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伊甸之秘
第149章：亡命星尘与共生的诅咒
伊甸档案库彻底崩塌的余波，如同宇宙尺度的心跳骤停，在卡戎星域的边缘荡开一圈无形的涟漪，随即被更加广袤的虚无所吞噬。“星火”号残破的舰体，如同被遗弃的伤兵，紧紧依附在一块巨大的、冰冷的花岗岩质星骸背面，所有的信号发射器沉寂，能量输出降至维持最低生命活动的水平，如同进入了宇宙尺度的假死状态。
舰桥内，昏暗的应急灯光下，弥漫着浓重的能量烧灼和生物组织液干涸的气息。主控台上，那块暗金色的剧本碎片残留物，如同嵌入血肉的弹片，依旧散发着微弱却顽固的波动，像是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又像是一个永不停歇的追踪信标。
林昊靠在破损的舰长席上，脸色苍白，精神上的疲惫远超肉体。强行剥离近三分之一舰体，以及最后那击穿空间壁垒的一击，几乎榨干了他与苏晴雪的所有力量。苏晴雪的虚影淡薄得几乎透明，只能勉强维持轮廓，静静地悬浮在一旁，全力引导着舰体残存生物组织的自我修复，同时以最低功率运转着“原初回路”，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小心翼翼地清理、隔绝着那块碎片残留物对舰体神经网络的进一步侵蚀。
（物理连接已基本隔绝，）苏晴雪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却清晰，（但它散发出的信息标记波动无法屏蔽。这是一种基于规则层面的‘道标’，只要它存在，‘监视者’或其爪牙就能在极大范围内锁定我们的位置。）**
“能解析出这种标记的传播机制或者范围吗？”林昊闭着眼，一边恢复精力，一边在意识中与苏晴雪交流。
（无法完全解析，其技术层级超越我们现有认知。但根据波动衰减模型推测，其有效范围……可能覆盖数个星域。）** 苏晴雪的回答带着一丝无力感。（这意味着，我们几乎无处可藏。）**
无处可藏……如同黑暗森林中身上挂着铃铛的猎物。
短暂的沉默后，林昊再次开口，声音沙哑却坚定：“那就让它，从‘追踪器’变成‘误导器’。”
苏晴雪的虚影微微波动了一下。（你的意思是？）
“它记录，它标记。但如果它记录的是我们想让它记录的，标记的是我们想让它标记的位置呢？”林昊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利用穆里亚密钥的空间特性，结合你从萨尔那加数据中解析出的部分规则干扰原理，尝试在它周围制造一个局部的、可控的信息迷障。不需要完全屏蔽它，只需要扭曲它发出的坐标信息，或者……将它的标记，复制、投射到别的地方去！”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且冒险的想法。等于是在老虎的眼皮底下玩弄它的视觉神经。
（……理论上可行，）苏晴雪沉默了片刻，似乎在飞速计算，（但操作精度要求极高，且需要持续消耗能量维持迷障。一旦失败，或能量中断，我们的真实位置会立刻暴露。）**
“这是我们目前唯一能争取主动的方法。”林昊支撑着坐直身体，“开始吧。在我们抵达‘共鸣星核’之前，必须掌握干扰甚至反向利用这块碎片的方法。”
“星火”号如同宇宙中的孤岛，在寂静与黑暗中开始了艰难的修复与危险的实验。苏晴雪调动着残存的力量，翠绿色的穆里亚密钥光芒与暗银色的“原初回路”交织，如同最精巧的绣花针，在那一小块暗金色残留物周围，编织着一层极其复杂、不断变幻的时空与信息薄膜。
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如同在神经末梢上进行微雕。每一次能量波动的不稳，都可能导致前功尽弃，甚至刺激碎片产生更强烈的反噬。
时间在提心吊胆中流逝。数日之后，舰体的基本结构和能量系统初步恢复，虽然远未达到巅峰状态，但至少恢复了航行能力。而苏晴雪的努力，也初见成效——那块碎片散发出的标记波动，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不自然的扭曲，仿佛信号在穿过一层毛玻璃。
（初步迷障已建立，）苏晴雪的声音依旧疲惫，但多了一丝如释重负，（目前可以将其标记的坐标，在半径0.5光年的球形区域内进行随机偏移。效果不稳定，但至少……我们不再是固定靶了。）**
0.5光年的偏移，在动辄数万光年的星际尺度下，微不足道，但这意味着他们从绝对的被动中，撬开了一丝缝隙。
“足够了。”林昊看着导航屏幕上重新计算出的、通往“共鸣星核”的航线，“至少能为我们争取一些时间。”
他下令激活了经过伪装的低功率引擎，“星火”号如同褪去了大部分光辉的暗金匕首，悄无声息地滑出星骸的阴影，再次投入无垠的星海。
这一次的航行，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他们不再仅仅是探索者或逃亡者，更是带着一个无法摆脱的、时刻可能爆炸的共生诅咒的潜行者。每一次轻微的空间跃迁，每一次常规的航道修正，都需要苏晴雪分神维持那脆弱的的信息迷障，防止碎片标记泄露真实轨迹。
他们路过的每一个星系，看到的每一颗星辰，都仿佛潜藏着“净化者”的阴影。寂静的宇宙，从未如此充满压迫感。
林昊大部分时间都处于半冥想状态，一方面恢复力量，另一方面则是在脑海中反复推演、消化着从萨尔那加文明那里获取的、关于“毁灭法则”的碎片化信息。那是一种极其危险、近乎自毁的力量，但其中蕴含的、对“秩序”的颠覆性破坏原理，或许正是在“共鸣星核”应对未知挑战，乃至未来对抗“监视者”的关键。
航程，在高度紧张与小心翼翼的伪装中继续。
直到某一天，一直维持着信息迷障的苏晴雪，突然发出了警示：
（林昊，碎片……刚刚产生了一次极其短暂但强度极高的异常波动！不是反噬，更像是……接收到了某种来自极遥远距离的……呼应！）**
林昊猛地睁开双眼。
“什么意思？”
（有另一个……或者另一组……类似的‘标记源’，在某个遥远的方向，被激活了。）** 苏晴雪的虚影变得无比凝重。
（‘监视者’……可能不止在我们身后。”
“它们……可能已经在前方，张开了网。”
亡命星尘，前路未卜，而罗网，似乎已从四面八方悄然合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