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令确认。高风险跃迁协议启动。】
【坐标锁定:旧地球-东亚区-E-07边缘(理论安全区)。】
【稳定性评估:14.8%。偏差容限:±3.7公里。】
【能量注入……空间曲率校准……】
【警告:检测到‘凋零’场域强干扰,跃迁轨迹预计将产生额外扰动。】
【倒计时:10……9……】
阿赖耶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核心数据库大厅中回荡,每一个数字都像重锤敲在曹诗琪的心上。14.8%的成功率,意味着她大概率会死在空间乱流里,或者被抛到某个未知的绝境。±3.7公里的偏差,在危机四伏的E-07区边缘,足以让她直接从“理论安全区”掉进“绝对死亡区”。
她没有退缩。紧紧攥着那枚似乎多了一丝暖意的羽毛吊坠,感受着其中沉睡的回响“火种”,这成了她此刻唯一的勇气来源。陈峰、母亲、苑姨、回响……他们的影子在她脑海中一一闪过,最终凝聚成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
【……3……2……1……跃迁启动!】
没有巨响,没有强光。曹诗琪只感觉周围浩瀚的星图和数据流瞬间扭曲、拉长,化作一片令人眩晕的彩色线条。紧接着是熟悉的、灵魂被撕扯剥离的极致痛苦,比上一次跃迁更加猛烈!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她的存在,要将其揉碎、抛洒!
她能“感觉”到,一股充满恶意的、暗红色的能量乱流,如同宇宙风暴中的暗礁,不断撞击、干扰着跃迁通道的稳定。是“凋零”场域的力量!它果然能感知并排斥她的回归!
“坚持住……”她在意识深处对自己,也对吊坠中的“火种”嘶吼。
剧痛和混乱持续着,时间感彻底消失。就在她感觉自己的意识即将彻底涣散的边缘——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伴随着骨骼几乎散架的剧痛,将她从虚无的撕扯中狠狠拽回了现实!
她重重地摔落在了实地上。
刺骨的寒意瞬间透过单薄的衣物侵蚀而来。冰冷的、带着浓重铁锈和腐败气味的空气涌入肺部,呛得她剧烈咳嗽起来。耳边是呼啸的风声,以及一种……低沉的、仿佛大地本身在痛苦呻吟的嗡鸣。
她回来了。
真的回来了。
曹诗琪挣扎着抬起头,环顾四周。
天色是一种病态的、仿佛被污染的昏黄色,看不到太阳,只有厚厚的、如同凝固污垢般的云层低低压着。她身处一片废墟之中,脚下是断裂的混凝土块和扭曲的钢筋,远处是更加庞大的、如同巨兽残骸般的废弃厂房轮廓。
这里不是她熟悉的那个工业区了。
一切都被蒙上了一层诡异的暗红色调。不是光线的原因,而是物质本身仿佛被某种力量浸染、转化了。脚下的碎石带着不祥的暗红光泽,远处的金属框架锈蚀成了同样的颜色,甚至连空气中漂浮的尘埃,都隐隐泛着红光。
更令人心悸的是那种无处不在的寂静。没有鸟鸣,没有虫叫,没有风声以外的任何生命迹象。只有那低沉的、源自地底的嗡鸣,如同这个世界的背景噪音,充满了压抑和死寂。
这里就是E-07区的“边缘”?理论上的“安全区”?
曹诗琪强忍着全身仿佛散架般的疼痛,扶着身边一块冰冷的(触感也带着异常的滑腻)暗红色巨石,勉强站了起来。她必须立刻确认自己的位置,并寻找相对安全的藏身之处。
她尝试回忆工业区的地图,辨认着远处那些扭曲建筑的轮廓。依稀能看出,这里似乎是原本工业区更外围的一片堆放废料的荒地,距离那个通往地下的核心区域还有相当一段距离。阿赖耶的跃迁确实产生了巨大偏差,没有直接把她扔进“凋零”场域的核心,但也没能送到真正安全的区域。
她低头看向手中的羽毛吊坠。吊坠依旧冰凉,但那丝微弱的暖意似乎稳定存在,像黑暗中的一点星火。回响的“火种”还在沉睡,没有因为回归而立刻苏醒。
就在这时——
“沙沙……沙……”
一阵细微的、仿佛无数节肢动物爬行的声音,从前方的废墟阴影中传来。
曹诗琪瞬间绷紧了神经,屏住呼吸,缓缓蹲下身,将自己隐藏在巨石之后。
声音越来越近。
几个……东西……从废墟的缝隙中爬了出来。
它们大约半米长,外形类似于放大了数十倍的潮虫,但通体覆盖着与周围环境一致的暗红色甲壳,甲壳表面布满粗糙的、仿佛熔岩冷却后的疙瘩。它们的头部没有眼睛,只有一个不断开合、布满细密利齿的圆形口器,以及一对不断颤动、探测着周围的短小触角。
它们移动的速度不快,但动作极其协调,如同一个整体的一部分,在废墟间穿梭,口器开合间,将地上散落的、同样泛着暗红色的金属碎屑和碎石吞食进去,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这些是什么?!“凋零”场域孕育出的……清道夫?或者更低级的……工兵?
曹诗琪的心脏狂跳。她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甚至连呼吸都压到了最低。
然而,其中一只“工兵”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颤动的触角转向了她藏身的方向,停顿了一下。然后,它那没有眼睛的头部“看”了过来,圆形口器的开合频率加快了。
被发现了?!
