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惊得槐树上的麻雀四散飞逃,弟子翻身下马时,腰间的佩刀“哐当”撞在石阶上,可见他有多慌乱。“阿竹哥,城西的‘慈幼局’……被人闯了!”
“别急,慢慢说。”阿竹扶住他摇晃的肩膀,“人没事吧?丢了什么?”
弟子喘着粗气,喉结滚动好几下才说清:“人都没事,就是……就是少了个孩子,叫‘念安’,是半年前被送到慈幼局的,天生异瞳,一只蓝一只褐。刚才慈幼局的嬷嬷说,夜里看到个黑衣人翻墙进去,等她们赶过去,念安就不见了,床上只留下这个。”
他递过来一块黑色的布条,上面用银线绣着个扭曲的“玄”字,边缘还沾着几根银白色的羽毛。
“是谢玄!”风玄子捏着布条皱眉,“这老东西养了只‘雪羽枭’,羽毛就是这种银白的,专用来追踪目标。”
木灵脸色微变:“异瞳?难道念安就是……”
“灵枢体。”阿竹接过话头,心里沉了下去。风玄子刚说谢玄在找灵枢体,慈幼局就丢了个异瞳孩子,这绝不是巧合。灵枢体据说是百年难遇的体质,魂魄与天枢同源,若被谢玄用换魂术夺取,后果不堪设想。
“慈幼局的嬷嬷说,念安平时很安静,不爱说话,但总爱盯着天上的星星看,还说能听到星星在‘唱歌’。”弟子补充道,“我们在墙外发现了雪羽枭的爪印,往城北去了。”
“备马!”裴长史不知何时也赶了过来,手里已提着长剑,“城北是乱葬岗,谢玄肯定是想在那里动手!”
众人不敢耽搁,风玄子翻身上了阿竹那匹黑马,拍着马背笑道:“老骨头也活动活动!”阿竹和木灵紧随其后,裴长史带着弟子们骑马跟上,一行人马蹄声急促,朝着城北疾驰而去。
长安的暮色正浓,街道上的行人纷纷避让,看到玄案司的人神色匆匆,都猜到是出了大事。城北的乱葬岗在护城河外,荒草丛生,坟冢累累,平时连乞丐都不愿靠近,此刻更是阴风阵阵,鬼火闪烁。
“雪羽枭的气息在这里断了。”风玄子勒住马,鼻尖动了动,“谢玄用了‘遮息术’,但这附近有灵力波动,很微弱,像是……孩子的哭声。”
阿竹凝神细听,果然在风声里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啜泣,来自乱葬岗深处的一座破庙。破庙的屋顶塌了一半,门楣上的“土地庙”三个字早已模糊,门口散落着几枚银白羽毛。
“小心潜入。”阿竹打了个手势,翻身下马,抽出短刀。
众人蹑手蹑脚靠近破庙,透过窗洞往里看——庙里点着三盏油灯,昏黄的光线下,谢玄正站在神龛前,手里拿着个青铜罗盘,罗盘中央的指针正对着蜷缩在地上的孩子。那孩子约莫五六岁,穿着洗得发白的布衣,双眼紧闭,一只眼睛的睫毛是淡金色,另一只却是深褐色,正是念安。
谢玄比谢苍更显苍老,脸上布满褶皱,手里的骨杖比谢苍的更长,杖头刻着个诡异的骷髅头,正滴着黑色的粘液。“乖孩子,别怕。”他的声音像砂纸摩擦木头,“等换了魂,你就能和天枢融为一体,成为世间最强大的存在。”
念安吓得浑身发抖,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却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
“动手!”阿竹低喝一声,踹开庙门冲了进去。
谢玄早有防备,骨杖猛地顿地,地面裂开数道缝隙,黑色的藤蔓从缝里钻出,朝着众人缠来。“就知道你们会来。”他冷笑,“正好,把你们这些天枢的余孽一网打尽!”
风玄子烟杆一挥,金色丝线缠住藤蔓,“老东西,三百年前没被星官打死,今天我来送你上路!”
裴长史和弟子们与谢玄带来的黑衣人缠斗起来,木灵则趁机冲向念安,想解开他身上的锁链。不料谢玄突然转身,骨杖直指木灵:“小丫头,滚开!”
一道黑气射向木灵,阿竹纵身挡在她身前,星图玉佩爆发出金光,将黑气震散。“念安,跟我走!”他伸手去拉孩子,却见谢玄的骨杖突然化作一条黑色的蛇,张开血盆大口咬向念安!
千钧一发之际,念安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左眼湛蓝如星空,右眼褐如大地,两道光芒从眼中射出,竟将黑蛇冻成了冰块!
谢玄惊呼:“灵枢之力!竟然觉醒了!”
阿竹趁机抱起念安,后退数步:“木灵,走!”
谢玄不甘心,疯了似的催动藤蔓,整座破庙都在摇晃,屋顶的瓦片哗哗掉落。风玄子大喊:“撤!这庙要塌了!”
众人且战且退,冲出破庙的瞬间,身后传来“轰隆”巨响,破庙在黑气中坍塌,谢玄的怒吼声被埋在瓦砾之下。
阿竹抱着念安翻身上马,念安的小脸还沾着泪痕,却用那双异瞳定定地看着他,小声说:“哥哥,我听到星星说,你是好人。”
阿竹的心猛地一软,紧了紧手臂:“别怕,我带你回家。”
风玄子看着破庙的方向,眉头紧锁:“谢玄没死,这老东西肯定还会再来。”
暮色彻底笼罩大地,城北的乱葬岗一片死寂,只有那座坍塌的破庙在黑暗中,像一头蛰伏的野兽,等待着下一次反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