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砂先生安好。”林昆依当地习俗双手合十还礼，然后落座。
“林先生喜欢喝点什么？咖啡、茶，还是果汁？”
“随意就好，我不挑。”林昆客气回应。
“那就上茶吧。”坤砂温和一笑，转头对佣人说：“泡两杯茶来。”
……
“嗯，这茶不错，这等级的我在港岛都没尝过，没想到在您这儿喝到了。
这是什么茶？”林昆轻啜一口，由衷赞叹。
“我也说不上名堂，别人送的。
你喜欢的话，待会儿带些回去。”
“那真是感激不尽，我别的没啥讲究，就爱一口好茶。”林昆笑着说道。
“你这次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坤砂放下酒杯，目光温和却带着几分探询。
他和林昆合作多年，虽然每年通电话的次数不少，但因各自身份敏感，真正碰面的机会却寥寥无几。
这次林昆主动登门，倒是让他心里泛起了嘀咕。
“今年阿莱将军那边碰上连日暴雨，收成大减，出的货根本不够分。
我想从你这边多拿三个亿的量，不知道能不能通融一下。”
阿莱将军也是个地方军头，不过地盘离坤砂远得很，两家井水不犯河水。
像林昆这种做四号拆货生意的，向来不会只绑死在一个供货人身上——万一哪边出了岔子，断了货事小，丢了客户才是真麻烦。
可这些产地每年产量都是定死的，尤其这几年行情看涨，还没开割呢，全球各地的贩子早早就付了定金把份额抢光了。
阿莱那边颗粒无收，林昆一时也找不到出路，这才不得不亲自跑一趟坤砂这里求援。
论势力、论种植区规模，坤砂都远胜阿莱。
三个亿的货对阿莱来说可能是天价，但在坤砂这儿，并不算太难的事。
“三个亿，没问题！”坤砂一口应下。
林昆一听，脸上顿时露出喜色，刚想合掌道谢，却被坤砂抬手拦住。
“别急着谢我，先听我把条件讲完。”
“您请说。”
“货我可以给你，但不收现钱，要换东西。”
“换东西？”林昆一愣，没明白过来。
“最近金三脚风声紧得很。
暹罗、老窝、缅店这几个地方都在对我们这些种地的动手，军队不敢派进来，可物资通道全被掐了。”
“我手下几千张嘴等着吃饭，每天花销是个吓人的数字。”
“陆路被封得死死的，大宗采购进不来，现在最缺的就是吃的用的日常杂货。”
“所以，你要想办法给我运一批生活物资过来，才能提走那批四号。”
金三脚土地肥沃是不假，可能种的地几乎全都铺满了wJ作物，粮食压根没人种。
如今三国正府联手封锁，搞得这一带的武装头目们全跟着头疼。
兵要吃饭，农要过活，一天消耗的物资数以吨计。
眼下库存还能撑几个月，可要是长期断供，迟早得被拖垮。
“这……我做的本行跟这些不沾边啊。”林昆面露难色。
“你不沾边，可港岛沾边。
港岛是全世界最松的口岸之一，啥都能买到。
你要是不方便亲自运，帮我找个靠得住的走私客也行，价钱好说！”
听到这话，林昆心头一松：“这个倒可以，我帮你牵个线没问题。”
“那就预祝咱们顺利。”
“顺利！”
其实林昆心里有数：只要能把这批物资送到金三脚，中间又能赚一笔外快。
但他自己干的买卖本来就步步惊心，做事一向小心到极点——送货的、管仓的、分装的、转运的，全是各干各的，彼此不认识，也不留痕迹。
为的就是万无一失。
安全第一，别的都是虚的。
哪怕这笔转手买卖油水厚，他也不打算亲自插手，只想转手交给别人去办，自己尽量不沾边。
三天后，林昆回到港岛。
刚下飞机，他就直奔家里吃饭。
“这次过去谈得怎么样？”妻子挺着大肚子从厨房端出一碗汤。
“不是说了让你别忙这些？佣人能做的事，你何必亲自动手，这么大肚子多危险。”林昆连忙接过碗，语气里满是心疼。
“有什么好怕的，又不是头一回怀孕，我心里有数。”她笑着坐下。
除了肚子里这个，林昆还有两个女儿，大的已经读中学了。
“你就知道犟。”
扶着妻子坐稳后，他接着说：“这次还算顺利。
你也知道，我和那些将军关系都不错，这点小事，开口就有。”
饭后，他拨通电话，叫来了手下阿九。
阿九专门负责街头送货，整日在外面跑，耳目灵通。
找他来，就是想打听眼下港岛谁在走私这行里最有门路。
阿九一到，林昆先请他进了书房，两人喝了几杯茶，聊了些闲话才转入正题。
“阿九，你晓得眼下港岛谁在日用杂货运送上头最吃得开吗？”
“这得分货来看，各路人物做的买卖不一样，硬要排个高下也不太容易。”
走私这行当门道多得很，林昆自己也算其中一角，论实力能排进港岛四号拆家之列。
但他只专精某一类，换作别的门路，他也是两眼一抹黑。
所以谈“实力”，也得看是哪块地界上的事。
“我说的是日常百货。”林昆说道。
阿九略一思索，回道：“要是这一类，那非和联胜的沓水龙莫属了。
他路子宽、货源稳，前阵子还往内地送了一批大宗货物。”
“这个人靠不靠谱？”
“放心，他打根儿上就是靠这行起的家，从没传出过背信弃义的事，圈子里口碑一直不错。”
林昆听了，沉吟了一会儿，点头道：“那你帮我搭个线，明天我想见见他，有桩生意想跟他聊聊。”
“明白，老大。”
程子龙一向爱动，平日在堂口健身房练练举铁，偶尔也去游个泳活动筋骨。
不过他对家里那个小水池提不起兴致，偏爱宽敞些的公共泳池。
因此每隔些日子，他总会去常去的那间泳馆畅游一番。
他游泳时讲究清净，最讨厌别人打扰。
每次来都包下全场，连池水也得彻底换新。
一般人不知道，那些看着干净透亮的泳池，其实水是循环使用的，十天半个月都不换一回，里头沉淀的东西可不少。
正因如此苛刻，预约就得提前安排，否则来不及换水。
这天他又来了熟悉的泳馆，黑虎带着手下照例在外围守着。
刚下水游了不到一圈，他就瞥见占米仔站在池边。
按理说，若无要紧事，占米仔不会轻易过来打搅他。
但凡露面，必是有事。
游泳没法像练拳那样一口气结束再说话，只能游一段歇一阵。
来回两趟后，程子龙靠岸，手下递上干爽毛巾，他擦了擦肩头的水珠，朝占米仔问：“什么事？”
“北角林昆那边派人联络我，说是想找您谈一笔生意。”
“北角林昆？”程子龙眉头微皱，这个名字听着有点陌生。
倒也不奇怪，林昆虽是四号拆家，在业内有些分量，却向来不沾社团纷争，也没占地盘、收门徒那一套。
他只负责把货拉回来，拆散分销，至于下游怎么运作，一概不管，甚至连脸都不露。
许多中间商压根没见过他真人，更别说程子龙这种从不碰这类营生的人了。
“这人什么来头？”程子龙问。
“做四号仔拆家的。”
这一句反倒勾起了他的兴趣。
港岛各大帮派都知道他不碰这类灰色交易，如今竟有个专做拆货的人主动上门谈合作，到底图什么？
他心里不由得琢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