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归……嘶……还是得多谢你们……”
人型巨虫——或者说,那曾经可以算是亚瑟·芬特的某种存在——的声音从通道深处的阴影中传来,每一个音节都像是用砂纸打磨过喉咙再挤出来似的,充斥着令人脊背发凉的恶意。那恶意几乎凝成实质,如同毒蛇在黑暗中缓缓吐信,带着湿冷黏腻的气息扑面而来。
“……帮我带路了……嘶……这毕竟省去了我不少……认路、找路和……”它故意拉长了语调,仿佛在品味着每个词带来的痛苦反馈,那语调中全数是残忍的戏谑,如同猫在玩弄已无力挣扎的老鼠,“……破门而入的麻烦。你们将权限一个接一个顺利开启的样子,真是……嘶……高效又精准。”
最后这句补刀,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每个人的尊严之上!
试验场顶端残存的几盏应急灯投下惨白的光,将人影拉长变形,投射在斑驳的混凝土墙壁上。空气中弥漫着尘埃与旧时代机械润滑油的混合气味,此刻又添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到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那是从人形巨虫身上散发出来的。
“踏马的混账东西!”
拉格夫再也忍不住,怒吼如同被困野兽的咆哮,在地下空间中炸开回响。他巨大的身躯猛地向前踏出一步,靴底与混凝土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那柄需要常人双手才能勉强举起的冲击锤斧,被他单手抡起,沉重的锤头在灯光下泛着暗沉的血色光泽——那是无数次战斗中浸染的痕迹,已很难洗净。他虬结的肌肉贲张贲起,古铜色的皮肤下,青筋如同扭曲的蚯蚓般暴突,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皮肤的束缚。
兰德斯牙关紧咬,系统的警报疯狂闪烁,红色的警告符文与对方赤裸裸的嘲讽交织在一起,如同两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神经。肾上腺素在血管中奔涌,但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冲动在这时候与迎接死亡无异。
范德尔气得浑身发抖,那只银灰色的机械臂不受控制地痉挛着,探照灯疯狂闪烁,光束在沸腾的阴影中徒劳地切割,试图锁定那片虚无中若隐若现的轮廓。他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沿着太阳穴滑落,在下巴处汇聚成滴。
希尔雷格教授的目光更趋冰冷,银灰色的瞳孔在昏暗光线下几乎收缩成针尖大小。他一动不动地紧盯着那个异形的身影,大脑却在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运转着——分析对方的姿态、计算阴影流动的规律、评估每一种可能的攻击角度。他那双经历过无数战场的手,此刻已悄然在身侧虚握,念动力能量如同平静海面下的暗流,开始无声汇聚。
艾尔维斯教授嫌恶的眼神几乎要散逸出来。这位平日里总是一丝不苟、连画笔摆放角度都有讲究的艺术家,此刻眉头紧锁,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他的右手已悄然探入随身携带的画具包,指尖触碰到那些特制画笔冰冷的笔杆——那不只是作画工具,更是他赖以战斗的武器。
就在这被怒火和屈辱点燃的瞬间——
莱因哈特教授那冰冷、凝练、仿佛不带一丝人类情感的声音,从大厅无处不在的阴影中传来。那声音并不高,却诡异地穿透了所有嘈杂的情绪,如同淬火的钢针,直指核心:
“你的目的?”
没有废话,没有愤怒,甚至没有质问的语调起伏。只有最纯粹的战意和最直接的质询——你费尽心机,利用我们潜入此地,所求为何?毁灭?夺取?还是更深的阴谋?每个字都像是从冰窖中取出,带着刺骨的寒意。
然而,人形巨虫这时却又像是突然失去了回答的兴致,对莱因哈特这直指核心的质问,置若罔闻。
它那只刚刚优雅“致谢”过的手臂——如果那还能称之为手臂的话——陡然平展。覆盖其上的几丁质甲壳在微弱光线下反射出油腻的暗紫色光泽,关节处探出的骨刺随着动作轻轻颤动。然后,五指猛地一收!
