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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连时间都仿佛被扯成了碎片。

在众人紧缩的瞳孔中,映照出的是——

风暴!

纯粹的、污秽的血肉风暴!

那只扭曲变形的血肉巨爪,化作了一个膨胀后装满腐蚀性炸药与死亡破片般的生物炸弹。它在空中停滞了不到十分之一秒,暗红色的表面骤然亮起无数道蛛网般的炽热裂痕,仿佛有熔岩在皮层下奔腾。

然后——

轰!!!!

那是大量能量在密闭生物腔体内疯狂宣泄时,混合而成的、饱含生命哀嚎的沉闷巨响!

试验场内原本就浑浊的空气被彻底挤压、抽空,形成一瞬的真空地带,随即更狂暴的气浪反卷回来!

巨爪宛如“绽放”——一朵以死亡为蕊、以毁灭为瓣的恶之华。

无数粘稠的、仿佛还带着自身脉搏跳动的暗红色血肉碎块,向四面八方迸射!

它们表面裹挟着黄绿色的、散发着刺鼻酸腐恶臭的强腐蚀性体液,在空气中拉出无数道腥臭的轨迹,这些血肉碎块中混杂着大量苍白或暗褐色的骨刺碎片。

这些飞溅的血肉与骨刺之上,还紧紧吸附、缠绕着一层肉眼难以直接观测、却能被超凡者清晰感知的“余波”——那是被巨爪强行反弹、搅乱、撕碎后,变得狂暴无比的念动力残渣与爆炸本身产生的混乱冲击波动。它们像一层无形的、充满锯齿的灵能锋刃,包裹在每一块飞射物表面。

物理冲击!强腐蚀酸液!能量碎片风暴!

三重毁灭性的打击彻底交融,化为一股超越简单叠加的、席卷一切的死亡浪潮。它并非有意识的攻击,却比任何精心设计的杀招更加致命。因为它混乱、无序、覆盖面极广,且毫无规律可言。

这浪潮,劈头盖脸地轰向了刚刚完成一轮精妙配合、心神尚未从攻击节奏中完全抽离、立足未稳的众人!

“散开——!!!”

面对这避无可避、挡无可挡的混合打击,众人如同暴风雨中的孤舟,只能凭借本能与千锤百炼的战斗意识,各施手段,仓促自保。

格蕾雅的尖叫声刚刚冲出喉咙,就被淹没在几乎要震裂耳膜的爆炸轰鸣与血肉呼啸之中。那声音中的惊骇与急切,如同落入沸水的雪花,瞬间消失无踪。

他周身原本璀璨的银光,在这一刻暴涨到前所未有的刺目程度!她几乎将体内残存的能量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银色的光辉像是彻底凝固一般,将她整个人包裹在一个直径约两米的、由纯粹银光构成的致密光茧之中。光茧表面,无数细如发丝却凝实无比的银光箭矢凭空生成,如同拥有生命的守卫,环绕激射,试图在血肉碎块及体前将其击落、引爆。

“噗噗噗噗——!”

密集的撞击声与腐蚀的滋滋声连成一片。银光箭矢成功击碎或偏转了大部分正面袭来的碎片,但爆炸的冲击力实在太过骇人。一股无形却沉重如山的巨力狠狠撞在光茧之上,银光剧烈闪烁、明灭不定,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格蕾雅闷哼一声,整个人连同光茧被狠狠抛飞,如同被投石机掷出的石块,划过一道弧线,重重砸在二十米开外布满裂纹的混凝土墙壁上。

“咳!” 撞击的瞬间,光茧终于支撑不住,如同脆弱的玻璃般碎裂成漫天光点。格蕾雅单膝跪地,以手撑墙,才勉强没有倒下。她脸色苍白如纸,胸口剧烈起伏,周身黯淡的银光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曳,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嘴角,一缕殷红的血迹缓缓淌下。

莱因哈特教授在爆炸冲击波临体的瞬间,做出了最符合他能力的应对。他整个人如同滴入清水中的浓墨,身影骤然变得模糊、稀薄、淡化,试图彻底融入脚下那片因远处应急灯损坏而形成的深邃阴影,以阴影跳跃的方式规避这致命的范围打击。

然而,爆炸产生的不仅仅是物理冲击和能量乱流,更蕴含着一股源自血肉巨虫本体的、混乱而诡异的生命波动。这股波动严重干扰了阴影与现实之间的稳定联结,扰乱了阴影能量的正常循环与传递。

“唔!”

一声压抑的闷哼传来。莱因哈特教授的身影在十几米外一处残缺的立柱阴影旁踉跄显现,比预定的落点近了许多,姿态也远不如平时那般从容。他身上的阴影能量如同被狂风吹拂的黑烟,剧烈地波动、逸散,变得比之前稀薄了近半。那总是整齐的战斗服下摆出现了几处焦黑的破损,边缘还在微微冒着诡异的青烟。他抬手擦拭嘴角,指缝间赫然是一抹暗沉近黑的血迹,显然内腑已在刚才的能量反噬中受创。

希尔雷格教授则是这一波反击最直接的目标。

爆炸发生的刹那,他强行中断了与外部念动力屏障的联系,将维持屏障的大部分精神力瞬间收回——就像高速行驶中猛打方向盘——而后这部分精神力在他意念驱动下,于身前不到半米处仓促凝聚、压缩,形成一面厚实得近乎实质的、泛着微弱白光的半透明念动力护盾!

