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还凝在草尖,小芽被后院传来的声惊醒。推开窗便见程野正踩着梯子修剪老槐树的枝桠,阳光穿过新抽的嫩芽在他工装裤上投下细碎光斑,竹筐里已堆满嫩绿的槐树枝,带着股清冽的草木香。该给槐花蜜腾地方了。他仰头朝楼上喊,锯末簌簌落在肩头,过两天槐花全开,咱们能酿两坛新蜜。
巷子口传来的木门声,周奶奶戴着碎花头巾,挎着上次修补好的竹编筐慢悠悠走来。筐里装着刚从菜畦拔的嫩韭菜,根部还沾着湿润的泥土:小芽丫头,帮我瞧瞧这韭菜包饺子够不够?她眯着眼数着筐里的菜,银发在晨光里泛着柔光,昨儿在灶膛煨的草木灰,撒菜地里长得格外旺。
正说着,朵朵举着个玻璃瓶冲进来,瓶里装着几只振翅的蝴蝶:程野哥哥!后山的杜鹃花开了,红得像晚霞!小姑娘鼻尖沾着花粉,发间别着朵淡粉色野花,我们用花瓣做书签好不好?话音未落,双胞胎姐妹背着绣着小雏菊的布包追来,姐姐怀里抱着陶土花盆,里面刚栽的薄荷还带着湿润的泥土。
穿藏青色马褂的陈老爷子拄着枣木拐杖,怀里抱着个油纸包从巷尾晃悠过来:云南的云腿吃完了,老友又寄来包宣威火腿。他小心翼翼展开油纸,暗红的火腿肉纹理清晰,切成薄片蒸米饭,能香透整条巷子。老人说着,从袖袋掏出个褪色的算盘,翻老房子找出来的,当年我爹算账就用这个。
李老师夹着布面账本匆匆赶来,眼镜链随着步伐轻晃:废品站新收了本五十年代的食谱!她翻开泛黄的内页,上面用毛笔写着蒸米糕秘方,字迹被岁月晕染得有些模糊,你们看,还记着用老井水泡米最香甜。账本夹缝里夹着张黑白照片,穿粗布衣裳的妇人站在灶台前,手里端着刚出锅的米糕。
小芽蹲在杂货铺门口整理竹筐,突然摸到夹层里硬物。掏出来竟是枚生锈的铜顶针,边缘刻着细小的字。她轻轻擦拭着,仿佛看见当年戴着它的妇人,坐在老槐树下飞针走线的模样。这时,苏棠提着竹篮从巷口走来,篮里装着刚晒好的柿饼,表面结着层白霜:用新摘的柿子做的,配着程野说的槐花蜜吃,味道肯定绝了。
厨房传来的切菜声,林阿姨系着蓝花围裙探出头:快来帮忙!新磨的豆腐要下锅了!石磨旁摆着几盆嫩绿的葱花,掀开热气腾腾的锅盖,嫩白的豆腐在骨汤里翻滚,撒上把刚摘的香椿芽,香气顿时弥漫开来。老赵推着三轮车经过,车斗里堆着旧木料,最上面摆着个竹编米筛:拆迁户家收的,这筛子编得紧实,筛面粉肯定好用。
穿汉服的姑娘抱着匹蓝印花布走进来,布料上跳跃的鲤鱼纹样被阳光照得鲜活:照着老染坊的方子新染的布,想做几个米袋。她从袖袋掏出个香囊,用晒干的艾草和桂花做的,挂在米袋上能驱虫。双胞胎姐妹立刻凑过去,盯着布料上的图案眼睛发亮:姐姐,能教我们染布吗?
午后的阳光愈发温柔,老槐树投下的树荫里,众人各自忙碌。程野坐在竹凳上修补竹编米筛,竹篾刀削出的细丝在膝头堆成小山。朵朵蹲在旁边,小心翼翼用花瓣在蓝印花布上拓印图案。李老师戴着老花镜,对照着老食谱研究新米糕的做法,不时在账本上记下几笔。
突然,巷口传来孩童的欢笑声。几个背着书包的小学生蹦蹦跳跳跑进来,被石桌上的柿饼吸引住目光。双胞胎姐妹立刻分享起自制的桂花蜜,姐姐给孩子们的柿饼上抹了厚厚的一层,妹妹则端来新煮的薄荷茶。阿姨,这个竹编米筛好神奇!一个小男孩好奇地拨弄着筛子,以前的人好厉害啊!
陈老爷子慢悠悠摇着蒲扇,用算盘珠给孩子们演示古老的计算方法。阳光穿过算盘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整齐的光影。老赵从三轮车里翻出个旧铁皮青蛙,上了发条放在石桌上,啪嗒啪嗒的跳动声引得孩子们阵阵惊呼。
暮色渐浓时,林阿姨端出刚出锅的豆腐煲,嫩白的豆腐吸饱了骨汤的鲜味,点缀着翠绿的葱花和鲜红的辣椒。苏棠拿出新酿的槐花蜜,琥珀色的糖浆浇在米糕上,甜香混着酒香在晚风里飘散。小芽翻开李老师的账本,钢笔尖在夕阳下闪烁:202x年x月x日,蓝印花布里裹着旧时光,每根竹篾、每粒米糕,都是岁月酿出的温柔。
老槐树沙沙作响,屋檐下的竹编摇篮随着晚风轻轻晃动,铜铃铛发出细碎的声响。那些被时光串起的日常,在春日光影里继续生长,等待着下一个清晨,续写新的温暖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