动作快如闪电,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狠厉,凌空做了一个凶狠的“掐握”动作!
那不是针对任何实体目标的攻击,而是对着“空间”本身,对着“阴影”这个概念,对着这片领域的基础规则!
紧接着,那收拢的五指如同抓住某种无形的实体,猛地向上一“掀”!
“轰——!!!”
并非某处发出的什么声音,而是整个地下空间给人的感觉瞬间变了!
随着它这简单粗暴的动作,整个地底大试验场——四壁、穹顶、地面、甚至众人脚下的阴影——仿佛瞬间被注入了狂暴的生命!
阴影不再仅仅是光线被遮挡后形成的黑暗区域。它们活了。
墙壁上的阴影如同活物般剥离墙体,化作无数扭动的触手,表面浮现出类似眼睛或嘴巴的诡异纹路,无声地开合;地面的黑暗如同黑色的岩浆般鼓起沸腾的气泡,每个气泡破裂时都释放出一小团翻滚的、带着恶意的黑暗能量;穹顶的阴影则如同倒悬的黑色瀑布,蠢蠢欲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倾泻而下!
一股强大、冰冷、纯粹由恶意凝聚而成的意志,如同无形的巨手,彻底激活并掌控了这片空间的“暗”!那是与莱因哈特教授操纵的阴影截然不同的存在——莱因哈特的阴影是静谧的、伺机而动的匕首,而此刻沸腾的阴影则是狂暴的、要吞噬一切的洪水猛兽!
“唔!”
一声压抑的闷哼,带着难以置信的痛楚,从莱因哈特所在的那片阴影区域中传出!
只见那一片原本与莱因哈特完美融合、如同他身体延伸部分的阴影,此刻竟被那股沸腾的、充满恶意的黑暗力量粗暴地“撕扯”开来!就像有人抓住了披在你身上的斗篷,用蛮力猛地一扯,连带着皮肉都要被撕裂!
“藏头露尾的家伙……滚一边去……”人形巨虫的声音中恶意表露无疑,那嘶哑的语调里甚至带着一丝享受——享受这种暴力剥离的过程,享受对手的痛苦。
莱因哈特教授的身影,如同被一只无形的、由沸腾暗影构成的巨手狠狠攥住,硬生生从他现状态赖以存在和作为力量之源的阴影中被“挤”了出来!他身上流淌的阴影能量剧烈地波动、明灭、溃散,仿佛被强行剥离了本源,发出类似玻璃碎裂的细微声响。那些阴影碎片在他周围飞舞,像是垂死挣扎的黑色蝴蝶,随即被更强大的黑暗吞噬。
他整个人被那股狂暴的力量狠狠甩飞,如同断线的风筝,越过数米的距离,在空中划过一道狼狈的弧线,“砰”的一声重重摔落在格蕾雅和希尔雷格等人面前的地面上,激起一片混杂着尘埃和碎石的烟尘。他翻了个身,单膝跪地,一手撑地,身体因剧烈的冲击和力量的反噬而微微颤抖。他试图立刻站起——这是战斗本能——但动作明显滞涩,仿佛每一块肌肉都在抗议。身上原本凝实如墨的阴影此刻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不定,虽然看不出哪儿有创伤,但显然是受到了不轻的内伤,是对本源力量的直接冲击。
“教授!”
“没事吧!”
“莱因哈特!”
惊呼声同时从兰德斯、拉格夫和格蕾雅副所长口中爆发!三人目眦欲裂,下意识就要冲上前去救援。拉格夫庞大的身躯已经启动,地面发出沉重的闷响,混凝土地面在他脚下开裂;兰德斯也猛地调整枪口,能量武器充能的嗡嗡声骤然升高,试图提供火力掩护;格蕾雅周身的银白光刃瞬间暴涨,如同炸开的刺猬,就要向前斩出。
可是——
那将莱因哈特教授粗暴甩出的沸腾阴影,根本未曾停歇!
