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溟是在接到影族密报的当晚，带着阿汐去了月牙河下游。夜色里的河水泛着冷光，他蹲下身，指尖刚碰到水面，就皱了皱眉——水流里掺着点陌生的金属味，不是联盟商船的铁锚味，更像军用船桨上的锈味。
“爹，水里有问题吗？”阿汐攥着他的衣角，小脸上满是担心。沧溟摸了摸她的头，没说话，只是深吸一口气，身体慢慢融入水中。鲛人在水里比在岸上还自在，他顺着水流往下游漂，没多远就看到块卡在暗礁上的船板，上面刻着个歪歪扭扭的“狼”字——是沙狼族的标记。
沙狼族之前觊觎灵泉没成，现在竟想从水路动手？沧溟心里一紧。月牙河是联盟的命脉，上游连着东部矿脉，下游通着渔村和粮道，要是被他们截断，矿里的精铁运不出来，渔村的粮食送不进去，联盟就要断了两条腿。
第二天一早，沧溟就召集了鲛族的长老和年轻战士。议事的地方在水下溶洞，顶上挂着会发光的水母，照得整个溶洞亮堂堂的。“沙狼族的船在下游晃悠，不是好事。”沧溟把那块船板放在石桌上，“他们想从水路偷袭，要么炸桥，要么劫粮船。我们得在他们动手前，把防线布好。”
老匠人鲛石第一个开口：“领主，咱们之前的水缠索还够用，但得改改——上次拦赤焰族的船，有几根被刀砍断了，这次用海兽筋编，更结实。”沧溟点头：“不仅要改水缠索，还要加暗桩。下游那片暗礁区，正好把桩子藏在礁石后面，船一靠近就会被缠住。”
年轻战士鲛勇性子急，搓着手问：“领主，我们什么时候练？我跟几个兄弟能在水里憋半个时辰，保证把敌人的船底凿穿！”沧溟却摆了摆手：“凿船是下策，咱们的目的是拦，不是杀。沙狼族里也有苦命人，别伤了无辜的。”
接下来的几天，沧溟几乎泡在了水里。他带着鲛石去选暗桩的位置，每块礁石都摸遍了，哪块礁石水流急、哪块能挡住船身，都记在心里；又跟年轻战士一起练潜水隐藏，教他们怎么躲在水草里，只用眼睛露在水面观察，连呼吸都要贴着水面，不闹出一点水花。
防线的秘密，藏在“藏”和“联”上。暗桩不是直直插在水里，而是斜着埋在暗礁缝里，上面缠着水草，远看跟普通礁石没两样，只有鲛族人才知道怎么避开；水缠索也不是拉在明处，而是沉在水下三尺，用石头压着，等船开过来，一拉机关，索子就会浮上来缠住船底；最妙的是预警——沧溟让小鲛人带着会发光的哨子鱼，在下游来回游，只要看到陌生船只，就捏响哨子，鱼群会立刻围上去，水面上就会泛起一圈圈蓝光，岸上的影族探子看到，就会立刻传信。
部署到一半时，出了个小插曲。鲛勇带着几个战士去布水缠索，不小心被水下的蚌壳夹了手，流了点血。阿汐听说了，提着药箱就下了水，蹲在礁石旁给鲛勇包扎：“勇哥，你小心点，爹说防线重要，你们也重要。”鲛勇挠着头笑：“知道了小主子，下次肯定小心。”
沧溟站在远处看着，心里暖烘烘的。鲛族这辈子离不开水，这水就是他们的家，守护水路，就是守护自己的家，守护联盟这个大家。他想起刚跟凌瑶认识时，凌瑶说“各族都是一家人”，现在看来，真的是这样——影族在岸上盯梢，鲛族在水里布防，缺了谁都不行。
防线布好的那天，沧溟带着凌瑶去看。他们坐在竹筏上，水面平静得像块镜子。“下面有暗桩和水缠索？”凌瑶看着水里，什么都没看见。沧溟笑了，抬手拍了拍水面，不一会儿，鲛勇从水里冒出来，手里举着根海兽筋缠索：“凤主您看，这索子沉在水下，除非知道机关，不然根本找不到。”
凌瑶点点头，伸手摸了摸水面：“辛苦你们了。有这防线在，下游的渔村和粮道就安全了。”沧溟握住她的手，指尖带着水的凉意：“这是我们该做的。只要联盟好好的，我们鲛族的家就好好的。”
夕阳西下时，小鲛人们带着哨子鱼在水面上游，蓝光在水里一闪一闪的，像星星落在了河里。沧溟看着远处归航的渔船，心里踏实得很——水下的防线藏在暗处，就像鲛族的守护，不显眼，却比什么都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