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口的风卷着沙砾,打在黑袍人的斗笠上,发出细碎的声响。他牵着的白驴不安地刨着蹄子,鼻孔里喷出白气,眼神警惕地望着阿竹一行人。
“阁下是忘川渡的渡者?”周衍上前一步,掌心暗暗凝聚灵力,以防不测。
黑袍人没有回答,只是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向阿竹手里的引水灵珠,声音沙哑得像是久未说话:“把它给我,我带你们去见林姑娘。”
“我娘?”阿竹心头一震,握紧了灵珠,“你真的是渡者?”
“如假包换。”黑袍人掀起斗笠一角,露出下巴上一道狰狞的疤痕,“三百年前,是我亲手将你娘的魂魄送进忘川渡的。”
林清玄皱眉:“我外公的师兄怎么会有疤?当年的画像上可没这记号。”
黑袍人似乎被刺痛了,猛地放下斗笠:“在忘川渡守了三百年,添几道疤很奇怪吗?弱水蚀骨,亡魂扰心,没变成怪物就不错了!”他的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烦躁,“你们到底走不走?再磨蹭,林姑娘的魂魄就要被弱水侵蚀了!”
阿竹看向周衍,眼神里满是询问。周衍微微摇头,示意他别轻信,自己则不动声色地绕到黑袍人身后,指尖划过对方腰间的令牌——那令牌触手冰凉,刻着的“渡”字笔画生硬,与画像上的圆润笔触截然不同。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周衍沉声问,“除非你拿出往生符。”
黑袍人像是被戳中了痛处,突然暴怒起来:“往生符早就丢了!要不是你们星官当年毁约,没按时来接林姑娘,她怎么会被困在忘川渡?现在倒来质问我?”
他猛地挥手,一股黑气从袖中涌出,直扑阿竹面门。周衍早有准备,一掌拍散黑气,拉着阿竹后退数步:“果然是假的!真正的渡者绝不会用幽冥司的黑气!”
黑袍人见身份暴露,不再伪装,一把扯下斗笠——露出一张布满符咒的脸,那些符咒像是用鲜血画的,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既然被识破了,就别怪我不客气!”
他吹了声口哨,白驴突然直立起来,露出藏在腹下的尖牙,竟也是个被阴气附身的邪物!周围的牧民尖叫着四散奔逃,客栈的伙计吓得关紧了门。
“是‘画皮鬼’!”林清玄认出了对方的路数,“幽冥司用活人皮囊裹着邪祟,能模仿任何人的容貌气息!”
画皮鬼驱使着白驴冲过来,驴蹄踏在地上,竟留下一个个冒着黑烟的蹄印。木灵甩出藤蔓缠住驴腿,却被驴毛上的黑气腐蚀,藤蔓瞬间枯萎。
“小心它的毛!有毒!”木灵惊呼。
阿竹祭出星图玉佩,金光射向画皮鬼。画皮鬼不敢硬接,侧身躲过,手里突然多出一把骨刀,刀身上刻满了幽冥司的符文。“拿不到灵珠,就拿你的命抵债!”
周衍挡在阿竹身前,与画皮鬼缠斗起来。他的掌风带着金光,每一击都逼得画皮鬼连连后退。林清玄则绕到白驴身后,将阳燧粉撒在驴背上,白驴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浑身燃起蓝色的火焰,很快就化作一滩黑灰。
画皮鬼见坐骑被灭,更加疯狂,骨刀带着黑气直刺周衍后心。阿竹眼疾手快,将引水灵珠掷过去,灵珠在空中炸开一道水幕,挡住了骨刀。
“水克阴,这灵珠果然有用!”阿竹惊喜道。
画皮鬼被水幕淋湿,身上的符咒开始褪色,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皮肤。他惊恐地后退,转身想逃,却被林清玄甩出的银针射中穴位,定在原地。
“说!谁派你来的?”周衍上前,一掌拍在他胸口。
画皮鬼吐出一口黑血,狞笑道:“是……是幽离殿下……他说……只要拿到灵珠,就能……就能让林姑娘的魂魄……彻底归顺幽冥司……”
这话一出,众人都愣住了。幽离前几日才说要去查明母亲的真相,怎么会突然派人来抢灵珠?
“你撒谎!”阿竹怒道,“幽离不会这么做!”
“信不信由你……”画皮鬼的身体开始融化,很快就化作一滩黑水,只留下那张被符咒覆盖的皮囊,“他……他早就和……和新的幽主……勾结了……”
新的幽主?
阿竹捡起皮囊,上面的符咒已经模糊不清,只有一个“幽”字还能辨认。他心里疑窦丛生:幽离到底在搞什么?所谓的“新幽主”又是谁?
凉州的风沙渐渐平息,街口只剩下被烧毁的驴尸和散落的符咒。周衍看着地上的黑水印迹,脸色凝重:“不管这画皮鬼说的是真是假,昆仑山里一定有问题。我们得加快速度,赶在他们前面找到忘川渡。”
阿竹握紧引水灵珠,灵珠里的水纹剧烈晃动,仿佛在预示着前方的凶险。他知道,从凉州到昆仑山的这段路,绝不会平静。
而此时的昆仑山深处,一个穿黑袍的真渡者正站在弱水之畔,望着水面下若隐若现的魂魄,叹息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他腰间的“渡”字令牌,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与画皮鬼的假货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