如同被彻底激怒的黑色狂潮,又像是决堤的灭世洪流,带着吞噬一切光明的冰冷恶意,朝着立足未稳的众人——尤其是刚刚遭受重创、半跪在地的莱因哈特——汹涌扑来!速度之快,远超物理移动的极限,仿佛空间本身在推动着这片黑暗!阴影所过之处,应急灯的光线被吞噬,温度骤降,连空气都仿佛变得粘稠窒息。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就在这千钧一发、连格蕾雅凝聚的银白光刃都来不及完全激发斩出的刹那——
一道身影出现,甚至比众人的思维更快!
希尔雷格教授!
他银灰色的双眸中,那原本因精神感知受阻而浮现的些微惊愕与困惑,在莱因哈特被甩出的瞬间就已转化为某种决绝!面对扑来的阴影狂潮,他没有任何犹豫,猛地向前连踏数步!
坚实的靴子踏碎尘埃,每一步都如同战鼓擂响,在空旷试验场中回荡出沉重的节奏。他的位置,竟是精准无比地卡在了倒地的莱因哈特与那咆哮扑来的沸腾黑暗之间。
他只是沉稳如山岳般站立,右臂抬起,手掌直起虚虚向前一按!
动作简单,却带着千锤百炼的精准。
嗡——!
一道巨大的、半透明的无形屏障瞬间在他前方展开!
那是由无数层高速流动、精密交织的银白色念动力波纹构成,每一层波纹都在以不同的频率振动,相互叠加形成惊人的防御强度。屏障表面银光流转,如同月光下的湖面,却又坚韧如最精炼的合金。
下一秒!
轰——!!!
沸腾的阴影狂潮,如同失控的黑色山洪,狠狠撞上了银白的念动力屏障!
没有如同想象中那样爆开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有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牙齿酸软的尖锐嘶鸣,如同亿万只无形的指甲在疯狂刮擦着巨大的玻璃穹顶,又像是空间本身在不堪重负地呻吟!那声音直钻脑髓,让范德尔教授忍不住捂住了耳朵,脸色更加惨白。
银色的念动力波纹与粘稠沸腾的黑暗疯狂地互相侵蚀、湮灭、对抗着。撞击点猛烈爆发出大量刺目的能量闪光,银白与漆黑如同两条狂暴的巨龙在撕咬,每一次碰撞都溅射出星辰湮灭般的细碎光点。肉眼可见的能量涟漪如同冲击波般四散炸开,将地面厚厚的尘埃如同海浪般掀起、抛飞,形成一圈不断扩大的浑浊尘暴。
希尔雷格教授的身体在撞击的瞬间猛地一震,他脚下的混凝土地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微响,蛛网般的裂纹以他双脚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开来,足足延伸出两三米远。他眉头紧锁,银灰色的发丝在能量激荡产生的乱流中狂舞。他的精神力如同开闸的洪流,转化后源源不断地注入前方的屏障,维持着这看似岌岌可危的防线——那阴影狂潮的冲击力远超预估,每一秒消耗的精神力都足以让普通能力者瞬间昏厥。
屏障剧烈地波动着,银光明灭不定,表面的能量波纹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仿佛随时可能被那无穷无尽的黑暗狂潮彻底淹没。但它始终屹立着,如同暴风雨中不曾熄灭的灯塔。
在这一片狂潮涌动之间,希尔雷格教授始终如同孤崖礁石,右掌虚按,身形没有丝毫后退。那姿态给人以极为可靠的安心感——只要他还站着,屏障就不会破碎,哪怕沸腾的阴影狂潮如同黑色的海啸,丝毫不间断地冲击着这最后的防线,溅起漫天污浊的尘埃和破碎的阴影碎片。
