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陈金城下手的对象都是些陌生脸孔,或是无根无底的散客。
至于常来的老主顾,就算偶尔赢上一笔,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这些人迟早还会再来,赢的终归跑不掉。
更关键的是,船一进入公海,便脱离了马来西亚的法律管辖,等于没了约束。
他在船上就是土皇帝,尤其对那些初出茅庐、想碰运气的年轻人,只要被他盯上,几乎没有脱身的可能。
顺着他意思的,玩完了或许还能得点赏钱,三五万打发一下也算有个交代;要是敢不识相、硬顶着不上道,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直接扔进南洋深海,喂鱼去吧。
在他的船上,他就是主宰,想坑谁就坑谁,想灭谁就灭谁,没人能奈何得了他。
可谁能想到,这位海上霸王,也有低头交保护费的一天。
“不错,还算懂事!”黑狼盯着面前的钱箱,对陈金城说道:“既然你这么上路,我也不多为难你。
以后每个月这个时候,我会派人来收钱,记得提前备好。”
“明白!黑狼您放心,每月的钱一定准时奉上!”陈金城赔着笑脸回应。
“嗯。”黑狼应了一声,转头看向雄鸡,“把我赢的那笔钱结一下。”
雄鸡一听,下意识望向陈金城。
刚才楼上那一幕,陈金城早就通过监控看得清清楚楚。
事情原委他心里有数,可五百万的保护费都掏了,也不差再多一百一十万。
“去帮黑狼先生把账结了,别让下面的人算错数,失了礼数。”他淡淡开口。
雄鸡一听这话,立刻明白意思,脸色阴沉地转身下楼。
等黑狼一走,陈金城闷着一口气点燃雪茄,狠狠吸了一口。
抽到一半,雄鸡黑着脸回来了。
“人走了?”
“走了!”雄鸡咬牙切齿,“这群畜生就是明火执仗的强盗,比我们还狠!”
“没办法,人家拳头硬,咱们只能认栽。”陈金城吐出一口烟,“就当破财消灾吧。
这段时间,让底下的人多留意,多拉几个有钱的客人上船,把亏空补回来。”
“知道了……”
同一时间,港岛荃湾,大d的别墅里。
大d正和d嫂用晚餐,一名手下匆匆进来通报:“老大,长毛哥说有急事要见您。”
“什么事不能打电话讲,非要亲自上门?”大d眉头一皱。
“既然是急事,见一面也好,别耽误了要紧事。”d嫂在一旁劝道。
“让他去书房等我,我吃完过去。”
“是,老大!”
手下退出后,大d又慢条斯理吃了十来分钟才放下碗筷,踱步走向书房。
推门进去,只见长毛一脸焦灼地站在那儿。
“什么事?”大d语气不高。
“老大,串爆、龙根,还有大佬权三位叔父……刚刚都派了人来,把您送他们的钱原封不动退了回来。”
说着,长毛打开手提箱——箱子里,那三百万现金整整齐齐,一分未动。
“一群没骨气的东西!就这么怕沓水龙?连投我一票都不敢!”大d盯着箱子,声音陡然拔高,满是怒意。
“老大,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长毛低声问。
“怎么办?”大d冷笑一声,“照争不误!沓水龙又不是三头六臂,他坐得的位置,我凭什么坐不得?就算最后争不过,我也要争到底!”
大d猛地一掌拍在桌面上,怒吼道:“操!那帮贪财的老骨头还不是嫌我出的价码太轻?一百万不行就两百万,两百万不够再加到三百万!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就不信他们能扛得住这种诱惑!”
长毛在一旁听得心惊,小心翼翼地开口:“老大,沓水龙那家伙底子深得很,咱们要是硬碰硬……”
“闭嘴!”话还没说完,大d就粗声打断,“这次再不拼一把,以后我还想不想出头?难道真要一辈子给人当小弟?老子不甘心!别人怎么想我不管,你马上去筹钱,我倒要看看那些老家伙能不能忍住不动心!”
此时的大d早已被执念蒙蔽了双眼,根本没去想——就算他真赢了选举,程子龙会不会点头让他坐上那个位置还另说。
此刻的他已陷入疯狂,为了那个象征权力的宝座,哪怕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可他还没来得及展开下一步动作,程子龙的一纸命令便彻底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
第二天清晨,程子龙刚起床就拨通了占米仔的电话。
“占米,你去通知所有堂主和叔父辈,今天立刻召开新一届和联胜坐馆选举大会,凡是堂主级别以上的人物,一个都不能少。”
“明白,老大!”
