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群星之间
第109章：虚空的伤痕
那棱镜飞行器带来的、如同冰水浇头般的寒意，在“龙渊”号舰桥内久久不散。被高等文明如同观察标本般随意审视的屈辱感，混合着对未知力量的深切忌惮，让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
然而，苏晴雪在最初的颤栗过后，却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细节。
（林昊……） 她的意念带着一种发现蛛丝马迹的专注，（刚才那个‘净化者’……它扫描我们的时候……其能量轨迹……在坐标点附近，有一个极其细微的……‘偏折’？就像光线经过不可见的透镜……）
“偏折？”林昊立刻追问，“能确定位置和性质吗？”
（很模糊……但它扫描时散逸的残余能量，在虚空背景中留下了一道……几乎无法察觉的‘痕迹’。就像在绝对平滑的冰面上，用呵气画出了一道转瞬即逝的线。） 苏晴雪全力催动共鸣阵列，追踪着那正在飞速消散的能量余烬，（痕迹的终点……指向坐标点侧上方约零点三个天文单位的……一片‘绝对黑暗’区域！）
绝对黑暗？在这本应布满微弱星光的背景下，一片连星光都被吞噬的区域？
“调整航向，目标，绝对黑暗区域！低速接近，保持最高隐匿状态！”林昊毫不犹豫地下令。无论那里有什么，都必然是关键所在！
“龙渊”号如同潜入深海的幽灵，关闭了所有非必要的能量辐射，仅依靠最低限度的姿态调整推进器，悄无声息地向着那片连星光都拒绝光临的黑暗滑去。
越是靠近，那种“异常”感就越发明显。不仅仅是光学上的黑暗，就连宇宙背景微波辐射在那里都仿佛被某种力量“吸收”或“偏转”了，形成了一片在多重探测手段下都呈现“无”特征的诡异区域。
（就是这里……） 当战舰抵达预定位置时，苏晴雪的意念充满了确定，（空间的‘膜’在这里……被某种力量强行‘熨平’并‘固定’了……形成了一个完美的……伪装层。后面……一定藏着东西！）
“能打开它吗？”林昊看着主屏幕上那片与周围虚空毫无二致的黑暗，眉头紧锁。
（强行突破可能会触发警报甚至反击……） 苏晴雪沉吟着，（但或许……可以用‘钥匙’……用那份远古图谱中的频率，去‘请求’访问？就像我们进入那座海底城市一样？）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的假设。将用于沟通同源造物的温和频率，用在可能是敌人老巢的伪装层上。
“值得一试。”林昊目光锐利，“准备执行，一旦有任何攻击迹象，立刻撤离！”
（明白。）
苏晴雪再次凝聚力量，但这一次，她无比小心。银白色的能量流不再具有任何攻击性或干扰性，而是纯粹地、模拟着远古图谱中记载的、代表着“访问请求”与“和平意图”的特定共鸣频率，如同最谦卑的访客，轻轻叩响那扇无形的门。
能量波纹荡漾开来，融入那片绝对的黑暗。
一秒，两秒……
就在众人以为方法无效，或者即将迎来毁灭性打击时——
奇迹发生了。
那片绝对的黑暗，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从中心开始，荡漾开一圈圈柔和而复杂的、由纯粹能量构成的金色波纹！波纹迅速扩散，最终勾勒出一个巨大无比的、横亘在虚空中的圆形结构轮廓！
紧接着，轮廓内部的黑暗如同幕布般向两侧滑开，露出了其后隐藏的景象——
那并非预想中的庞大舰队或者狰狞的战争堡垒，而是一个……结构精巧、复杂到令人目眩神迷的几何建筑群！
无数大小不一的、由某种发出柔和白光的材质构成的平台、通道、环状结构，以一种违背常规物理直觉的方式悬浮、连接、旋转着，构成一个庞大而有序的整体。它们之间流淌着如同星河般的能量光带，静谧，高效，充满了一种冰冷的、近乎艺术的美感。而在建筑群的最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如同水晶般透明的球形核心，内部似乎有无数光点在按照某种深奥的规律运行、生灭。
这不像是一个军事基地，更像是一个……超级计算中心？或者一个……宇宙尺度的观测站？
（这里……感觉不到……明显的敌意……） 苏晴雪仔细感知着，（只有绝对的……秩序和……冷静的‘运行’……像一台完美运转的机器。但是……那种被‘注视’的感觉……更强烈了！源头……就在那个球形核心里面！）
“扫描结构，寻找可能的入口或弱点。注意，任何举动都可能被视作挑衅。”林昊下令，他的心也提了起来。闯入这样一个明显属于高等文明的核心区域，无异于刀尖跳舞。
侦察单元再次派出，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建筑群。就在它们试图扫描其中一个平台时——
嗡！
一道无形的能量屏障瞬间升起，挡住了侦察单元。同时，一个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意念，如同广播般，直接回荡在“龙渊”号内每一个具备意识的个体脑海中，使用的是一种经过复杂编译后、他们能够理解的语言结构：
【侦测到未授权访问请求。】
【识别信息素：‘火种’传承者（不完整），低级碳基文明造物。】
【访问权限：否决。】
【警告：此区域为‘协议’执行区。非相关单位，请立即离开。重复，立即离开。】
“协议执行区……”林昊喃喃重复着这个词，与苏晴雪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这里，就是“终末协议”的触发器所在？或者，是监控协议执行的“哨所”？
那个冰冷的意念不再发出任何信息，只是持续散发着“请立即离开”的警告波动，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绝对权威。
他们找到了目标，却也被无情地拒之门外。
硬闯？无异于以卵击石。
离开？意味着前功尽弃。
就在这进退维谷之际，苏晴雪突然感知到了什么，猛地看向建筑群深处，那个巨大的透明球形核心！
（等等！核心内部的能量流动……刚才……紊乱了一下？非常短暂……像是……某种……‘干扰’？或者说……‘分歧’？）
就在她话音刚落的瞬间——
那道冰冷的警告意念，陡然变得……急促起来！
【检测到内部逻辑冲突！】
【优先级重置……】
【重新评估来访者……】
【……】
警告的意念戛然而止，仿佛被强行掐断。
紧接着，在“龙渊”号众人惊愕的注视下，那座庞大建筑群中的一条原本流淌着稳定能量光带的通道，其光芒猛地闪烁了几下，然后……熄灭了！
如同一个精密的仪器，突然有一个零件停止了工作！
一道细微的、与其他结构格格不入的、带着一丝混乱与……求助意味的能量波动，从那熄灭了光芒的通道深处，隐隐传了出来！
苏晴雪猛地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异常！
（那里！那条通道！它的‘锁’……好像……暂时……打开了？！）
虚空的伤痕之下，并非铁板一块。
冰冷的机器内部，似乎……出现了裂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