莱因哈特教授在希尔雷格教授身后半跪于地,一手撑地,另一只手紧紧按住胸口。他身上阴影能量虽然紊乱明灭,但他也正竭力恢复自身状态并调整呼吸——尽管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灼烧般的痛楚。
他使劲抬起头,冰冷的目光穿透波动的屏障,死死锁定着通道入口处那个扭曲的身影。另一只手紧握成拳,指甲几乎嵌入掌心,无形的战意依然在他的体内蓄积着反击的力量。他在等待,等待一个破绽,等待一个能将最为凌厉的阴影之刃刺入对方核心的机会。
“哼……说别人藏头露尾……你这家伙也好意思说……”格蕾雅副所长冷笑道,那笑声里没有半点温度。她周身的银白光刃数量增加了一倍,如同暴怒的刺猬,每一道光刃都在高频震颤,发出危险的嗡鸣,蓄势待发。她脸色铁青,眼中燃烧着仿佛要焚尽眼前一切黑暗的怒火,死死锁定着通道入口阴影前那扭曲丑恶的人形轮廓,“对你这种纯粹的恶棍,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
“好的,格蕾雅副所长!想办法拿下他,再问出情报!”兰德斯此时已完全进入战斗状态。他单膝跪地,这个姿势既能保持稳定射击,又能随时机动闪避。融合姿态加上兽甲战铠,体表流动着大片暗蓝色的能量光纹,脉冲步枪的枪口稳稳指向目标,充能指示器已显示为红色。左手小臂处形成的高能震荡刃隐隐蓄势,发出低频的嗡嗡声;双肩上的冲击肩炮炮口张开,内部能量核心开始旋转预热;他那柄机械阔剑已由精神力操控出鞘,并在空中分拆为三道独立的剑刃,如同具有生命的游鱼般在他身周缓缓游动,随时准备从诡异角度发起突袭。
“……我说……兰德斯伙计……要拿下他,估计不会很容易……”拉格夫则是苦笑一声之后,咬紧牙关。他巨大的冲击锤斧高举过头,全身肌肉如同钢铁浇铸,狂暴的力量在虬结的血管中奔涌,皮肤表面甚至蒸腾起淡淡的热气。
但就连他这样的莽汉也认识到,眼前的敌人绝不是纯粹以力量正面对撼就能轻易对付的。
那操控阴影的能力、那精准抓住莱因哈特破绽的时机、那轻描淡写间改变整个战场环境的恐怖手段……他们必须等待,等待屏障出现一丝缝隙,或是等待一个精准而致命的指令。届时,他将发动此生最野蛮、最强力的冲锋——但必须是在正确的时机。
“啊……工具……工具……哪里有适合我战斗的工具啊……”范德尔教授惊恐地缩在相对安全的角落,背靠着冰冷的混凝土墙壁,仿佛想把自己嵌进去。他脸色惨白如纸,那只银灰色的机械臂莫名地颤动着,不受控制地发出嘎吱声响。前端的扫描光束在沸腾的阴影和屏障的能量乱流中徒劳地闪烁,试图分析出什么,却只得到一堆乱码和错误警告,徒增混乱。他的另一只手在随身工具包中疯狂翻找,大号扳手、电动螺丝刀、能量检测仪……没有一件能在这级别的战斗中派上用场。绝望如同冰冷的水,逐渐淹没他的心脏。
艾尔维斯教授沉着脸,从画具包里一连掏出了三支长短不一的画笔夹在指间。那可不是普通的画笔——笔杆是由特殊合金铸造,内部嵌有微缩能量回路;笔尖是某种活性纳米材料,能根据他的精神力直接塑造形态并根据他那神奇能力发挥作用。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艺术需要冷静,战斗也是。他开始观察,观察阴影流动的规律,观察对方姿态的微妙变化,观察整个战场的“构图”——在他眼中,这不再是一场单纯的厮杀,而是一幅动态的、残酷的、需要用血与火来绘制的画卷。而他,将会是执笔人。
就在这光影激荡、能量嘶鸣、生死悬于一线的混乱背景中——
人形巨虫的声音,陡然发生了某种更令人心胆俱裂的变化!
所有虫鸣的嘶嘶声,所有非人的质感,所有扭曲变形的语调,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一个声音!
