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贞观年间,关中大旱。
这已是第三个年头了。太阳如同一个巨大的火炉,日复一日地炙烤着干裂的大地。黄河几近断流,洛水只剩下涓涓细流。昔日肥沃的农田龟裂如网,禾苗枯萎,野草焦黄。饿殍载道,易子而食的惨剧时有发生。官府虽竭力赈灾,开仓放粮,却杯水车薪,难挽颓势。
京城长安亦未能幸免。城中井水干涸,市民饮水需到城外远处的渭河去挑,水色浑浊,价格飞涨。坊间人心惶惶,求神拜佛之声不绝于耳。皇帝李世民已数月未曾早朝,整日与道士法师在宫中设坛祈雨,龙颜憔悴,忧心忡忡。
然而,天公并不作美。烈日依旧毒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焦灼与绝望。更令人不安的是,一些诡异的传闻开始在民间悄然流传。
据说,在关中一些偏僻的荒村,夜晚会出现不明的红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铁锈味,像是鲜血干涸后的气息。夜行的人有时会听到凄厉的哭声,或是看到一闪而过的红色影子,速度快得惊人。还有人说,曾见过枯井中爬出形容枯槁、面色惨白的女子,双眼赤红如血,嘴角带着诡异的微笑。
这些传闻被官府斥为无稽之谈,是灾民恐惧之下产生的臆想。但经历过那一切的人们,却知道,有些东西正在这片干涸的土地上悄然苏醒,一种古老而邪恶的力量,正在贪婪地汲取着这片土地的“生机”,以及……生灵的“气血”。
我们的故事,便从一个名叫沈风的年轻画师开始。他本是长安城里小有名气的画师,专攻人物肖像,家境尚可。然而,家中老母突染重病,郎中说需以珍贵药材吊命,耗尽了沈风的家财。为了继续寻药,也为了一条生路,他听闻南方似乎灾情稍轻,便决定离开长安,南下寻求机会,顺便碰碰运气,看能否卖出几幅画作,换些银钱。
他收拾了简单的行囊,带上祖传的一把防身的短匕首,还有一幅他耗费心血绘制的《百鸟朝凤图》,希望能卖个好价钱。他没有选择官道,而是听从一个老猎户的建议,走一条相对僻静的小路,希望能更快到达南方。
这日黄昏,沈风来到了一处名为“槐荫村”的地方。远远望去,这个村子坐落在一片枯黄的平原上,周围零星点缀着几棵枯死的槐树,了无生机。村子里的房屋大多残破不堪,炊烟寥寥,看不到几个人影。
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蛇,悄然缠上了沈风的心头。但他归心似箭,也顾不得许多,只想尽快找到一个能落脚过夜的地方。
第一章:死寂槐荫,初窥端倪
走进槐荫村,一股浓烈的腐朽与尘土味扑面而来。村里静得出奇,听不到鸡鸣狗吠,也听不到人语,只有几只乌鸦落在枯死的树杈上,发出“呱呱”的刺耳叫声,给这死寂的村庄更添了几分阴森。
沈风的心沉了下去。这绝不是一个正常村庄该有的景象。
他定了定神,沿着村子唯一的主路走去。路边散落着破旧的农具、碎裂的瓦罐,还有几只翻倒的竹筐,里面空空如也。几间房屋的门板歪斜,露出黑洞洞的内部,仿佛择人而噬的巨兽之口。
走了约莫片刻,他看到前方似乎有一家客栈,或者说,曾经是客栈的房子。一块歪斜的木牌挂在门楣上,上面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只能依稀辨认出“荒途”二字。客栈的大门紧闭着,但门缝里似乎透出一点微弱的灯光。
总算还有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沈风松了口气,走上前去,敲了敲厚重的木门。
“笃笃笃……”敲门声在寂静的村里显得格外突兀。
等了许久,里面才传来一阵拖沓的脚步声,接着是木栓被拉开的声音。
“吱呀——”一声,客栈那扇饱经风霜的木门向内打开了一条缝。昏黄的光线从门缝里射出来,照亮了一张布满皱纹和惊恐的脸。那是一个看起来约莫六十岁的老者,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衣服,头发花白稀疏,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不安。
“谁……谁啊?”老者的声音沙哑干涩,像是很久没有喝过水。
“老丈,我是路过的旅人,想在此借宿一晚,再讨碗水喝。”沈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无害。
老者打量了沈风一番,目光在他背后的行囊和那把短匕首上停留了片刻,眼神更加警惕。他犹豫了一下,似乎想拒绝,但最终还是侧身让开了路:“进来吧……随便看看。”
沈风道了声谢,侧身挤进了客栈。一股混杂着霉味、油烟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腥甜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客栈的大堂里光线昏暗,只有墙角一盏快要燃尽的油灯发出豆大的火光,勉强照亮方寸之地。地上积满了灰尘,桌椅板凳东倒西歪,蒙着一层厚厚的污垢。大堂空荡荡的,只有角落里蜷缩着两个身影,似乎是客人,但也一动不动,不知是睡死了还是……
沈风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
“店家,您这店里……似乎没什么客人?”沈风试探着问道。
老者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将沈风引进一间看起来还算完整的厢房,指着一张布满灰尘的木床说:“就是这里了。一天……五文钱。”他的声音依旧沙哑。
沈风掏出几枚铜钱递过去。老者接过钱,手指颤抖着,眼神却更加闪烁。他收了钱,又深深地看了沈风一眼,转身准备离开。
“老丈,”沈风叫住他,“敢问一句,这村子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如此……安静?”他实在无法忽视那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老者脚步一顿,身体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他没有回头,声音低沉地说道:“客官……不该问的,别问。待会儿……天黑了,千万别出门。也别……四处乱看。”说完,他便匆匆离开了,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渐行渐远。
