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在老槐树的枝桠间缠绵,小芽就被厨房传来的响动惊醒。她揉着眼睛推开房门,只见林阿姨正踮着脚往灶台上摞蒸笼,白雾裹着麦香漫过雕花窗棂。快帮我看着火!林阿姨头也不回地喊,面团在她掌心翻飞成月牙形状,今个儿要给朵朵做南瓜造型的馒头,她昨儿盯着绘本里的小南瓜念叨了半夜。
程野的竹编摊比往常早开了半个时辰,竹篾堆里新添了几截深褐色的桃木枝。他正用细砂纸打磨着半成品的果盘,木屑簌簌落在青石板上。双胞胎姐妹举着玻璃瓶从巷口跑来,里面装着刚采的野雏菊:程野哥哥!我们用这个编花环好不好?话音未落,青柠抱着一摞蓝印花布匆匆赶来,裙摆还沾着露水:后山的栀子开了!咱们试试用花瓣染布?
老赵的三轮车停在巷口,这次车厢里堆着旧藤椅和生锈的铜壶。废品站收来的老物件,他抹了把汗,从工具箱掏出瓶橄榄油,这铜壶擦干净准能养出包浆。正说着,陈老爷子叼着烟袋锅晃悠过来,烟锅里的火星在晨光中明明灭灭:别白费力气了,铜壶得用草木灰慢慢蹭才够味儿。
李老师推着二八杠自行车拐进来,车筐里除了新淘的旧书,还绑着个白铁皮信箱。旧货市场捡的漏,他摘下眼镜擦拭,镜片后的眼睛亮晶晶的,改造成装饰信箱,咱们巷口也能有个时光邮筒林阿姨端着刚出锅的南瓜馒头凑过来,围裙上沾着面粉:那能不能把想说的话写下来塞进去?我想给老头子写封信。
日头渐渐升高,井台边又热闹起来。朵朵踮着脚往程野的果盘里摆野雏菊,金黄的花瓣落在浅棕色的竹纹间;双胞胎姐妹蹲在地上,用青柠调配的栀子染液给旧藤椅上色;老赵和陈老爷子为铜壶的擦拭方法争执不下,烟袋锅和橄榄油瓶在井台上敲出清脆的节奏。小芽架起石磨,这次磨盘里转着的是新收的黄豆,雪白的豆浆混着花香缓缓流淌。
青柠突发奇想,把染布剩下的栀子花瓣撒进豆浆里:我们做花瓣豆腐!说着又往木模里铺了层蓝印花布,用布纹给豆腐压花,肯定好看!朵朵举着沾满花瓣的勺子凑过来,鼻尖沾着金黄的花粉:姐姐,豆腐会变成香香的小枕头吗?
突然,巷口传来自行车清脆的铃铛声。戴红围巾的邮递员停在新安装的时光邮筒前,诧异地打量着这个挂着蓝印花布流苏的旧信箱:这是...居民自制的?李老师立刻来了精神,推了推眼镜:我们打算收集大家的故事,等攒够了出本巷志!邮递员笑着掏出本子:那我也写一条,每次经过这条巷子都觉得特别暖。
午后的阳光变得慵懒,林阿姨在廊下支起竹匾晾晒萝卜干,橘红色的萝卜条在风里轻轻摇晃。青柠坐在老槐树下的藤椅上刺绣,银针在染着栀子黄的布料上穿梭,绣出的雏菊仿佛要从布面跳出来。程野靠在井台边修补竹篮,篾刀与竹条碰撞的声音,和着林阿姨哼的越剧小调,在巷子里悠悠回荡。
双胞胎姐妹神秘兮兮地拉着小芽躲进柴房,从床底拖出个旧饼干盒。我们的时光胶囊她们眼睛亮晶晶地打开盒子,里面装着银杏叶拓印的布料碎片、程野编坏的竹蜻蜓,还有朵干枯的野雏菊,等我们长大了再打开!
暮色渐浓时,巷口的时光邮筒已经塞满了信件。林阿姨系着围裙读信,眼角笑出细细的纹路:老头子年轻时候居然给我写过情诗!青柠把新染好的栀子黄布料挂在晾衣绳上,晚风拂过,布料上的雏菊图案轻轻摇曳。李老师调试着老式收音机,沙沙的杂音里突然飘出熟悉的旋律,林阿姨立刻跟着哼唱起来。
小芽蹲在井台边清洗染布的木盆,水面倒映着屋檐下晃动的灯笼,还有程野新编的竹灯笼。竹篮里,青柠绣好的雏菊手帕散发着淡淡花香。她翻开日记本,钢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202x年x月x日,南瓜馒头的甜香,栀子染布的温柔,还有信箱里藏着的故事,原来幸福就是这样,藏在一针一线、一粥一饭的烟火里。
月光爬上老槐树的枝桠,巷子里飘来桂花酒的醇香。朵朵举着程野编的萤火虫灯笼追着姐姐跑,惊起了停在瓦当上的夜鹭;老赵和陈老爷子坐在井台边下棋,棋子落在青石棋盘上的声音,和着林阿姨的越剧唱腔,把这平凡又温暖的日子,细细密密地织进岁月的长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