曹诗琪暗叫不好,下意识地握紧了旁边一根断裂的、锈蚀的钢筋,准备拼命。
但那只“工兵”并没有立刻攻击。它只是朝着她的方向,发出了一种极其尖锐、高频的“吱吱”声!
这声音仿佛是一个信号!
霎时间,更多的“沙沙”声从四面八方的废墟中响起!数十只,上百只同样的暗红色“工兵”,如同从巢穴中涌出的蚁群,从各个角落钻出,朝着曹诗琪藏身的巨石包围过来!
它们的动作依旧不算快,但那种无声的、如同潮水般涌来的压迫感,几乎让人窒息!
曹诗琪背靠冰冷的巨石,看着那越来越多的、散发着不祥暗红光泽的“工兵”将自己团团围住,绝望再次涌上心头。她手无寸铁(那根锈蚀钢筋在这种数量的敌人面前毫无意义),身体虚弱,如何对抗?
难道刚回到地球,就要死在这些最低级的怪物口中?
就在第一只“工兵”率先冲出,张开布满利齿的口器向她扑来的瞬间——
曹诗琪胸口佩戴的羽毛吊坠,突然毫无征兆地灼热起来!
不是微弱的暖意,而是如同烧红的炭块般的滚烫!
与此同时,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晰的脉冲能量,以吊坠为中心,猛地向四周扩散开来!
那能量并非攻击性的,更像是一种……宣告,一种身份标识。
扑向她的那只“工兵”,在接触到这股能量脉冲的瞬间,动作猛地一僵!它那不断开合的口器停滞了,颤动的触角也僵直不动,仿佛接收到了无法理解的矛盾指令。
紧接着,周围所有包围过来的“工兵”,都出现了同样的停滞!它们不再前进,不再发出“吱吱”声,只是原地僵立着,暗红色的甲壳在昏黄的光线下闪烁着诡异的光泽。
它们……停下了?
曹诗琪惊魂未定,紧紧捂着滚烫的吊坠,不明所以。
是因为回响的“火种”?因为这“种子协议”的载体?这些东西,识别出了这股气息?它们将这股气息视为了……同类?或者更高级的权限?
她不敢动弹,与周围上百只僵立的“工兵”形成了诡异的对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就在曹诗琪以为这种僵持会一直持续下去时——
远处,那低沉的、大地呻吟般的嗡鸣声中,夹杂进了一丝新的、更加尖锐、更加充满恶意的嘶鸣!
这嘶鸣声仿佛带着某种命令。
所有僵立的“工兵”猛地一颤,暗红色的甲壳下似乎有幽光闪过。它们那停滞的口器再次开始缓慢开合,颤动的触角重新转向曹诗琪,原本的“困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纯粹的、冰冷的敌意!
那个更高级的存在,那个“主宰”意识,否决了吊坠气息带来的干扰!
“吱——!!”
一声统一的、充满攻击性的尖啸从“工兵”群中爆发!
潮水般的暗红色身影,再次朝着孤立无援的曹诗琪,发起了致命的冲锋!
曹诗琪看着那汹涌而来的死亡浪潮,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
她举起那根锈蚀的钢筋,背靠巨石,准备进行最后徒劳的抵抗。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轰!!!”
一道炽白的、蕴含着强大净化能量的光柱,如同天罚之剑,从侧上方猛地射下,精准地轰击在“工兵”群最密集的中心!
剧烈的爆炸声中,暗红色的甲壳碎片和粘稠的体液四处飞溅!数十只“工兵”在光芒中瞬间气化!
剩余的“工兵”冲锋的势头猛地一滞,发出了混乱的嘶鸣。
曹诗琪愕然抬头。
只见在侧上方一栋尚未完全倒塌的厂房屋顶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穿着残破深灰色作战服、脸上覆盖着防毒面具、手中端着一把造型奇特、流转着纯净白色能量光芒步枪的身影。
那身影对着曹诗琪的方向,快速打了一个“跟我来”的手势,随即调转枪口,对着再次试图涌上的“工兵”群,连续扣动扳机!
“咻!咻!咻!”
一道道净化光柱精准点射,将冲在前面的“工兵”逐一消灭!
是谁?!
幸存者?抵抗军?
曹诗琪来不及细想,求生的本能让她立刻做出反应。她强忍着疼痛,抓住这宝贵的喘息之机,连滚带爬地冲出巨石的掩护,朝着那栋厂房的方向拼命跑去。
屋顶上的身影一边火力掩护,一边为她指引着方向。
身后,“工兵”群的嘶鸣和净化光柱的射击声交织在一起。
曹诗琪跌跌撞撞地冲入厂房破败的入口,暂时脱离了那片被死亡包围的废墟。
她靠在冰冷斑驳的墙壁上,大口喘着气,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屋顶的身影也敏捷地滑落下来,落在她面前,防毒面具后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外面,手中的能量步枪依旧散发着令人安心的白光。
他(从身形判断)收起步枪,转向曹诗琪,抬手,缓缓摘下了脸上的防毒面具。
露出一张曹诗琪绝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的、布满风霜却眼神锐利的脸。
是那个刀疤脸!
他竟然……还活着?!而且,似乎在对抗“凋零”场域?
刀疤脸看着曹诗琪惊愕的表情,扯了扯嘴角,那道狰狞的疤痕随之扭动,露出一个算不上笑容的表情,声音沙哑地开口:
“没想到吧,‘清理失败品的清道夫’,也有拿起‘净化之矛’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