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柄”号巡洋舰的舰艏劈开灰蓝色的海水，舰体两侧的浪花翻涌着在身后拖出一道长长的白色航迹，缓缓离开旅顺港。
舰桥中央，指挥官山田浩二大佐正盯着海图手指轻轻敲击着。
他穿着笔挺的海军藏青色制服，脸上神色凝重。
刚从无线电里接到关东军的命令时，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参谋长让他们对安城进行炮轰任务？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脑海里瞬间闪过关东军之前的战报。
三次陆路进攻，连安城二十里防线都没突破。
陆军打不进去，就把海军的巡洋舰拉来当移动炮台？
从这里到预定海域需要三小时。
主炮每发射一轮都要重新校准弹道，203毫米高爆弹的库存有限，对面连确切要炮轰的地点都没有给，就说轰击安城，要是炮弹全浪费在不确定的目标上，最后这个责任谁来负？
山口浩二重重叹了口气。
北川信夫的命令根本容不得他拒绝。
这是副官从舱外进来汇报：“大佐阁下，炮术部门已完成主炮调试。”
说完，他又皱眉质疑道：“我们的主炮最大射程26公里，按当前航线抵达黄海北部预定海域后，安城近郊的目标完全在射程内。只是用‘妙高’级的主炮去轰地面据点，会不会太浪费了？咱们的主炮是为海战设计的，对付战列舰的装甲都够，现在去轰土坯工事……”
山田浩二没回头，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讥讽：“关东军的陆军先生们大概是陆路打急了眼，才会想起找我们海军。”
山田浩二摇了摇头，伸手按下舰桥的通话器。
“通知侦察机部队立刻起飞，前往安城沿岸侦查，重点标记江边的仓库、码头和防御工事。炮术部门按侦察机传回的坐标预校准装高爆弹，准备应对陆地目标。”
这时航海长匆匆走进来，递上一份航行报告：“大佐阁下，鸭绿江下游有我们的巡逻艇在巡航，已传来消息，没发现纪家军的大型船只，只有几艘小渔船在活动。”
“小渔船？” 山田浩二顿了顿想起关东军的命令，沉声道，“让巡逻艇扣下仔细搜查。”
“哈依。”
“足柄” 号巡洋舰的主炮缓缓抬起，炮口指向远方的天空，舰员们在甲板上快速跑动，忙着调试设备、搬运弹药。
山田浩二站在舰桥看着海面，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眉头紧蹙。
纪家军能挡住关东军三次陆路进攻，会不会有隐藏的反舰武器？
虽然情报说他们只有机关炮和高射炮，还有世界最先进的坦克，但这些对巡洋舰的装甲造不成伤害。
但战场从没有绝对的安全，他有些不安。
“不管了。”
片刻后他低声自语，眼神变得坚定。
“既然接了命令就必须完成。等轰平了他们的码头和工事，陆军要是还打不进去，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海风越来越大，“足柄” 号的舰体微微晃动。
远处的海平面上，侦察机的影子越来越小，朝着安城的方向飞去。
时间缓缓流逝，“足柄”号逐步接近安城外围海域。
海风裹着咸腥气灌进舰桥，无线电里突然炸响一阵急促的电流杂音。
“‘足柄’！‘足柄’！这里是‘隼鸟 3 号’侦察机！紧急汇报！”
飞行员的声音带着颤抖，语速快得像要咬到舌头。
“北纬39度15 分、东经124度30分海域，发现一艘不明大型巡洋舰！舰体长度远超‘妙高’级——”
他刚说完坐标机身就猛地一震，背景里瞬间窜进尖锐的金属摩擦声，还有高射炮炮弹划破空气的咻咻锐响。
“‘隼鸟 1 号’、‘隼鸟 2 号’没了！”
“那艘不明巡洋舰的高射炮突然开火！”
“它的高射炮太快了！比我们‘足柄’号的高射炮快三倍！”
无线电里的声音瞬间变调，夹杂着飞机引擎的突突怪响。
“我的3号也中弹了！机身一直在晃！它——”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自无线电里传过来，瞬间又变成一股尖锐的电流杂音，再也发不出任何呼救。
舰桥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山田浩二举着通话器神色凝重。
刚才飞行员的嘶吼和爆炸声，还在他耳边反复回荡。
三架侦察机眨眼间都没了……
山田浩二猛地将通话器砸在操作台上，转身狂躁的询问：“现在立刻报出我们的位置！离安城还有多远！”
航海长立刻开始测算。
“我们从旅顺出发后保持 18 节航速航行了两小时四十分钟，中途没调整过航向，按海图航线算，现在应该在北纬 39 度 02 分，东经 124 度 15 分！”
“安城江边的预定炮轰点是北纬 38 度 50 分，东经 124 度 08 分…… 我们现在离那里还有22海里！”
“22 海里？”
山田浩二眉头紧锁。
他们的主炮最大射程是26公里也就是14海里。
现在离安城还有22海里，也就是说他们还得再往前开差不多半小时，才能把安城纳入炮击范围。
可在进入攻击范围前，他们就会先同那艘身份不明的战舰遇到。
山田浩二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军刀的刀柄，心像沉在黄海的冰水里一阵阵发冷。
22 海里外的安城还没见着影子，那艘能瞬间击落三架侦察机的不明战舰，却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刀，让他连呼吸都觉得沉重。
华国的战舰？绝不可能。
他在心里第一时间就掐灭了这个念头，嘴角甚至勾起一丝轻蔑的冷笑。
就华国长江里的老旧炮舰连100毫米主炮都凑不齐，沿海港口的舰艇要么被击沉，要么躲在租界不敢露头。
别说这种能碾压妙高级的巡洋舰，就算是普通驱逐舰，华国也拿不出几艘。
刚才侦察机说舰体装甲比他们的巡洋舰看起来厚两倍，主炮口径超200毫米。
华国连造舰的船厂都没有，这种级别的战舰怎么可能突然冒出来？
那这艘战舰会是谁的？
山田浩二的目光落在海图上标注的“黄海北部” 区域，思绪在苏联远东、美国菲律宾、英国香港的位置反复划过。
难道这艘战舰是苏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