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之谊？成就感？”他声音闷闷的，带着浓浓的鼻音，像只被踩了尾巴还不肯罢休的猫，“那你怎么不对小爷我有这种‘朋友之谊’和‘成就感’？小爷我胡子长得不好看吗？头发不飘逸吗？衣裳不华丽吗？你…你偏心！”
他越说越觉得有理，越想越委屈。
凭什么楚无妄就能享受这种待遇？
他沈亦舟差哪儿了？
他长得比楚无妄差吗？
他身份不比楚无妄高吗？
他对她不好吗？
她沐颜汐就是偏心眼！
沐颜汐看着他这副胡搅蛮缠、不依不饶的样子，彻底没了脾气，又有点想笑。
她拿起石桌上那个被他捏得变形的油纸包，打开一看，里面精致的芙蓉糕果然碎了大半。
她也不嫌弃，捻起一块压碎的、边缘带着他清晰指印的糕点，慢条斯理地放进嘴里。
清甜软糯的口感在舌尖化开。
她咽下糕点，看着依旧气鼓鼓瞪着她的沈亦舟，唇角终于忍不住勾起一抹带着点戏谑、又带着点纵容的浅笑。
“哟，沈少爷，这是…醋缸子打翻了？酸气冲天啊？”她故意拖长了调子，眼神揶揄。
沈亦舟被她点破心思，俊脸瞬间涨得更红，像煮熟的虾子，又羞又恼，梗着脖子嘴硬：“谁…谁吃醋了？！小爷我是讲道理！讲公平！”
“行行行，讲道理，讲公平。”沐颜汐忍着笑，顺毛捋，“那…为了公平起见，也为了安抚你这颗‘受伤’的心…”
她顿了顿，看着沈亦舟瞬间支棱起来的耳朵，慢悠悠地道，“我赔你十件新衣裳，如何？料子随你挑，款式随你选。至于刮胡子剪头发…”她故意拉长了声音，看着沈亦舟紧张又期待的眼神，莞尔一笑，“以后除了你，我保证再也不替别的男子做这些事了，行了吧？沈大少爷？”
十件新衣！外加一个“专属”的承诺！
沈亦舟眼底的委屈和怒火，如同被阳光驱散的晨雾，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点强忍着的泪意也瞬间憋了回去。
桃花眼重新亮了起来，像落满了星子，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几乎要咧到耳根。
“真的？”他声音里还带着点鼻音，但已经充满了雀跃和怀疑，“十件？料子款式随我挑？说话算话？”
“君子一言。”沐颜汐伸出小指。
“快马一鞭！”沈亦舟立刻伸出自己的小指，飞快地勾了上去，用力晃了晃，像是怕她反悔。
那笑容灿烂得晃眼，哪里还有半分刚才那副委屈巴巴、红着眼眶的小可怜样？
一旁，被陈五拉到角落“传授束发技巧”的楚无妄，默默地看着廊下那对旁若无人、一个笑得像偷腥的猫、一个眉眼弯弯带着纵容的身影。
刚才沐颜汐指尖拂过他腰侧带来的那点奇异悸动，仿佛被一阵微风吹散，只留下淡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落，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悄无声息地沉入了水底。
沈亦舟那股子委屈巴巴、眼泪要掉不掉的可怜模样，杀伤力实在太大。
像只淋了雨、耷拉着耳朵的大型犬，湿漉漉的眼神直往人心窝子里戳。
沐颜汐自诩心硬如铁，前世在商场如战场里都能面不改色，可对上沈亦舟那双盛满了控诉、红得跟兔子似的桃花眼，那点硬气就跟阳光下的薄雪似的，瞬间就化了个干净。
十件衣裳？行吧。
可沈少爷要的是“独一无二”。
普通的成衣铺子流水线出来的东西，显然入不了这位爷的眼，更配不上他那份委屈。
沐颜汐认命地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
哄人，还是个金尊玉贵、心思细腻又爱闹别扭的大少爷，真是门学问。
她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意识沉入空间那个浩瀚的“资料库”。
现代的网络是万能的，古风男装的形制、纹样、配色……海量的图片和设计图在她脑海中飞速掠过。
她一边检索，一边回忆着沈亦舟的身形气质。
沈亦舟身形颀长挺拔，肩宽腰窄，天生的衣架子。
气质嘛……平日里是带着三分慵懒七分矜贵的世家公子范儿，偶尔流露出点少年意气，霸道起来又像只护食的狼崽子，撒娇委屈时又软得让人没脾气。
他的衣裳，不能像楚无妄那样一味追求利落简洁，也不能是世家子弟常见的那种繁复堆砌的华丽。
得既有贵气，又不失洒脱；
既要衬出他的风流倜傥，又要方便行动，最好还能带点…嗯…只属于沈亦舟的“沈氏风格”。
这要求可不低。
沐颜汐在意识空间里“翻找”得头昏脑涨，终于大致勾勒出了十套不同场合、不同风格的雏形。
但要变成图纸，对她这个只会画火柴人的“手残党”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
“沈亦舟！”沐颜汐拉开书房门，朝着隔壁院子扬声喊道，“过来帮个忙！”
正在自己院子里对着铜镜左照右照、试图找出自己哪里不如楚无妄好看的沈少爷，听到召唤，眼睛“噌”地亮了。
他立刻整理了一下衣襟，确认自己依旧风度翩翩（至少比楚无妄那木头顺眼），这才端着架子，施施然踱步过来。
“小祖宗，有何吩咐？”他斜倚在书房门框上，嘴角噙着惯常的慵懒笑意，眼神却亮晶晶的，带着点期待。
沐颜汐没理会他的故作姿态，直接把他拉到书案前，铺开一张上好的宣纸，又把墨研好，塞了一支笔到他手里。
“喏，我说样子，你画下来。”她指着宣纸，“要画得像，细节不能错。”
沈亦舟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嘴角的笑意瞬间扩大，几乎要咧到耳根，那点刻意端着的矜持瞬间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接过笔，动作潇洒地蘸饱了墨，桃花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给我画的？我就知道！沐老板心里还是有我的！快说快说，什么样式？保证画得让你满意！”
那副得意洋洋、尾巴都要翘上天的样子，活像只终于讨到肉骨头的大狗。
沐颜汐看着他瞬间鲜活起来的眉眼，心头那点因为设计而起的烦躁也莫名消散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