沈风看着老者消失的方向,心中疑窦丛生。老者的话显然意有所指,这村子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
他走到窗边,想透透气。窗户用木条钉着,只留下几道缝隙。透过缝隙往外看,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村子里一片漆黑,只有零星几点微弱的、鬼火般的灯火在远处摇曳。
夜风呜咽着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有人在低声啜泣。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腥甜味似乎更浓了一些。
沈风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他赶紧关好窗户,将那把短匕首放在枕边,然后摸索着点亮了带来的油灯。
油灯亮起,昏黄的光晕驱散了些许黑暗,但也让房间的陈设显得更加破败和诡异。墙壁上布满了蛛网,角落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阴影里蠕动。
沈风坐在床沿上,喝了口水囊里的水。水已经有些浑浊,带着一股土腥味。他拿出干粮,却丝毫没有胃口。
夜,越来越深。客栈里静得可怕,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偶尔,门外会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擦木门,又像是小动物在啃咬着什么。
沈风紧握着匕首,竖起耳朵仔细听着。那些声音断断续续,若有若无,却让他的神经绷得紧紧的。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一阵尖锐凄厉的哭声突然划破了夜的寂静!
那哭声不似人声,充满了无尽的痛苦、怨恨和疯狂,像是厉鬼在哀嚎,又像是濒死野兽的悲鸣。声音凄厉无比,仿佛直接刺入人的骨髓。
沈风猛地惊醒,冷汗瞬间浸湿了衣衫。他抓起匕首,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门口。
哭声持续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然后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远处的黑暗中。
沈风大口喘着气,心脏狂跳不止。刚才那哭声,绝不是幻觉!
他走到门口,想要透过门缝看看外面,但外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只有那哭声带来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
这个村子,绝对有问题!老者的警告,诡异的哭声,空气中令人不安的气息……这一切都指向一个可怕的可能性。
难道,那些传闻是真的?
第二章:枯井魅影,红衣厉鬼
下半夜,沈风再也无法入睡。那凄厉的哭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客栈里的每一丝响动都让他心惊肉跳。他干脆坐起身,背靠着墙壁,一手握着匕首,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窗外,月光惨淡,给这个死寂的村庄披上了一层惨白的外衣。偶尔有几只夜枭无声地掠过屋顶,投下巨大的阴影。空气中那股腥甜味似乎淡了一些,但另一种更加阴冷、更加诡异的气息开始弥漫。
天快亮的时候,沈风才迷迷糊糊地打了个盹。等到他再次醒来,窗外已经透进了微弱的光线。
他连忙起身,推开门。客栈大堂里依旧昏暗,昨天看到的那两个蜷缩在角落的身影已经不见了。老者也不知所踪。整个客栈空荡荡的,仿佛昨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但空气中残留的腥甜味和沈风心中的恐惧告诉他,那不是梦。
他找到老者平时待的地方,那里也空无一人,只有灶台上放着一个破旧的陶碗,里面盛着半碗浑浊的水。沈风犹豫了一下,还是喝了下去。水很凉,带着一股淡淡的土腥味。
他决定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他收拾好行囊,走到大堂门口,向外张望。
村子里依然很安静,但和昨晚不同,这种安静里少了几分阴森,多了几分……死寂。阳光惨淡地照在干裂的土地和枯死的树木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沈风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出了客栈。他打算沿着进村时的路原路返回,尽快离开槐荫村。
然而,就在他走到村口,即将踏上那条土路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眼村外不远处的一口枯井。
那口井孤零零地立在荒野之中,井口用几块腐朽的木板虚掩着。不知为何,沈风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他隐约觉得,那口井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他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能克制住好奇心,朝着枯井的方向走去。
越走近枯井,空气中的腥甜味就越发浓郁。井口周围的地面寸草不生,泥土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暗红色,仿佛被鲜血浸染过无数次。那些用来掩盖井口的木板也已腐烂不堪,露出了下面黑洞洞的井口。
沈风站在井边,向下望去。井很深,里面漆黑一片,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一股阴冷刺骨的寒气从井底散发出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就在这时,他似乎听到井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像是……水滴声?
