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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沉浮,如同浸泡在冰冷刺骨的海水中。叶凡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正在解体,左臂更是失去了所有知觉,只有一股深入骨髓的、仿佛要将存在本身都“剥离”出去的冰冷剧痛,持续不断地侵袭着他的神魂。

但在这无尽的冰冷与黑暗中,有一点微弱却无比坚韧的金色光芒,始终不曾熄灭。那是识海深处的“心灯之火”。它摇曳着,明灭不定,却如同暴风雨中的灯塔,死死锚定着叶凡最后的神志和自我认知。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暖意从胸口传来。

并非来自“星髓原石”——那块石头早已耗尽能量化为粉末。这暖意,来自他紧贴着胸口存放的另一件东西:那张记载着地图碎片的皮质卷轴。此刻,卷轴正散发着极其微弱、却异常温和的暖意,仿佛在呼应、滋养着他濒临崩溃的心灯之火。

同时,左手腕处,那黯淡近乎熄灭的青铜手镯,也传来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带着“稳固”与“净化”意味的清凉感,缓慢地、一丝丝地驱逐着左臂伤口处残留的“剥离”规则之力。

在这两股微弱却持续的力量帮助下,叶凡的意识终于艰难地挣脱了黑暗的泥沼,缓缓上浮。

他首先感觉到的是身体的沉重与无处不在的疼痛。左臂完全不听使唤,软绵绵地垂在身侧,触感冰凉,仿佛不属于自己。胸腹内气血翻腾,丹元之海空空如也,经脉如同干旱龟裂的土地,每一次微弱的灵力流转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识海中的心灯之火,只剩豆大的一点金光,勉强维持着不灭。

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帘的,是灰暗的天空,以及旁边不远处,那道令人望而生畏的灰白巨墙——“叹息之墙”。他依然躺在“骨桥”的桥头平台上,身下是冰冷粗糙的灰金色椎骨表面。

耳边除了呼啸的风声和“墙”的呜咽,还有…粗重而艰难的喘息声。

叶凡艰难地转过头,看向声音来源。

只见卫咎半倚在平台边缘一块凸起的骨架上,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血沫从嘴角溢出。他身上的铠甲破损得更加严重,许多地方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反而呈现出一种灰败的死气。那柄彻底断裂的长戈被他紧紧抱在怀中,如同最后的信仰与支撑。他的脸色灰白如纸,眼神却异常明亮,正死死盯着叶凡。

看到叶凡苏醒,卫咎的眼神微微波动了一下,沙哑的声音响起,比之前更加虚弱,却依旧带着那股不容置疑的决绝:“你…醒了。”

叶凡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不出声音,只能微微点头。他挣扎着想要坐起,却牵动全身伤势,闷哼一声,额头渗出冷汗。

“莫要…乱动。”卫咎喘息着说道,“你左臂被‘蚀魂剥离’之力侵入…能保住性命已是奇迹…那手镯…护住了你的根本…”

叶凡看向自己的左臂,皮肤表面布满了细密的、如同瓷器裂纹般的灰色纹路,触目惊心。他能感觉到,手镯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释放着微弱的净化力量,与那些灰色纹路对抗、消融。但这过程非常缓慢,且手镯本身的光芒也极其黯淡,显然消耗巨大。

“前辈…你的伤…”叶凡勉强发出嘶哑的声音。

卫咎惨然一笑,摇了摇头:“吾之伤势…吾自知。‘蚀毒’已深入心脉肺腑,‘净蚀’本源近乎耗尽…若非最后一口气撑着,早已归于墙下尘土。”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叶凡的脸上,以及他左手腕的手镯上,眼神复杂:“你…究竟是何人?身上‘净’之气息虽异,却纯粹坚定…那手镯…吾在古老记载中见过类似描述…疑似‘净庭巡使之钥’…你与上古‘净庭’,是何关系?”

叶凡心中一震。“净庭巡使之钥”?这是青铜手镯的另一个名字?他摇了摇头,声音依旧虚弱:“晚辈叶凡…并非上古遗民。此手镯…乃机缘所得。前辈所说的‘净庭’…可是上古对抗‘归寂’的‘净化序列’之一?”