下一刻,毁灭的浪潮狠狠拍击在这面仓促而成的“堤坝”上!

“轰——!!!”

比之前更加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希尔雷格身前炸开!念动力护盾表面瞬间荡漾起无数剧烈扭曲的波纹,仿佛被巨石砸中的水面。护盾白光狂闪,艰难地抵挡着最正面的物理冲击、骨刺穿刺以及大量反弹回来却已变得狂暴的念动力能量碎片。

护盾,挡住了。

但那沛然莫御的巨力却无法完全消弭。希尔雷格双脚离地,整个人被推得向后平滑倒飞出去,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推出。飞行了七八米后,他重重摔落在地,又贴着地面滑行了一段距离才停下。

兰德斯的系统在爆炸能量波动初现的零点几秒内就发出了最高级别的警报。他没有试图硬抗,而是在爆炸发生的瞬间就启动了极限战术规避。

先是一个狼狈却异常高效的战术翻滚,毫不在意姿态,只求最快地离开原地、缩小被弹面积。紧接着是连续三次迅猛的侧向跳跃,每一次都借助融合战甲脚部的能量微喷口调整方向,轨迹飘忽不定。同时,他手中的脉冲步枪调至最低功率,向身侧地面连续点射,激扬起大片的尘土和碎屑,形成一道短暂遮蔽视线的烟幕。

在做这一切的同时,他意念操控融合战甲,将背部、侧方非关键区域的防护能量回收,集中强化正面受袭方向的装甲强度,并将那柄尚未完全展开的变形机械阔剑瞬间切换为一面狭长而坚固的臂盾形态,护住头胸要害。

饶是如此,这混合打击的覆盖范围实在太广。即使臂盾挡住了最大的几块,仍有些边缘锋锐、高速旋转的苍白骨刺旋转着擦着他的护甲飞过,立刻留下了深达数毫米的划痕,划痕边缘,黄绿色的腐蚀性粘液正在疯狂侵蚀,发出“滋滋”的令人牙酸的声音,冒出刺鼻的白烟。

更麻烦的是那无孔不入的冲击波。即便经过了多重缓冲,剧烈的震荡依然穿透了战甲的内衬缓冲层,让兰德斯感到胸腹内一阵翻江倒海般的难受,喉咙里泛起一丝腥甜。系统界面上,代表身体状态的曲线出现了短暂的剧烈波动。

拉格夫的应对方式最为直接,也最为刚猛。

面对铺天盖地袭来的死亡风暴,这位大地之子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不是恐惧,而是沸腾的战意!

他巨大的身躯猛然蹲下,重心下沉,将那柄门板大小的冲击锤斧的宽阔锤面,如同最坚实的塔盾般竖在身前。与此同时,他古铜色的皮肤下仿佛有熔岩流淌,全力激发的大地之力汹涌而出,不仅灌注进锤斧,更在他体表飞速凝结、覆盖,形成一层比平时更加厚重、纹路更加清晰的加强版石肤护甲,使他看起来如同一尊即将苏醒的岩石巨人。

“咚!咚!咚!咚!咚!”

几乎是饱和式的覆盖打击,没有间隙,没有规律,只有毁灭的密度。每一次撞击,都让那厚重的金属斧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剧烈的震动顺着斧柄毫无保留地传递到拉格夫紧握的双手、手臂,乃至全身骨骼,试图瓦解他的握持与架势。腐蚀性的粘液绝也疯狂地沿着石甲的纹理和缝隙向内“钻探”、“啃食”。

拉格夫虬结的肌肉在那一瞬间绷紧到了极限,条条肌肉纤维如同钢缆般凸起、缠绕,颈侧与额角的青筋暴凸,随着他咬紧的牙关而搏动。

然而,那冲击力是如此的蛮横。拉格夫感觉不是被“撞上”,而是被一列失控的钢铁巨龙以全速正面碾压,被强行推行着、伴随着脚下地面崩裂的艰难倒退。直到停下时,他身前那层引以为傲的石肤护甲,已是一幅触目惊心的残破景象。透过破损处,可以看到拉格夫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因剧烈撞击而产生的紫红色瘀伤和密集的渗血点,最严重的几处,甚至能隐约看到其下白森森的骨骼。

艾尔维斯教授在毁灭风暴席卷而至的刹那,他眼中那惯有的探究与随性骤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全神贯注的慎重。他毫不犹豫地将手中那支陪伴他多年的、镶嵌着细密导能纹路的长杆画笔用双手握住两端,猛地向膝上一磕!

“咔嚓!咔嚓!咔嚓!”

清脆而利落的断裂声响起,画笔均匀地断成三截,内部封存的某种无形能量瞬间逸散。他将断笔随手丢落在脚边飞扬的尘土中,动作没有一丝留恋。紧接着,他深吸一口气,双手十指如弹奏无形琴键般在面前的空气里迅疾而精准地一抹、一展!

