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道盯着狐族长老掌心划开的血痕,那道红线顺着她枯瘦的手指蜿蜒而下,像一条活蛇爬向残碑。他喉咙发紧,不是怕,是烦——这老家伙非要玩命,他倒成了唯一能喊停的人。
可他不想喊。
他只想赢。
红光猛地一颤,仿佛感应到鲜血的气息,瞬间暴涨三尺,将悬在半空的岑晚狐裹得更紧。她四肢绷直,嘴唇泛青,连呼吸都像是被抽走了。
“再不来点实在的,”江小道咬牙,“以后谁给我带饭?”
他没再多想,闭眼疾呼:“系统,签到!”
脑海里那块熟悉的界面弹了出来,孤零零一个按钮,写着【今日签到】,正微微发亮。
他手指都没动,意识直接点了下去。
“叮!签到成功。”
声音轻得像风吹过耳根,下一瞬,一行字浮现:
【获得‘天雷引(一次性)’:可召唤九重天劫第一道辟邪雷,持续三息。】
江小道眼睛一亮,差点笑出声。
“就等你这个!”
他二话不说,一把抓起还插在地上的白骨鼓槌,顺手把镇魂鼓倒扣在地面,鼓面朝下,鼓槌正好卡在中央凹槽,像个小阵眼。
他自己盘腿坐下,双手按在鼓边,体内灵力疯狂涌出,灌入这临时拼凑的导引物中。
“来吧!”他低吼一声,催动天雷引。
刹那间,头顶石梁“咔”地裂开一道缝。
紧接着,一道银白雷霆自裂缝中劈落,快得连影子都没留下,直直轰在镇魂鼓上!
轰——!
整座主殿剧烈晃动,碎石簌簌落下。那道雷光并未四散,反而顺着鼓身流转一圈,化作一道粗壮电蛇,狠狠撞向缠绕岑晚狐的红光!
红光如纸糊的一般,被从中撕开!
岑晚狐身体一松,直直坠下。
江小道强撑着站起,扑上前一把将她搂住,后背重重摔在地上,震得五脏六腑都在抖。
“醒了别装死,”他喘着气,拍了拍她的脸,“不然我把你偷藏的灵果全泡酒里。”
怀里的岑晚狐毫无反应,额头血迹已经干了,脸色却依旧苍白。
江小道抬头看向残碑,红光虽未熄灭,但明显黯淡了许多,像是被雷劈懵了,一时缓不过劲儿。
这时,墙边传来一声闷响。
狐族长老踉跄后退,靠在石壁上,右手无力垂下,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积了一小滩。
她瞪着江小道,眼神复杂得像打翻的调料罐。
“你……竟能引动天雷?”她声音沙哑,像是嗓子被砂石磨过。
江小道甩了甩发麻的手臂,咧嘴一笑:“怎么样?我这一手,算不算狐族贵客?”
长老冷哼一声,抬袖抹去嘴角血丝,没接话。
但她另一只手悄然滑入袖中,指尖微动,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猩红碎片凭空消失,显然已被收进储物戒。
江小道眯了眯眼,没戳破。
他知道那是什么——刚才雷击时,残碑一角崩裂,掉落了一小片。别人可能看不出门道,但他签到十年,对“值钱玩意儿”的直觉比狗鼻子还灵。
那碎片透着股邪性,不像是普通石头。
“老前辈,”他慢悠悠开口,“您刚才那一招,叫什么名字?听着挺费命的。”
长老瞥他一眼:“你不配知道。”
“哎,话别说这么绝。”江小道抱着岑晚狐坐稳,顺手把她乱翘的头发捋了捋,“我刚可是救了你们俩。要论功劳,怎么也得换顿好的吧?听说你们狐族有种千年酿的‘月露酒’,喝一口能让人做三天美梦,能不能意思意思?”
“做梦。”长老冷冷道。
“那就算了。”江小道耸肩,“不过下次再有人想拿命换东西,提前说一声,我好准备个担架。”
长老没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仍在渗血的手掌,眉头微皱。
江小道见她不说话,也不恼,低头检查怀里的人。岑晚狐鼻息平稳,就是没醒,耳朵也没冒出来,看来魂还在。
“行吧,”他嘀咕,“至少没变成无价之宝的祭品。”
他试着站起来,腿一软,差点又跪回去。
刚才那一雷,耗得不止是灵力,连骨头缝里都像是被电流刮了一遍。
“系统啊系统,”他心里默念,“下次能不能给点恢复丹药当奖励?天天给一堆用一次就废的玩意儿,跟抽奖送棺材有啥区别?”