卫咎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又似乎有些失望,但更多的是释然:“原来如此…机缘…天意乎?”他咳嗽了几声,喷出更多带着内脏碎块的黑血,气息更加微弱。

“前辈!”叶凡心中焦急,却无力相助。

卫咎摆了摆手,示意无妨。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最后的气力,目光变得无比郑重,死死盯着叶凡:“叶凡…小友。吾时间无多…你听好。”

“吾乃‘净蚀守备军’第七哨所…最后一名值守。吾等使命…世代守望‘叹息之墙’,监控‘归寂’异动…看守‘净源星髓’矿脉入口…阻止‘圣骸’复苏与‘墙’之封印松动…”

“然…岁月侵蚀,‘归寂’之力不绝…哨所同袍…相继凋零…‘净蚀’传承日渐稀薄…数十年前,最后一批补给断绝…哨所仅剩吾与数名老卒…”

“三年前…‘归寂教团’活动加剧…频繁冲击哨所防线…寻找‘圣骸’与矿脉…吾等奋力抵抗…终至今日…仅剩吾一人…”

他剧烈喘息着,眼中充满了不甘与悲怆:“小友…你虽非正统序列…但身怀‘净’之真意…更有疑似‘巡使之钥’在身…此乃天意!吾…以第七哨所最后值守之名…将未尽之责…托付于你!”

叶凡心神巨震,没想到卫咎竟会在此刻,将如此沉重的责任托付给自己这个初次见面的“外人”。

“前辈…我…”

“听我说完!”卫咎厉声打断,声音虽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第一,‘净源星髓’矿脉…乃上古‘净庭’遗留之净化根本…绝不可落入‘归寂’之手!矿脉入口,便在‘骨桥’中段下方…‘叹息之痕’第三裂隙…入口有上古‘净化封禁’…需‘纯净凭证’或‘净化序列’高权限…方可安全进入…”

“第二…‘契约之火’…乃引路与净化之关键…其感应点…在矿脉入口附近岩壁…标记为三重螺旋环绕心形火焰…需以‘纯净之心’或高浓度‘契约权柄’激发…或可指引你找到‘契约源火’踪迹…”

“第三…亦是重中之重!”卫咎的眼神陡然变得无比锐利和恐惧,“‘归寂教团’…所图甚大!他们不仅仅想夺取矿脉…更在疯狂寻找、唤醒‘圣骸’!‘圣骸’…乃是上古‘归寂主宰’陨落后…残留的、蕴含其部分本源与权柄的骸骨碎片!一旦被他们以邪恶仪式彻底唤醒、融合…将可能引动‘叹息之墙’核心封印松动…释放出墙后镇压的…更为恐怖的‘归寂本源’!甚至…可能重启上古‘净蚀之战’的终末仪式——‘九幽归寂’!”

九幽归寂!叶凡瞳孔骤缩!这与“九幽台”是否有关联?

“据哨所古老记载…‘墙’之核心…有一处名为‘寂灭之眼’的所在…乃是封印‘归寂本源’与连接未知虚空的要害…亦是‘净蚀之战’最终战场之一…‘归寂教团’的最终目标…很可能就是那里!他们需要‘圣骸’作为钥匙…需要海量的‘净源星髓’作为能量…更需要…无数‘净化侧’生灵的血肉与灵魂作为祭品…来献祭、安抚、乃至控制‘圣骸’与‘寂灭之眼’!”

卫咎的声音越来越弱,眼中却燃烧着最后的火焰:“小友…绝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否则…墙破之日…便是此界…乃至更多世界…归于死寂虚无之时!”

他颤巍巍地伸出满是血污和裂痕的右手,从怀中掏出一块巴掌大小、非金非木、刻着复杂齿轮与净化符文图案的暗银色令牌,以及一枚用不知名丝线串着、散发着微弱温润白光的骨牙吊坠。

“此乃…第七哨所…值守令牌…凭此…或可得到某些残留‘净化序列’造物的微弱认可…但权限不高…”

“这枚‘净心骨牙’…是吾年轻时…于一次净化仪式中所获…佩戴之…可略微宁神静心…抵御‘叹息’与‘蚀毒’的精神侵蚀…聊胜于无…”

他将令牌和骨牙吊坠,艰难地递向叶凡:“拿着…吾…已无力再战…哨所最后的责任…交予你了…”

叶凡看着卫咎那充满期盼、决绝与托付的眼神,心中百感交集。他并非救世主,也背负着沉重的债务和自身的使命。但卫咎的坚守、牺牲,以及所揭露的恐怖阴谋,让他无法袖手旁观。

他伸出还能活动的右手,郑重地接过了那枚沉甸甸的令牌和温润的骨牙吊坠:“前辈放心,叶凡…必竭尽全力,阻止教团阴谋,守护矿脉!”