嗡——

一片奇异的、仿佛由多种半透明色块随机晕染拼接而成的“画布”,随着他手指的动作瞬间被“拉”开,竖立在他身前。这画布没有实体,却散发着微弱的、不断变幻的虹彩光泽,质地似水波,又似极薄的琉璃。它并非坚不可摧的盾牌,更像是一层概念的过滤网,一层法则的缓冲垫。所有袭向他的物理碎片、能量乱流、腐蚀酸液,在触及这片“异色画布”时,其致命的动能和侵蚀性仿佛被某种玄奥的规则强行“稀释”、“折射”、“偏转”了一部分。画布剧烈地波动、荡漾,色块疯狂流转,将大部分直接杀伤拒之门外。

然而,爆炸核心释放的、纯粹且庞大的冲击波,终究无法被完全化解。画布如同被狂风扯起的旗帜,向后鼓荡到极致,连带着后面的艾尔维斯教授一起,被无可抗拒的巨力掀起、吹飞。他的身形在空中略显狼狈地翻转,长袍猎猎作响,但他双手依旧维持着引导的姿势,努力调整着“画布”的角度,尽可能缓冲坠地的撞击。

在爆炸的火光映亮整个空间的瞬间,范德尔教授发出的短促惊叫几乎被轰鸣吞没。他瘦小的身体爆发出求生的本能,像受惊的穿山甲般猛地蜷缩成一团,死死挤进那个由倒塌设备金属柜和混凝土墙角形成的、勉强能容身的三角缝隙。他背后,就是那面仓促间创造的“组合盾牌”——这根本称不上是合格的防御工事,只是三块从破损仪器上硬扯下来的、厚度不一、边缘参差不齐的合金板,被他用随身携带的工程凝胶和几道闪烁不定的应急能量场勉强粘合、固定在一起。

他将那只多功能机械臂的功率调到最大,金属五指深深抠进盾牌后方一个临时焊接的把手内,另一条血肉手臂则死死抱住头颈,整个人几乎要嵌进墙壁里。隔着并不厚实的金属板,他都能感受到那股毁灭性能量逼近时空气的灼热与震颤。

下一瞬,“风暴”拍击而至!

“叮!当!哐!咚!滋啦——!!”

密集到无以复加的撞击声如同爆豆般炸响!那不是雨打芭蕉,而是铁匠铺里无数重锤对铁砧的疯狂锻打!每一次撞击,都让这面临时拼凑的盾牌剧烈震动、变形,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细小的混凝土碎屑和边缘锋利的金属碎片从缝隙中迸射进来,擦过他的防护服,留下道道白痕。更可怕的是那些飞溅的酸液,粘附在盾牌外侧,立刻发出剧烈的“滋滋”腐蚀声,刺鼻的白烟从边缘缝隙钻入,呛得他直流眼泪,合金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薄、发红、软化。

盾牌后的范德尔教授,此刻面无血色,嘴唇哆嗦得几乎无法合拢。他双眼紧闭,瘦小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如同寒风中的枯叶。牙齿格格打战,语无伦次的念叨变成了破碎的、带着哭腔的呓语,混合着家乡方言的祈求、半忘的古老防护咒文片段、还有颠三倒四的重复:“不不不……元素护佑……稳定谐波……第十三定律……妈妈呀……能量场别散……千万别散……穿透系数……饶了我吧……”

尘埃,混合着硝烟、血肉烧焦的糊味、以及强酸挥发的刺鼻气息,如同厚重的黄灰色幕布,缓缓笼罩了整片试验场。原本协同作战、阵型严密的小队,在这猝不及防的恐怖反击下,被彻底打散。

众人七零八落地分布在试验场不同的角落,有的倚墙喘息,有的半跪在地,有的刚刚从滑行中稳住身形。彼此之间,不仅视线被尘埃遮蔽,连那由希尔雷格教授勉强维持的、微弱的精神链接也在这爆炸的能量乱流冲击下变得时断时续,模糊不清。

精心构建的围攻阵型,在这血肉风暴的洗礼下,已然不复存在。每个人都被暂时孤立,被迫独自面对接下来的未知。试验场内,一时间只剩下粗重不一的喘息声、能量不稳定波动的嗡鸣、以及远处设备短路迸发的零星火花声。

死寂,压抑的死寂,仅仅持续了不到三秒。

“嘶嘶嘶……咯咯咯……哈哈哈!!!”

一阵混合着尖锐虫鸣、气流摩擦甲壳的怪响、以及扭曲癫狂人声的刺耳笑声,猛地撕裂了尘埃与寂静,响彻整个空间!那笑声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扭曲的快意,一种目睹猎物在陷阱中狼狈挣扎的残忍满足感,还有一种源自非人存在的、纯粹的恶意宣泄。

尘埃略微沉降,显露出人形巨虫——亚瑟·芬特那可怖的身影。它胸腹间那个在放出血肉巨手时爆开时的巨大伤口,此刻非但没有像寻常生物那样收缩愈合,反而呈现出一种更加诡异、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状态。

那伤口,此刻如同一个活体熔炉的开口,又像是一座通往异次元血肉深渊的传送门。暗红色的、仿佛具有独立生命的血肉在里面疯狂地翻滚、沸腾、鼓胀!每一次翻涌,都发出令人肠胃抽搐的“咕噜咕噜”声,仿佛有无数东西正在那血肉的温床中迫不及待地想要钻出。

伤口边缘的血肉在剧烈地分化、增生,伸出无数细小的、脉动着的肉芽和筋膜,它们扭曲缠绕成一个个团块,仿佛在编织着什么。就像是其中已被彻底转化为了一个活体的、不断泵出恐怖生命的微型血肉母巢。

“蝼蚁的挣扎,真是……令人愉悦的余兴节目!” 亚瑟·芬特的虫类复眼闪烁着冰冷而恶毒的光芒,扫过尘埃中各个狼狈的身影,“那么,作为回礼……我这边也奖赏你们,看一场真正的‘节目’吧!”

