地上前,将林枫抬走。
接着,他看向脸色变幻的林啸天:“啸天,你身为长老,对晚辈出手,过了。”
林啸天脸色一白,张了张嘴,但在族长那平静的目光下,终究没敢辩驳,低头道:“啸天知错,请族长责罚。”
“此事容后再说。”林苍穹淡淡一句,便将林啸天的责罚轻轻带过。旋即,他的目光重新回到林凡身上。
这一刻,林凡感觉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股无形无质,却比山岳更加沉重的威压笼罩了他。这威压并非针对他的肉身或真气,而是直接作用于他的精神、他的意志!在这威压之下,他体内的龙皇真气运转都变得晦涩起来,龙魂令散发的白光也微微荡漾。
“林凡,”林苍穹缓缓道,“你今日闯我林氏宗祠,伤我族人,可知该当何罪?”
他的声音依旧平和,但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打在林凡的心头。这不是质问,而是陈述,带着审判的意味。
林凡深吸一口气,强顶着那恐怖的意志威压,昂起头,目光坚定地与林苍穹对视,尽管脸色苍白,声音却清晰无比:
“林凡此来,只为接回生母秦婉如!林家囚我母亲二十载,此等行径,又该当何罪?!”
他直接略过了“罪责”的问话,将矛头直指林家最大的不义!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所有人都替林凡捏了把冷汗,竟敢如此对族长说话?!
林苍穹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波动,快得让人无法捕捉。他并未动怒,只是静静地看着林凡,片刻后,才缓缓道:
“秦婉如之事,乃林家内务,自有族规处置。你并非林氏族人,无权过问。”
一句话,轻描淡写,便将林凡的指控和资格全部否定。
“今日之事,看在楚山河的面子上,到此为止。”林苍穹的目光扫过龙魂令,最终定格在林凡脸上,语气带着一种终极的淡漠,“你,现在离开林家。从此,林家与你,恩怨两清。”
他顿了顿,声音微沉,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意志:
“若再踏足林家半步……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四个字落下,整个广场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那不是威胁,而是宣告,是规则!
说完,林苍穹不再看林凡,转身,一步踏出,身影便如清风般消散在祭坛之上,仿佛从未出现过。
但他留下的威压和那句最终宣判,却如同万丈冰山,镇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也让林凡的心,沉到了谷底。
族长现身,看似平息了纷争,实则用最霸道的方式,画下了一条线。
退,可生;进,则死。
林凡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龙魂令的白光渐渐收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