系统当然没回应。
他也不指望。
只是抱着人挪到墙角,靠着石壁坐下,顺手把破酒葫芦从腰间解下来,仰头灌了一口。
酒是馊的,但他喝得津津有味。
“你说你,”他对着昏迷的岑晚狐唠叨,“偷东西的时候机灵得很,怎么一碰过去的事就傻了?那残碑又不会给你发工资,至于往上扑吗?”
他顿了顿,见她没反应,叹了口气:“算了,等你醒了,记得请我吃饭。这一趟,亏大了。”
长老站在不远处,目光在他俩之间来回扫视,神情阴晴不定。
片刻后,她缓缓抬起手,指尖凝聚一丝银光,轻轻拂过残碑表面。
石碑嗡鸣一声,红光微微收缩,竟像是有了某种回应。
江小道立刻察觉,眯起眼:“你在干嘛?”
“闭嘴。”长老收回手,“我在确认它是否还有意识。”
“哦,”江小道点头,“那你继续,我不拦着。就是提醒一句——刚才那雷,顶多管三息。要是再来一次,我可没力气陪你演第二回。”
长老没答话,只是盯着残碑,眼神深得像口老井。
江小道懒得再问,低头摆弄酒葫芦,心想待会要不要偷偷签到一次,看看能不能捞点疗伤的货。
正琢磨着,忽然感觉怀里的人动了一下。
他低头一看,岑晚狐睫毛轻颤,嘴唇微张,似乎要说什么。
“醒了?”他凑近一点,“说,欠我几顿饭?”
她没睁眼,声音极轻,像是从梦里飘出来的:“……娘亲……没死……”
江小道一愣:“啥?”
她重复一遍,依旧闭着眼:“她说……还没死……在等我……”
江小道眉头皱起,刚想追问,耳边突然响起长老的声音:“你听见了?”
“废话,聋子都听见了。”江小道瞪她,“你是不是早知道什么?”
长老没否认,只是缓缓走到他们面前,蹲下身,凝视岑晚狐的脸:“这是血脉共鸣的最后一关。她若真信母亲已死,便永远无法继承圣女之力。但现在……她听见了召唤。”
“所以呢?”江小道冷笑,“你们打算把她再推回那个破池子里,搞什么复活仪式?”
“不。”长老摇头,“是她必须去。”
“去哪?”
“沉渊之下。”
江小道嗤笑:“听名字就知道不是好地方。你让她现在过去?人都快散架了。”
“她不去,”长老盯着他,“你也活不了。”
江小道一怔:“什么意思?”
长老没回答,而是伸手按在岑晚狐额头上,低声念了一句咒语。
刹那间,她手腕上浮现出一道赤色纹路,像藤蔓般迅速蔓延至整条手臂,末端隐隐指向残碑。
江小道看得真切,那图案,和刚才被收走的碎片边缘完全吻合。
“合着她是钥匙?”他明白了,“你们拿她当开锁工具?”
“她是宿主。”长老纠正,“而你是……意外。”
江小道笑了:“我最喜欢意外了,每次都能捡便宜。”
他正说着,忽然感觉地面轻微震动。
不是来自脚下,而是从残碑方向传来,一下,又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敲。
他抬头看去,发现红光又开始缓缓流动,速度虽慢,却在重新凝聚。
“看来咱们聊天的时间不多。”他拍拍裤子站起来,一手扶着墙,一手仍揽着岑晚狐,“老前辈,咱商量个事——下次救人之前,能不能先告诉我真相?省得我浪费雷。”
长老看着他,许久,才吐出三个字:“不能。”
“果然。”江小道咧嘴,“那我也告诉你一件事——”
他俯身靠近,声音压低:“下次再想瞒我,记得把碎片藏严实点。我虽然懒,但眼皮底下掉根针都能捡起来。”
长老瞳孔微缩。
江小道却不等她反应,转身就走,脚步虚浮却坚定,抱着人一步步往殿外挪。
“你要去哪?”长老在后面问。
“还能去哪?”他头也不回,“找个地方睡觉。顺便想想,怎么把那片红石头卖个好价钱。”
话音未落,他忽然停下脚步。
因为前方原本封闭的石门,不知何时裂开了一道缝。
一股冷风从外面吹进来,带着淡淡的铁锈味。
江小道眯起眼,盯着那道缝隙。
他知道,门不该开的。
他更知道,风不该是冷的。
他缓缓转头,看向角落里的镇魂鼓。
鼓面,正微微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