它那混合着金属摩擦质感的人声陡然拔高,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疯狂,如同末日的宣告:

“孵化吧!我的孩子们!撕碎他们!吞噬他们!让他们的血肉和哀嚎,成为你们诞生的贺礼!”

宣言即命令,疯狂即温床。

“噗嗤!嗤啦!咕咚!”

令人头皮发麻的、血肉撕裂与粘液迸溅的声响,从那些团块之中密集传来。仿佛有无形的手,正在从那沸腾的血肉深渊中,将早已孕育成型的怪物“拽”出来。

转瞬之间,数量惊人的、形态各异却统一散发着极致恶意的狰狞巨虫,如同喷发的火山熔岩,又如决堤的秽物洪流,从那个沸腾的伤口中“诞生”了!

它们带着湿滑粘腻的透明或浑浊体液,发出高低不同的、刺耳嘶鸣,如同潮水般涌出,瞬间就填满了母巢周围大片的空间,形成一股令人绝望的、蠕动的紫黑色洪流。

它们并非凭空创造而出,更像是将原先虫脉网络和原型母巢中储备的模板,通过这浓缩的血肉,进行了一次强化爆发式的“现场3d打印”!

覆甲重炮蝽:体型堪比小型坦克,最为显眼。它们覆盖着厚重、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漆黑骨甲,甲壳上布满了粗糙的颗粒和尖刺,给人一种坚不可摧的厚重感。背部高高隆起一个粗短的、类似炮管或生物脉冲器官的隆起结构,内部隐隐透出危险的暗红色光芒,口器开合间,能听到低沉的、能量蓄积的嗡鸣。

斩地刀锋虫:形似被放大并极度特化的螳螂,但更加狰狞。它们拥有六根修长而强劲的肢体,每一根的末端都进化成了长度超过两米、边缘流转着幽蓝寒光的巨型镰刀状骨刃!移动时,六刃同时划动,在地面和高处的墙壁上留下深深的、交叉纵横的切割痕迹,发出高频刺耳的“嚓嗡嗡”声,速度极快,如同在陆地上滑行的死亡旋风。

阴影潜步甲:体型相对较小,约如大型犬,外观类似放大的黑色象甲虫,但甲壳表面并非光滑,而是流动着一种不自然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暗影光泽。它们行动悄无声息,往往在爬行中身形一阵模糊,便能瞬间融入附近的阴影角落,消失得无影无踪,是防不胜防的刺客与伏击者。

爆裂酸潮虫:模样最为恶心。躯体臃肿不堪,如同移动的、充满脓液的巨大囊泡。半透明的体表下,清晰可见鼓胀的、装满黄绿色强腐蚀酸液的囊泡,随着爬行而晃荡。它们所过之处,会留下散发着刺鼻酸气的粘液痕迹。这些虫子似乎没有多少智力,只是悍不畏死地蠕动冲向感知到的生命体,一旦靠近到一定距离或受到足够重创,便会轰然自爆,将体内所有酸液以爆炸的方式向四周喷溅,形成覆盖方圆十数米的酸液死亡雨。

蚀风飞蝗:占据了空中的领域。它们拥有流线型的紫黑色甲壳,两对边缘锋利如刀的黑翼高速振动,不仅赋予它们灵活的飞行能力,翅翼边缘更能在飞行中掀起带着微弱侵蚀性能量的紊乱气流。它们如同致命的轰炸机群,在众人头顶盘旋、俯冲,寻找着发动突袭的时机。

又是虫潮!

真真切切、铺天盖地、拥有实体的毁灭洪流,带着湮灭一切生机的暴虐气息,如同红黑色的死亡浪潮,在亚瑟·芬特那充满恶意的精神指引下,瞬间分流,分别朝着被爆炸分割孤立、惊魂未定且大多带伤的小队成员汹涌扑去!

无数虫类嘶鸣、甲壳摩擦、刃足划地、翅翼振动的噪音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片几乎要刺穿耳膜、令人精神崩溃的喧嚣海洋,疯狂冲击着每个人紧绷的神经。

真正的绝望,此刻才刚拉开帷幕。

“该死!阴影跳跃……使不出来……” 莱因哈特教授低骂一声,强行将喉头再次涌上的腥甜咽下,并试图压制体内依旧紊乱翻腾的阴影能量。他知道,现在不是调息的时候。眼中厉色一闪,他不再节省,低喝道:“影幽豹,完全融合!”