卫咎的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极其微弱的笑容。他点了点头,目光最后扫过那灰白的“叹息之墙”,眼中闪过一丝眷恋、遗憾,最终化为一片空茫的平静。

“职责…已尽…”他喃喃低语,抱着断裂长戈的手臂,缓缓松开。

最后一丝气息,如同风中残烛,悄然湮灭。

这位坚守到最后一刻的上古守卒,就此溘然长逝。身体依旧靠着骨架,面向“叹息之墙”,如同化作了另一座沉默的雕塑。

叶凡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悲凉与敬意。他将骨牙吊坠小心戴在脖子上,顿时感到一丝清凉温润的气息流入心田,神魂的疲惫和周围的“叹息”压抑感,似乎真的减轻了一丝。又将值守令牌贴身收好。

他挣扎着坐起,向着卫咎的遗体,躬身行了一礼。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卫咎那失去生息的遗体胸口,一点极其微弱、却无比纯净的淡金色光芒,缓缓飘飞而出!那光芒的核心,是一点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摇曳的火焰虚影!这火焰的气息…与叶凡的心灯之火同源,却又更加古老、更加沧桑,带着一股“净蚀”特有的、与侵蚀对抗到最后的惨烈与坚守!

这一点火焰虚影,似乎感应到了叶凡身上同源的“心灯之火”气息,以及那枚“净心骨牙”和值守令牌,竟缓缓地、如同归巢的倦鸟般,向着叶凡飘来。

叶凡心中一动,没有抗拒,反而尝试着,以自己那微弱的心灯之火,去轻轻接触、呼应这一点来自上古守卒最后的、纯净的魂火余烬。

两者接触的瞬间——

“嗡!”

叶凡识海中那豆大的心灯之火,猛然跳动起来!仿佛久旱逢甘霖,又如同找到了失散的同胞!那点来自卫咎的淡金色魂火余烬,并未被吞噬,而是如同最精纯的养料和最深刻的传承印记,缓缓融入了叶凡的心灯之火中!

心灯之火的体积并未明显增大,但其光芒,却瞬间变得凝实、厚重了数倍!火焰的核心,那点金色变得更加深邃、璀璨!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坚定的“净化”、“守护”与“契约”意志,伴随着卫咎一生坚守的记忆碎片(并非具体画面,而是一种精神烙印),烙印在了叶凡的心灯之中!

叶凡感到自己的神魂仿佛被洗涤、升华了一遍!对“净蚀”之力的理解,对“叹息之墙”的感知,对“归寂”威胁的认知,都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心灯之火的威力与韧性,至少提升了三成!而且,他与那枚“净心骨牙”、值守令牌之间,也产生了一种更加紧密的、仿佛得到“认可”的联系。

这…是卫咎最后的馈赠!一位上古守卒,以自身最后的魂火余烬,为他认可的后来者,点亮了前路,加固了根基!

叶凡心中感动与责任感更重。他再次向卫咎的遗体深深一礼。

然后,他的目光,投向了平台另一端,那两名依旧昏迷的灰烬行者。

眼神,骤然变得冰冷。

【提示:于昏迷中苏醒,状态极差(左臂被“剥离”规则侵蚀重伤,丹元枯竭,心灯之火微弱)。】

【提示:获得重伤垂死的“净蚀守备军”残卒卫咎临终托付,获悉关键情报:“净源星髓”矿脉具体入口与进入条件、“契约之火”感应点标记、“归寂教团”唤醒“圣骸”以松动“叹息之墙”封印、最终目标“寂灭之眼”及可能引发“九幽归寂”的恐怖阴谋。】

【提示:获得卫咎遗物:第七哨所值守令牌(微弱权限认可)、“净心骨牙”(宁神静心,抵御精神侵蚀)。】

【提示:接收卫咎最后魂火余烬馈赠,心灯之火得到净化、凝练与意志升华,威力与韧性显着提升(约三成),对“净蚀”理解加深,与遗物联系加强。】

【提示:卫咎,上古“净蚀守备军”第七哨所最后值守,于托付传承后,力竭而逝。】

【基于获得重大关键情报(教团最终阴谋)、接收上古守卒传承馈赠(心灯强化、遗物)、明确自身责任与目标,债务减免:-2,500点。】

【当前彼岸点:-603,100】

【状态:重伤(左臂规则侵蚀重伤,丹元枯竭,心灯之火强化但总量依旧不足),位于“骨桥”桥头平台。面前是卫咎遗体及两名昏迷的灰烬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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