“滴答……滴答……”
在这死寂的环境中,这声音显得格外清晰。但这声音却让沈风毛骨悚然。因为这根本不是水滴的声音,而是某种粘稠液体滴落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质感。
他强忍着不适,眯起眼睛,试图看清井底。但井下太黑了,什么也看不见。
突然,井口旁一堆散乱的枯枝败叶动了动!一只枯瘦、惨白,指甲又长又黑的手从落叶中伸了出来,缓缓地抓向井沿!
沈风吓得魂飞魄散,倒退一步,差点摔倒。他死死地盯着那只手,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紧接着,一个身影慢慢地从井里爬了出来!
那是一个女人。
她穿着一身早已褪色、沾满暗红色污迹的红衣,衣衫褴褛,破烂不堪。她的头发很长,湿漉漉地披散着,遮住了大半张脸。她的皮肤惨白得如同石灰,毫无血色,紧紧地贴在嶙峋的骨架上。她的身体似乎异常干瘪,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水分和生机。
最可怕的是她的脸。尽管大部分被头发遮挡,但沈风还是看到了一双暴露在外的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眼白完全消失不见,整个眼眶都是赤红色的,布满了血丝,如同两颗燃烧的炭火,充满了无尽的怨毒、疯狂和饥渴!她的嘴唇干裂,微微张开,露出一排泛黄发黑的牙齿,嘴角挂着一丝诡异而残忍的微笑。
“咯咯咯……”
女人发出一阵低沉而嘶哑的笑声,像是两块粗糙的石头在摩擦。她的头颅缓缓地转动着,那双赤红的眼睛扫视着四周,最终,落在了不远处的沈风身上。
沈风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头顶瞬间灌到脚底,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冻结了。他想要尖叫,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逃跑,但双腿却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得无法动弹。
红衣女人的目光锁定着他,嘴角咧得更开了,露出一口森白的獠牙。她发出一声尖利的嘶鸣,四肢着地,如同蜘蛛般飞快地朝着沈风爬了过来!
她的速度快得惊人,干枯的指甲在枯硬的地面上划出刺耳的“滋滋”声。那股浓烈的腥甜味随着她的靠近越来越浓,几乎令人作呕。
沈风终于从极度的恐惧中找回了一丝力气,他怪叫一声,转身就跑!他甚至不辨方向,只想离那个恐怖的怪物越远越好。
“嘻嘻嘻……”
身后传来红衣女人诡异的笑声,以及她快速爬行时发出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她似乎并没有立刻追上来,而是在后面戏耍着她的猎物。
沈风慌不择路地在荒野中奔跑,脚下好几次差点被绊倒。他不敢回头,只能拼命地往前跑。阳光惨淡,四周的景物飞速倒退,但那股令人窒息的恐惧却如影随形。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肺部像要炸开一般疼痛,再也迈不动一步,才扑倒在一片干枯的草丛中,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趴在地上,侧耳倾听。
周围一片寂静。
那恐怖的笑声消失了,爬行的声音也听不到了。
她……走了吗?
沈风稍微松了口气,但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惊吓让他几乎无法动弹。他躺在地上,望着惨白的天空,脑子里一片混乱。
槐荫村,枯井,红衣厉鬼……这一切都像是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他挣扎着坐起来,环顾四周。这里似乎是一片更为偏僻的荒地,远离了村庄。远处,隐约可以看到槐荫村的轮廓。
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回到官道上,想办法进城!
沈风扶着酸痛的身体,勉强站起来,踉踉跄跄地朝着记忆中官道的方向走去。
然而,他刚刚走了几步,就感觉脚踝被什么东西抓住了!那是一种冰冷而尖锐的触感。
沈风低头一看,顿时吓得亡魂皆冒!
只见一截干枯、惨白,带着长长黑指甲的手臂,正死死地抓着他的脚踝!手臂的主人,正是那个红衣厉鬼!
她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半个身子还隐藏在草丛里,只有那双燃烧着赤红火焰的眼睛和那张咧开的、布满獠牙的嘴露在外面。她的脸上带着一种残忍的戏谑,仿佛已经将沈风视为囊中之物。
“跑啊……你再跑啊……”红衣女人发出嘶哑而愉悦的笑声,另一只手也缓缓伸向沈风的脖子。
沈风惊恐地尖叫起来,拼命地挣扎。他用另一只脚狠狠地踢向抓住他脚踝的手臂,但那手臂如同枯木一般坚硬,纹丝不动。
眼看红衣女人的手就要扼住他的喉咙,沈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突生!
