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魂塔顶端的缝隙越来越大,无数魂灯在里面摇曳,灯光昏黄如烛,却透着令人心悸的惨绿。每个魂灯里都能看到模糊的人影,有的捶打着灯壁,有的蜷缩哭泣,还有的已经失去挣扎的力气,只剩下空洞的轮廓——那是魂魄被抽离灵智的征兆。
“这些……都是被你们害死的人?”阿竹的声音带着颤抖,星图玉佩烫得惊人,里面父母的虚影似乎也在因愤怒而震颤。他认出其中一盏魂灯里的身影,是布政坊卖豆腐的张大叔,三个月前说去西域进货,就再也没回来。
“是又如何?”赵缺抚摸着星枢,白骨上的星轨纹路亮起,魂灯里的魂魄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白光顺着星枢流入他体内,他断臂的伤口处竟冒出肉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只要有星枢在,我就能吸收这些魂魄的力量,别说断臂重生,就算长生不死也不在话下!”
“你疯了!”墨烬怒斥道,“这些魂魄里,有当年跟我们一起长大的师兄,有照顾过你的杂役老伯,你怎么下得去手?”
赵缺的笑容僵在脸上,随即变得更加扭曲:“他们?他们当年都看你和墨渊顺眼,谁把我放在眼里?老台主说我资质差,永远成不了大事,我就要让他们看看,我赵缺才是最适合掌控观星台的人!”
他猛地催动星枢,魂灯里的魂魄被强行拉扯,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灯光骤然变亮,却带着诡异的血红。阿竹感觉体内的星核之力被这股怨气刺激,竟开始不受控制地翻涌,星图玉佩的光芒忽明忽暗。
“不能让他继续吸收魂魄!”幽离的幽冥锁链如毒蛇般缠向星枢,却被魂灯散发的红光弹开,锁链上凝结出一层白霜,显然是被怨气侵蚀了。
风玄子将烟杆抛向空中,烟杆化作一把巨斧,带着火焰劈向赵缺:“老夫今天就替天行道,劈了你这邪魔!”
赵缺侧身避开,星枢白骨上的星轨突然射出无数光丝,缠住巨斧。火焰在光丝的拉扯下渐渐熄灭,巨斧竟被硬生生绞成碎片。“就凭你们?”赵缺冷笑,左手已经完全长好,只是肤色青黑,指甲泛着绿光,“现在的我,拥有星盘、星核、星枢三重力量,你们根本不是对手!”
他挥手甩出一道绿光,击中聚魂塔的墙壁,墙壁瞬间裂开,露出后面的通道,通道里堆满了白骨,显然是被抽干魂魄的死者遗骸。“看到了吗?这就是反抗我的下场!”
阿竹看着那些白骨,突然注意到最上面的一具骨架手腕上,戴着个熟悉的银镯子——那是苏娘给小石头编的平安镯,上面刻着个歪歪扭扭的“石”字!
“小石头!”阿竹目眦欲裂,星核之力彻底爆发,金光如洪流般冲向赵缺,“你把他怎么样了?”
赵缺被金光震得后退几步,脸上却露出得意的笑:“你说那个小崽子?他的魂魄最纯净,正好用来给星枢点睛,让星盘发挥最大威力!”他指向塔顶最高处的一盏魂灯,里面果然有个小小的身影,正蜷缩在角落,正是小石头!
“你找死!”墨烬和苏娘同时冲了上来,夫妻二人的力量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红白相间的光刃,直刺赵缺的咽喉。
赵缺不慌不忙地举起星枢,魂灯里的魂魄被强行催发,红光组成一道护盾,挡住光刃。“别急,很快你们一家人就能团聚了。”他指尖划过星盘,聚魂塔的地面突然裂开,无数白骨从地下伸出,抓向众人的脚踝。
阿竹看着塔顶的小石头,又看看被白骨缠住的苏娘和墨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必须毁了星枢!
他想起父亲手记里的最后一页,用鲜血写着的四个字——“魂烬灯灭”。原来父亲早就知道星枢的秘密,它的力量来源于魂魄,只要让魂灯熄灭,星枢自然会失去力量。
“幽离,帮我!”阿竹大喊着,星核之力凝聚成一把长剑,“我们去毁魂灯!”
幽离立刻会意,幽冥寒气冻结了周围的白骨,为他开出一条通路。阿竹纵身跃起,金光长剑劈开红光护盾,朝着塔顶的魂灯冲去。赵缺见状,急忙操控星枢,无数光丝如箭般射来,要将他钉在半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小石头的魂灯突然爆发出耀眼的白光——那是孩童最纯粹的勇气与思念,竟暂时逼退了光丝。
“阿竹哥!”魂灯里的小石头挥舞着小手,声音稚嫩却坚定,“我不怕!”
阿竹的眼眶瞬间湿润,他握紧长剑,穿过层层阻碍,终于来到塔顶。看着魂灯里小石头的笑脸,他举起长剑,却迟迟下不去手——毁灯的同时,小石头的魂魄也会……
“快动手!”幽离的声音从下方传来,他正拼死抵挡赵缺的攻击,幽冥锁链已经出现裂痕,“林清玄有办法护住他的魂魄!”
阿竹深吸一口气,想起林清玄临行前塞给他的“护魂符”,那是用百年艾草和孩童胎发制成的,能在魂灯熄灭的瞬间护住魂魄不散。他将护魂符贴在魂灯上,长剑狠狠刺下!
“不要!”赵缺发出绝望的嘶吼。
魂灯破碎的刹那,小石头的魂魄被护魂符包裹,化作一道白光飞向林清玄。而失去魂魄支撑的星枢,突然发出刺耳的碎裂声,白骨上的星轨纹路寸寸断裂,最终化作一滩白灰。
星盘失去星枢的力量,光芒迅速黯淡,聚魂塔的震动越来越剧烈,眼看就要坍塌。赵缺看着手中的白灰,突然疯狂地大笑起来:“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他转身扑向阿竹,想要同归于尽,却被赶来的墨烬一脚踹中胸口,坠入裂开的地面,被无数白骨吞噬。
“快走!”周衍大喊着,指挥众人冲向塔门。
阿竹最后看了一眼聚魂塔,那些残存的魂灯在坍塌中纷纷熄灭,魂魄化作点点星光,飞向天际,像是终于得到了解脱。他握紧星图玉佩,知道这场持续了三百年的恩怨,终于真正落幕。
只是,当他们冲出聚魂塔,看到云宫外的景象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布满了诡异的紫云,紫云中隐约有巨大的阴影在蠕动,散发着比星枢更恐怖的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