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止渊沉默了两秒,用审视的目光将元澈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听闻长姐不见了,我特意来看看。” 元澈先开了口,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仿佛真的只是关心元昭宁的安危。
宫止渊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语气平淡却藏着锋芒:
“有劳太子挂心,昭宁只是累了,回房休息了。只是不知太子从前厅脱身,特意来后院‘看看’,是真担心长姐,还是早知道她会‘不见’?”
元澈听到这话,连眼尾都没动一下。
他抬眸与宫止渊直视,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嘴角甚至还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他全程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既不恼也不慌,语气平稳得像是在聊天气:
“驸马这话问得有意思。我是长姐的弟弟,关心她的去向天经地义。倒是驸马,作为长姐的夫君,连她去了佛堂都不知,反倒来问我这个‘外人’知不知道,传出去,旁人怕是要笑话驸马不够上心。”
宫止渊眼底最后一点温度彻底褪去。
他双手背在身后,站姿愈发挺拔,无形中形成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他的目光像淬了冰似的锁着元澈,语气没有拔高,却字字带着重量:
“本驸马与昭宁是夫妻,她的去向我自会知晓,轮不到外人来‘提醒’。太子是大梁储君,该管的是朝堂事,而非频频插手公主府的内院。”
听到 “轮不到外人” 时,元澈先是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浅影,摆出一副 “被说中” 的落寞模样。
他的手指悄悄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像是在确认什么。
等他再次抬起头时,眼底已带了点委屈。
他说话时还刻意轻嘶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疼意:
“驸马说的是,是我心急了。只是方才去找长姐时,她情绪不太好,我劝了两句,她…… 她许是太激动,不小心就伤了我。” 他说着,指尖轻轻碰了下嘴角的伤口,眉头微蹙,
“我本不想提,可驸马既然说我越界,我倒怕驸马误会,以为我是故意来搅局的 —— 我只是担心长姐,连自己受伤都没顾上。”
宫止渊的目光刚触及元澈嘴角的伤,表面上没有任何波动,可背在身后的手却瞬间攥紧,指节泛白。
他的眼神锐利得像是要穿透那道伤口,他自然知道元澈这是什么意思。
元澈见宫止渊的神色有了变化,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
他对着宫止渊语气平淡地说:“既然长姐安好,那我就不打扰长姐和驸马了。”
说完,便转身沿着回廊离开了,留下宫止渊一个人站在院中,周身的冷意更甚。
宫止渊推门时,帐幔还没完全放下,元昭宁正站在铜镜前解婚服的盘扣,散乱的发丝垂在肩头,指尖动作带着明显的倦意。
他没立刻出声,只站在门口静了片刻,看着烛火在她衣摆的金线绣纹上跳动,方才在院中攒着的冷意,竟先散了大半。
直到元昭宁抬手揉了揉发酸的脖颈,他才轻步走过去,从她身后伸出手,指尖避开她的发丝,稳稳接住了她刚解开的那颗珍珠扣。
元昭宁肩头微顿,没回头,只低声说了句 “我自己来就好”。
“别动。” 他的声音比方才在院里柔和许多。
自然地来到元昭宁面前,指尖顺着衣料的纹路往下,动作轻缓地解开第二颗、第三颗盘扣。
“松露说你没吃点心,厨房温着莲子羹,我让他们端来?”
元昭宁垂眸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婚服的衣襟随着他的动作渐渐敞开,露出里面素色的中衣。她摇了摇头:
“不饿。”
宫止渊 “嗯” 了一声,没再提吃食,也没问佛堂的事,只等解完最后一颗盘扣,伸手将她身上沉重的婚服轻轻褪去。
元昭宁只觉得身子瞬间轻松了许多。
她坐到铜镜前,想要把凌乱的头发梳顺。
宫止渊又上前一步,从妆台上拿起玉梳,绕到她身前:“坐着,我帮你。”
元昭宁没拒绝,乖乖坐直了身子。
他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用玉梳轻轻梳理打结的地方,动作算不上熟练,却格外小心,没让梳齿扯到她的头皮。
烛火映着他的侧脸,平日里冷硬的下颌线都柔和了些。
“今日累了吧?” 他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落在发丝上的风。
元昭宁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应了声:“还好。”
宫止渊没再追问任何事,只将她的头发梳理顺了。
玉梳划过最后一缕发丝,宫止渊将梳子轻放回妆台,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方才触到的柔软发尾。
烛火在镜中映出两人交叠的影,他看着镜里元昭宁微垂的眼睫,长而密的弧度像蝶翼停在眼下,连带着周身的空气都似浸了层温软的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