一直守护在他身侧、同样在爆炸中受创而显得有些萎靡的影幽豹,发出一声带着痛楚与决绝的低吼,随即化作一道比以往更加凝练、近乎实质的黑影,猛地投入莱因哈特教授的胸口。教授的身体微微一震,周身稀薄的阴影能量顿时稳定了不少,甚至略微恢复了一些,身形轮廓似乎也凝实了几分,披上了一套如同由暗影编制的带甲风衣,动作重新带上了鬼魅般的迅捷。

他身形一晃,再次化作一道难以捉摸的黑影,在试验场内尚未被虫群完全覆盖的阴影区域间高速穿梭、闪烁。手中,由阴影能量凝聚而成的长鞭如同拥有生命的黑色毒龙,鞭梢炸开尖锐的破空声。

“啪!” 一道黑影刚从墙角阴影中扑出,尚未来得及完全显形,就被长鞭精准抽中头部,甲壳碎裂,汁液迸溅,抽搐着倒下——那是一只阴影潜步甲。

“咻!” 长鞭向上卷去,精准缠住一只试图俯冲偷袭的蚀风飞蝗的翅根,猛地向下一拽,将其狠狠砸在地上,随即补上一脚,甲壳崩裂。

“唰!唰!” 长鞭如灵蛇出洞,同时缠住两只从侧面高速袭来的刀锋虫的前肢镰刀,莱因哈特教授闷哼一声,双臂发力,阴影能量爆发,硬生生将这两只凶虫甩飞出去,撞在远处的金属设备上,发出巨响,镰足纷纷崩断。

然而,阴影能力的恢复有限,虫群的攻击却无穷无尽。

“嗡——!” 不远处的覆甲重炮蝽背部炮管光芒一闪,一发暗红色的、篮球大小的生物能量弹呼啸而来,轰击在他即将跳跃过去的阴影区域。能量弹爆炸,不仅炸散了那片阴影,爆开的能量乱流再次干扰了阴影能量的稳定性,逼得莱因哈特不得不提前现身,狼狈躲闪。

与此同时,四五只斩地刀锋虫似乎收到了指令,不再到处冲杀,而是以更快的速度从不同方向包抄、围追堵截,六把锋利的骨刃织成一张死亡的刀网,将莱因哈特的活动空间不断压缩。

他每一次惊险的躲避、每一次精准的反击,都在剧烈消耗着刚刚恢复少许的阴影能量和本已受伤的躯体。他的喘息声开始加重,在阴影中穿梭的频率明显下降,额角再次渗出冷汗。别说靠近作为母巢的人形巨虫本体,就连自保,都渐渐显得左支右绌。

“银影鸢!融合!!” 格蕾雅背靠着冰冷开裂的墙壁,艰难地咽下口中的血沫,咬牙呼唤。一道略显黯淡的银色鸟形光影从她颈间的纹印中飞出,发出一声清越但带着疲惫感的鸣叫,融入她的身体。融合带来的短暂能量注入让她精神一振,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沉重的精神力负担。

“银雨·星坠!”

格蕾雅强提精神,不顾识海传来的阵阵刺痛,再次全力催动银光。更多的、细长而锐利的银光箭矢在她周身凝聚,如同逆飞的流星雨,带着凄美的尾焰,向扑来的虫群倾泻而下!

“噗!噗!噗!噗!”

精准的点射展现了她精湛的控制力。冲在最前面的几只爆裂酸潮虫被银矢贯穿了体内的主酸液囊,凌空爆炸。黄绿色的强酸如同暴雨般泼洒下来,将地面腐蚀得坑坑洼洼,白烟滚滚,也暂时阻挡了后面虫群的脚步。几只试图凭借速度近身的刀锋虫,也被银矢射中了关节或复眼,嘶鸣着失去平衡一头栽倒。

然而,银光箭矢对付覆甲重炮蝽那厚重的骨甲,效果甚微。箭矢撞击在上面,只能留下一个个浅白色的凹痕和细密的裂纹,无法造成足够伤害。

更要命的是,虫潮的数量仿佛无穷无尽,那个由无数团块组成的“临时母巢”中还在不断涌出新的补充。格蕾雅的银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每凝聚一波箭雨,她的脸色就苍白一分,身体摇晃的幅度就更大一些,额头和脖颈的青筋都因过度用力而凸起。她的精神力,如同漏水的木桶,正在飞速见底。而虫群,依旧黑压压地涌来。

“念动·大震撼!”

希尔雷格教授的眉头紧锁,但声音依旧沉稳。他双手虚按前方,无形的念动力凝聚为为一道强劲的、呈扇形扩散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海啸,向前奔涌!

“嘭!嘭!嘭!……”

念动力所过之处,空气发出被挤压的爆鸣。正面扑来的十几只斩地刀锋虫首当其冲,瞬间被这股巨力震得离地飞起,甲壳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纤细而锋利的肢体扭曲变形,像破布娃娃一样被抛飞出去,砸在虫群或墙壁上,暂时清空了他前方一片扇形区域。

强大的念动力攻击之后,厚重的念力屏障时而展开,时而收缩,总能以最小的消耗抵挡或偏转最致命的攻击。他如同激流中的礁石,沉稳地应对着虫潮的拍击。

但他并非只在自保。

他的精神力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时刻关注着全场。当看到范德尔教授的临时盾牌被几只潜步甲从阴影中扑击,摇摇欲坠时,希尔雷格目光一凝。

下一刻,一面直径约一米的、凝实的小型念力护盾凭空出现在范德尔教授侧面,“铛!”的一声,挡住了潜步甲致命的撕咬。

几乎同时,拉格夫身后,一只刀锋虫的骨刃即将斩中他因挥舞巨斧而露出的后背空档,又有一面小型念力护盾及时浮现,“铿!” 骨刃在护盾上划出一溜火星,被阻在半空。拉格夫反应过来后回身一斧将其砸碎。

每一次这样的隔空援护,都需要希尔雷格教授精确计算距离、角度、时机,并分出一部分心神和精神力去维持。这就像在高速奔跑的同时还要在手中进行精细的微雕,对他而言也是极大的负担。

他的脸色越发严峻,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额角的青筋微微跳动。即便是他,也感到精神力的消耗如同开闸的洪水。他一边高效地清理着扑向自己的虫群,一边大脑飞速运转,试图从这令人窒息的虫海战术中,寻找到一个可行的破局之点。

“给老子滚开!滚!!”