和联胜历来选坐馆并没有固定时间,通常安排在年中七八月间进行,结果出炉后还需交接过渡,新任坐馆正式上位往往已是十月份。
以往这类选举从不让现任堂主参与过程,更不会让候选人露面,全由叔父辈内部投票决定,最后对外公布结果。
但这一次,程子龙就是要破这个规矩——他要在所有人眼皮底下完成连任,把话说死、把局做实,省得事后有人跳出来不服闹事。
占米仔迅速传话到位。
当程子龙抵达总堂茶楼时,大部分堂主与元老已齐聚一堂。
“老大来了!”
“子龙哥!”
“子龙哥好啊……”
飞机、师爷苏这些嫡系人马一见程子龙进门,立刻起身打招呼,态度鲜明地表了态。
串爆虽自持身份,不愿像手下那样趋前逢迎,但也站起身点头示意,算是给足面子。
而大d则是最后一个到场的,脸色阴沉得像是暴风雨前的天幕。
无论谁向他问候,他都冷着脸不回应,浑身散发着拒人千里的气息。
就在昨晚,那三位叔父辈刚把他的钱原封不动退了回来。
他还来不及加码运作,程子龙却突然宣布召开选举——这明摆着就是冲着他来的,根本不给他翻盘的机会。
现在大局已定,程子龙连庄几乎板上钉钉。
大d心里清楚自己没戏了,但他毕竟仍是社团一员,该守的规矩还得守,只能硬着头皮来参加这场注定失利的堂会……
见众人到齐,程子龙环视一圈,在目光扫过全场后,朝身旁的串爆微微颔首。
串爆心领神会,清了清嗓子,高声宣布:“各位叔父、堂主都已到齐,现在正式开始本届和联胜坐馆选举!有意参选者,请举手示意!”
话音落下,程子龙从容举起右手。
紧随其后,大d也咬着牙抬起了手臂,脸上写满倔强。
他知道赢不了,可气势不能输,哪怕站着败,也不能跪着认命。
这一幕针锋相对,引得几位中立堂主暗自皱眉,但当事人却毫不在意。
程子龙淡淡一笑,环顾四周说道:“看来本次只有我和大d两位参选,那就直接进入投票环节。
支持我继续担任坐馆的叔父辈,请举手。”
他话音未落,串爆第一个高高举起手臂,毫不迟疑。
这一举动立刻引来双番东的质疑:“连任这事,在和联胜几十年都没先例!社团为防一家独大,早有明文规定禁止连庄。你现在这么做,等于动摇社团根基,破坏内部制衡!”
双番东本是大d一脉的元老,自然要为自家阵营发声,此时跳出来反对也在意料之中。
可他话刚出口,串爆立马顶了回去:“什么叫破坏平衡?你说得轻松,那你倒是说说,什么才算真正的平衡?”
这两年,在程子龙的带领下,咱们和联胜的实力突飞猛进,座上的各位谁不是实实在在地尝到了发展的甜头?既然如此,有些老规矩也该重新掂量掂量了!
当年邓伯掌事时,总讲究个“平衡”,宁可牺牲机会也要维持表面安稳。
可现实摆在眼前——比起一家独大,更可怕的其实是无所作为。
要是任由社团停滞不前,百年基业迟早得在我们手上断送。
现在阿龙给社团带来了这么多实打实的好处,为什么非得换人?谁能拍着胸脯说,自己坐上那个位置能比他干得更好?既然没人敢打包票,那让程子龙继续连任,对整个社团、对弟兄们都是最稳妥的选择。
何必死守着过时的条条框框?
“我不管别人怎么盘算,这回我铁了心支持阿龙!”
串爆这话虽然说得直,但句句戳在点上。
那些堂主、叔父辈的心里其实都有数,这两年社团的变化他们全都看在眼里。
别的不说,光是程子龙搞的走私生意,每年上缴的规费就是一笔巨款。
这些钱干什么用?兄弟们的安家费、看病钱、养老开销,全靠它撑着。
社团有钱了,出手自然大方,面子也硬气,和联胜这块招牌才能越擦越亮。
以前小弟为社团办事,要拿点跑路费、安家费,常常被推诿扯皮,能给一半就不错了。
如今程子龙当家,这类开销从不拖欠,一是一、二是二。
虽然这些支出堂主们拿不到现钱,但底下兄弟心里有数,归属感强了,干活也卖力,带来的连锁效应根本算不清。
说白了,这是在给整个社团攒人心。
更别说还有那些顺带沾光的好事——借着程子龙的渠道捎点货、搭个线找客户、介绍客人去澳岛赌厅分杯羹……这些隐性好处,让不少堂主和叔父辈腰包鼓了不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