纯粹、清晰、对于兰德斯以及在场几位资深成员而言无比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纯粹属于亚瑟·芬特本人的声音!
但这声音里,再无半分曾经的矜持、理性、克制或任何伪装的意味。
只剩下经过无数年积压而成的、此刻已彻底发酵的、如同腐烂沼泽底部翻涌上来的、最纯粹的疯狂、最彻底的怨毒与毁灭欲望!
那声音竟是穿透了阴影与屏障的撞击嘶鸣,如同从地狱最深处传来的末日宣告,冰冷而亢奋地响彻整个地底空间:
“接下来……”
声音起初还不甚高,却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兴奋感,仿佛某个被囚禁了十年的饿兽终于看到了打开的笼门,又像是蛰伏多年的复仇者终于等到了手刃仇敌的时刻。
紧接着,那声音便陡然拔高!
如同积压了亿万年的火山终于冲破地壳,带着歇斯底里的狂怒与扭曲的快意,轰然爆发!
从中发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用灵魂在嘶吼,充满了对眼前所有人和他们所代表的一切的无尽憎恨——憎恨他们的存在,憎恨他们的秩序,憎恨他们还能站在光中,憎恨他们尚未被黑暗吞噬:
“……该是算算总账的时间了!!!”
最后的尾音在巨大的试验场中疯狂回荡,撞击墙壁,反弹叠加,形成层层叠叠的回声,如同无数个声音在同时嘶吼,如同丧钟被反复敲响!
话音落下的瞬间,“亚瑟·芬特”的身影终于完全从阴影中踏出。
应急灯惨白的光线第一次完全照亮了它的全貌——或者说是,战斗姿态——
虫型身躯体表所有的几丁质甲壳向外张开,甲壳上所有饱含亵渎意味的扭曲纹路投射出暗紫色的光芒,每根关节处探出的尖锐骨刺随着呼吸节奏轻轻颤动。所有复眼结构中的无数个小眼透射着冰冷而饱含恶意的目光。咧开的嘴——或者说是口器——里面是层层叠叠、如同锉刀般的利齿。最令人不适的是,它的身体表面不时鼓动起一些蠕动的小包,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挣扎着要破体而出。
而它其中一支人类手臂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柄“武器”——那似乎是由阴影实质化凝聚而成的长刀,刀身不断流淌着黑暗,刀刃处空间微微扭曲,仿佛连光线都能随意割裂。
空旷的地下大试验场在这一刻开始转瞬间化作了残酷的角斗场背景。冰冷的混凝土墙壁无声地映照着这场光影与黑暗的殊死搏杀,仿佛无数沉默的观众。应急灯的光在能量冲击下明灭不定,将交战双方的身影拉长、扭曲、投射在墙壁和地面上,如同皮影戏中殊死搏斗的恶魔与英雄。
空气中弥漫着臭氧的焦味、尘埃的土腥、阴影的腐臭、汗水的咸涩,以及越来越浓的、铁锈般的血腥预兆。
生存之战,于此刻,以最为惨烈的方式,悍然打响!
没有人再说话。
眼神的交汇已传递了所有信息。
兰德斯的脉冲步枪和肩炮率先一起开火,湛蓝的能量光束撕裂空气,直射目标!
拉格夫发出一声战吼,巨大的身躯如同战车启动,开始侧向横移,寻找冲锋角度!
格蕾雅的银白光刃如同暴雨般倾泻而出!
艾尔维斯手中的画笔在空中划出第一道弧线,色彩凭空显现,仿佛凝聚成实体般向亚瑟·芬特压迫而去!
希尔雷格的屏障银光大盛,在防御的同时,开始尝试向前推进挤压!
莱因哈特的身影重新融入阴影,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地摇曳的黑暗波纹。
而人形巨虫——亚瑟·芬特——仅仅只是举起了那柄阴影长刀,复眼中倒映着所有人进攻的身影,咧开的巨口里发出无声的狂笑。
然后,它动了。
顷刻间,
鬼影幢幢,
黑暗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