拉格夫的怒吼已经带上了嘶哑,如同受伤后愈发狂野的猛兽。他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人形绞肉机,又像是一座移动的堡垒,在虫群中左冲右突。巨大的冲击锤斧每一次挥动,都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呼啸和开山裂石般的纯粹力量。靠近的巨虫,无论是刀锋虫还是潜步甲,只要被那巨斧擦中,轻则甲壳碎裂、肢体断折,重则直接化为一滩模糊的肉泥!

他不仅仅只是发挥蛮力。那支灌注了土属性力量的锤击砸在地面时,还能形成一定范围内的、肉眼可见的土黄色震荡波,将周围数米内的虫子震得东倒西歪,甚至直接震晕过去,为他和所有人赢得宝贵的喘息和调整时机。

但他也是受伤最重、承受压力最大的人之一。

体表那层反复加强过的石肤护甲已残破不堪得无法再加持。他的痛哼声和喘息声越来越粗重,如同破损的鼓风机。挥动那柄沉重巨斧的手臂,也开始出现微不可察的颤抖,动作的迅猛与频率明显下降。

虫群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疲惫,攻击更加疯狂、更加前仆后继。它们用数量弥补个体的强度不足,用自杀式的攻击消耗着他的体力和护甲能量。拉格夫如同陷入泥沼的猛犸,虽然依旧威猛,但每一次挣扎,都让泥沼收紧一分。

兰德斯在虫群中化身为最精密的杀戮机器。融合形态加上兽甲战铠赋予了他远超常人的速度、力量与反应,而脑内系统的战术分析,则让他总能出现在最需要的位置,以最高效的方式消灭敌人。

他的移动轨迹飘忽不定,高速侧移、短距冲刺、战术翻滚衔接得天衣无缝。手中的脉冲步枪切换模式如同行云流水:精准的点射模式,一发能量弹往往就能从复眼或关节缝隙射入,解决掉一只阴影潜步甲;切换到散射模式,一片扇形能量弹幕射出,能有效压制靠近的刀锋虫群,打乱它们的围攻节奏;必要时刻,左臂弹出高周波能量刃,不仅格挡下劈砍近身的骨刃,还能反过来斩断对方。

而最为有效和致命的,是他用精神操控的那三柄悬浮剑刃——它们如同拥有独立生命的银色毒蛇,在他周身十米范围内高速穿梭、回转,轨迹刁钻诡异,专门寻找巨虫的关节连接处、复眼、翅根、口器等薄弱要害进行精准刺击!往往剑光一闪,就有一只虫子动作僵硬、嘶鸣倒地。

然而,系统的警报声却在他脑海中持续不断,冰冷的电子音敲打着他的神经:

“警告:护盾能量下降至45%……右臂外侧装甲损伤,结构完整性87%……生物能储备快速消耗,当前剩余68%……侦测到宿主心率升高,肾上腺素水平持续超标……”

再高的效率,也抵不过绝对的数量优势。他同样陷入了重围,四面八方都是狰狞的口器、挥舞的骨刃、臃肿的酸液囊。脉冲步枪需要冷却,悬浮剑刃的操控极其耗费心神,高爆手雷等道具更是数量有限。兰德斯只能且战且退,试图向某个角落靠拢,减少受敌面积,但虫群如同附骨之疽,紧紧咬住不放。

“坚持住!坚持住!技术之神在上,这些该死的虫子!能量回路不稳定……护盾发生器过载……怎么办……” 范德尔教授缩在他的角落“堡垒”里,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和绝望。他那只银灰色的多功能机械臂徒劳地伸在外面,发射着功率不甚高的切割光束。橙红色的光束打在最近一只覆甲重炮蝽的漆黑骨甲上,只能溅起几点微不足道的火星,连道白痕都留不下,反而吸引了那只重炮蝽的注意,调转炮口,开始蓄能。

范德尔吓得魂飞天外,连忙将机械臂缩回盾牌后,死死抵住盾牌,嘴里念叨得更快了,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他的作用,在这场战斗中微乎其微,能勉强自保,不成为队友需要分心救援的累赘,似乎已经是极限了。

在混乱与喧嚣中,那由希尔雷格教授勉力维持、微弱而时断时续的小队精神链接里,信息艰难地传递着。

拉格夫粗重而带着痛楚的意念,如同受伤雄狮的咆哮,第一个炸响:“他娘的!这样打下去不行啊!虫子越杀越多!谁……谁还有藏着的大招?来清个场哇!老子快顶不住了!!”

紧接着,是莱因哈特教授断断续续、透着虚弱与急切的意念:“没有……机会……虫群进攻……太密集……无法获得……足够的蓄力时间和……安全空间……施展强力攻击……”

然后,格蕾雅急促而尖锐的意念插了进来,带着一丝惊惶:“还有!不能!绝对不能在这里用大范围强力攻击!你们看周围!看头顶!”

这冰冷的现实,如同最坚固的枷锁,再次死死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让刚刚升起的一丝“以力破局”的希望,瞬间熄灭。

这里,可是深入地底近百米的封闭试验场!

虽然建造时使用了高强度混凝土和合金加固,但绝非坚不可摧的堡垒。尤其是经历了先前希尔雷格与人形巨虫的能量对撞、血肉巨爪的恐怖爆炸之后,目光所及之处:高高的穹顶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缝,有些裂缝宽达数厘米,不断有细碎的粉尘和石屑簌簌落下;周围的承重墙壁和立柱上,裂纹如同丑陋的疤痕纵横交错,有些地方的钢筋已经扭曲暴露出来;地面更是坑洼遍布,被酸液腐蚀得酥软。

一旦在这里动用真正意义上的大范围、高能量攻击,那巨大的能量宣泄和冲击,极有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引起连锁爆破反应!

穹顶崩塌!

支柱断裂!

数以万吨计的泥土、岩石、钢筋混凝土轰然砸落!

届时,所有人,都将被彻底、永久地埋葬在这座黑暗的钢铁混凝土坟墓之下,与世隔绝,绝无生还可能。

“投鼠忌器”这个词,从未像此刻这般让人感到无力与绝望。

退一万步说,那些真正具备大范围清场能力的强力招式,往往需要相对宝贵的蓄力时间、稳定的能量引导以及安全的施展环境。而眼前的虫潮攻击,如同永不停歇的死亡海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疯狂拍打着每个人摇摇欲坠的防线,根本不会给他们哪怕几秒钟的、不受干扰的喘息之机去准备那样规模的反击。

于是,众人被彻底束缚住了手脚。

只能勉强使用更精准、更快速、更节省能量的单体或小范围攻击。

只能像钝刀子割肉一样,一点一点地消灭着仿佛无穷无尽的虫子。

只能眼睁睁看着虫潮的数量优势,在“临时母巢”源源不断的补充下,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逐渐形成合围之势。

真正的虫海,令人窒息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开始蔓延,试图浸透每个人的骨髓。

而且,那“临时母巢”般的伤口中,血肉翻滚、孵化的速度丝毫没有减缓的迹象。被击杀的虫类尸体,其残存的生物质也并未浪费。附近的活体虫子会疯狂扑上去撕咬吞噬,迅速转化为自身的能量与修复材料;更有甚者,一些血肉触须会从母巢伤口中延伸出来,如同贪婪的吸管,主动将较近的虫尸残骸“吸收”回去,经过“临时母巢”的转化,再次孵化出新的、活蹦乱跳的怪物。

此消彼长间,紫黑色的虫海如同拥有生命的粘稠沼泽,不断地压缩着小队成员本就不多的活动空间,将他们一步步逼向试验场的边缘角落。能量和体力的双重消耗,如同开闸后倾泻的洪水,在每个人身上飞速流逝。

格蕾雅周身的银光,已经从璀璨变得晦暗,闪烁的频率越来越低,如同电力不足的灯泡,每一次竭力凝聚出几支箭矢,都让她身体剧颤,汗如雨下,精致的面容因过度消耗而扭曲。

拉格夫那如同战鼓般的怒吼,已经夹杂着越来越多的破音和沉重喘息,如同破损的老旧风箱。他挥动巨锤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步伐开始踉跄,身上石甲破碎处渗出的鲜血,几乎在他脚下汇成了一小滩。

莱因哈特教授在阴影中穿梭的身影,出现的间隔越来越长,显形时的凝实度也大不如前,甚至有一次一现身就险些被刀锋虫的骨刃扫中,显得颇为狼狈,显然融合状态也即将难以为继。

希尔雷格教授的脸色严峻到了极点,维持自身念力防御和频繁隔空援护队友的双重消耗,显然让这位强大的念力大师也感到了沉重的压力。他嘴唇抿得发白,额角的青筋跳动得愈发明显,眼神中除了锐利,也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整个防线,在这无休无止、越战越强的虫海冲击下,如同暴风雨中早已千疮百孔的朽木堤坝,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岌岌可危,随时可能彻底崩溃!

“格蕾雅!你那漂亮的银光,现在简直就像风中残烛一样摇曳不定啊!啧啧,想起我们初次‘会面’时,你那副高高在上、审视蝼蚁般的威严模样,再看看现在……真是令人唏嘘,哈哈哈!” 亚瑟·芬特那充满恶毒快意的、混合着虫嘶的声音,如同无形的毒蛇,精准地钻入每个人的脑海,它似乎能感知到每个人的状态,并针对性地进行心灵攻击。

“莱因哈特!阴影里的老鼠,现在钻不动了吧?你的影幽豹,是不是快要变成瘸腿的病猫了?阴影的宠儿,终究要在黑暗中被吞噬!

“还有那个只会用蛮力的傻大个!你的锤子还能挥得动几下?你的大地,还能回应你的呼唤吗?很快,你就会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被我的孩子们一点点啃食殆尽!”

它针对每一个人的、尖锐而刻薄的嘲弄,如同淬毒的针,狠狠扎在众人疲惫不堪、紧绷到极点的神经上。这不仅仅是语言上的侮辱,更夹杂着微弱但持续的精神干扰,试图从内部瓦解他们最后的斗志,催化绝望的种子,让防线从心灵深处开始崩裂。

“警告!生物能储备低于30%!护盾能量17%!宿主精神负荷持续升高,已接近预设临界值!当前战术单元效能无法应对指数级增长的威胁!常规破局方案分析失败!重复,常规方案失败!新方案分析中……”

系统冰冷而无情的提示音,伴随着刺目的红光,在兰德斯的视觉界面和脑海中疯狂闪烁、回响,如同死神的倒计时。每一次警报,都让他的心脏收紧一分。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战场。

格蕾雅摇摇欲坠的银光,拉格夫浴血奋战的背影,莱因哈特越来越迟缓的阴影穿梭,希尔雷格教授那凝重如铁的面容,还有范德尔教授角落里绝望的颤抖……

视线所及,是如同黑色汪洋般汹涌扑来、仿佛无穷无尽、嘶鸣震天的虫潮。那紫黑色的甲壳洪流,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淹没一切,压缩着最后的生存空间。

冰冷。

不是恐惧的冰冷,而是一种剥离了所有侥幸、所有犹豫、所有退路的——决绝的冰冷,如同极地寒铁,瞬间浸透了他的四肢百骸,却又在心脏位置点燃了一簇近乎疯狂的火焰。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系统界面一个特殊战术单元图标上。

那是一个血红色的、正在疯狂闪烁着的、狰狞无比的龙首图标!

龙目怒张,獠牙毕露,仿佛要挣脱界面的束缚,择人而噬。仅仅是凝视着它,就能感受到一股原始、狂暴、充满毁灭气息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兽血龙傀”战术单元。

上次意外激活后尚未使用,一直处于锁定状态和深度分析状态的高风险单元。

然而此刻,图标旁边,布满了一片猩红色的、密密麻麻的警告标识,每一个都触目惊心:

『警告:能量需求超载!强行启动将大幅透支宿主生物能与战甲核心能源!』

『警告:精神负荷超载!单元蕴含狂暴意识残留,宿主当前精神状态强行链接,存在高度失控风险!』

『警告:战场续航无法保证!启动后系统常规功能及部分躯体可能瘫痪,单元持续时间及后续战力无法预估!』

『综合评估:宿主现阶段身体强度与精神阈值强行启动“兽血龙傀”,成功率低于40%,失控概率高于60%!强烈不建议在未到绝境时使用!重复,强烈不建议!』

系统的警告如同洪钟大吕,震耳欲聋。

建议?绝境?

兰德斯嘴角扯起一个近乎扭曲的、没有任何笑意的弧度。他的目光扫过再次被酸液溅到、痛吼一声的拉格夫,扫过银光骤然熄灭一瞬、险些被刀锋虫近身的格蕾雅……

这,难道还不算绝境吗?

等待?寻找其他破局之法?虫潮会给这个机会吗?塌方的威胁下,谁又能施展出足以扭转乾坤的力量?

有些门,明知推开后可能是深渊,但在身后的悬崖已经崩塌时,也必须去推。

有些力量,明知驾驭不了可能会反噬自身,但在别无选择时,也只能赌上一切去驾驭。

“不用再多说了!!”

兰德斯在精神层面,对着那个喋喋不休发出警告的系统,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却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咆哮!那咆哮中,没有犹豫,没有恐惧,只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极致决绝!

“我,兰德斯,以临时最高权限,覆盖所有安全协议!

“强制启动——‘兽血龙傀’战术单元!!

“能量供给,最大化!以战甲核心能源及我的生物能为优先!

“链接模式,深度同步!精神防护,暂时屏蔽!所有后果,由我承担!

“预设单元指令——”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系统界面,死死锁定那汹涌的虫潮,锁定那后方发出恶毒笑声的血肉母巢,一字一句,如同烙铁般印下:

“目标一:虫潮压制!不惜代价,撕裂它们!

“目标二:防线稳固!为我的队友们争取喘息与重组之机!

“目标三:……” 他顿了顿,眼中厉芒如血,“尽可能,对‘临时母巢’本体,造成直接威胁!

“——执行!!!”

指令下达!

权限确认!

安全协议,层层剥离!

能源通道,强行贯通!

精神链接,暴力接驳!

就在那一瞬间——

嗡——!!!!

源自兰德斯的大脑深处,源自那扇矗立于他意识边缘、一直被重重封锁的赤红色光门!

光门之上,那道狰狞的龙首浮雕标志,仿佛活了过来!龙目之中,血光冲天!

一股难以形容的、蛮荒而暴戾的恐怖吸力,以兰德斯为中心,如同无形的黑洞般猛然扩散!不仅仅是吞噬周围的能量,甚至开始蛮横地抽取他自身的生命力、战甲储备的核心能源、以及……某种更深层、更危险的东西!

试验场内,所有残存的光线似乎都扭曲了短短一瞬间,向着兰德斯的方向微微偏折。

距离他较近的几只刀锋虫,突然发出不安的嘶鸣,停下了进攻的脚步,复眼中倒映出的,是那个被猩红光芒开始从体内透出、身影逐渐模糊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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