一道金光突然从远处激射而来,准确地打在了红衣女人的手臂上!
“啊——!”红衣女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抓住沈风脚踝的手臂如同被烙铁烫到一般,猛地缩了回去。
沈风惊魂未定地睁开眼睛,看到一个身影从远处飞奔而来。
那是一个身穿青色道袍,手持桃木剑的年轻道士!他面容俊朗,眼神锐利,背上还背着一个布包,看起来像是个云游四方的修道之人。
年轻道士冲到沈风身边,一把拉起他:“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与此同时,那红衣女人也再次从草丛中爬了起来,她捂着被金光击中的手臂,赤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年轻道士,充满了怨毒和杀意。她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再次朝着两人扑来。
“孽畜!休得猖狂!”年轻道士喝道,手中桃木剑一抖,剑尖泛起淡淡的金芒,迎向扑来的红衣女人。
“嗤啦——”
桃木剑砍中了红衣女人的身体,发出一阵如同烧焦布料的声音。红衣女人惨叫一声,身体被打得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身上的红衣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下面更加干瘪枯槁、如同树皮般的皮肤。
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似乎受了不轻的伤,动作变得迟缓了许多。
年轻道士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脚踏七星步,身形飘忽,桃木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金色的轨迹,不断逼向红衣女人,同时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念诵着某种咒语。
红衣女人左支右绌,身上已经被桃木剑划开了数道伤口,黑色的、如同沥青般的液体从伤口中渗出,散发出更加浓烈的腥臭味。她眼中充满了恐惧和不甘,但却被道士的法术压制得无法靠近。
沈风被年轻道士拉扯着,一步步后退,惊魂未定地看着这场激烈的搏斗。他这才明白,刚才那个红衣女人,恐怕就是传说中的……血魃!
而眼前这位年轻的道士,是来除魔卫道的?
第三章:驱邪符咒,残破经文
年轻道士与红衣女魃的战斗愈发激烈。道士的桃木剑每一次挥出,都带着煌煌正气,将女魃逼得连连后退。女魃虽然凶戾,但在正统道法的压制下,明显处于下风。她身上的伤口不断渗出黑血,散发的腥臭味令人作呕,赤红的眼中也充满了痛苦和愤怒。
“道士……你究竟是谁?为何要坏我好事?”女魃嘶哑地叫道,声音中充满了怨毒。
年轻道士手持桃木剑,面色严肃:“贫道清风,云游至此。你乃作祟乡里的血魃,残害生灵,罪孽深重!今日遇上贫道,便是你的劫数!还不束手就擒,等待天道惩罚!”
“哈哈哈……”女魃突然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天道?天道何曾公允?这人间早已是人间炼狱!我不过……取回属于我的东西罢了!倒是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假仁假义,草菅人命!”
清风道士眉头紧锁:“休要妖言惑众!你生前想必也是可怜之人,死后却化为厉鬼,为祸人间,更显可悲可叹!今日我便要替天行道,收了你!”
说罢,清风道士手腕一抖,桃木剑上金光大盛。他将剑尖指向地面,口中飞速念诵咒语:“天地无极,乾坤借法!五雷猛将,火车将军,腾天倒地,驱雷奔云,队仗千万,统领神兵,开旗急召,不得稽停!急急如律令!”
随着咒语念动,一道耀眼的电光从天而降,直劈向女魃!
女魃感受到致命的威胁,发出一声尖叫,竟不再抵抗,转身化作一道红影,朝着槐荫村的方向逃去。她的速度快得惊人,转眼间便消失在了村口。
清风道士的雷咒已经激发,却没能命中目标,不由得皱了皱眉。他看了一眼被吓呆的沈风,沉声道:“此獠凶悍,不宜久战。你先随我离开此地再说!”
说罢,他拉起沈风,也朝着槐荫村的方向快速走去。他似乎对村子里的情况颇为忌惮。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回到了那家名为“荒途”的客栈门口。客栈依旧大门敞开,里面空无一人。
“道士……那……那东西还会回来吗?”沈风脸色苍白,声音颤抖地问道。
清风道士回头看了他一眼,安慰道:“莫怕。贫道已将它重创,短时间内难以恢复。它若是聪明,定会躲起来疗伤,不敢轻易出来。”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可……可我的马匹行李……”沈风想起自己留在客栈里的行囊和那匹用来代步的马,不禁有些着急。那是他全部的财产了。
“性命要紧,财物皆是身外之物。”清风道士语气坚定,“待此事了结,你再回来取不迟。或是去前面的镇子再置办也行。”
沈风想了想,觉得道士说得有理,现在保命最重要。他咬了咬牙,点了点头:“好,全听道士安排。”
清风道士带着沈风走进客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异常后,才带着他从后门溜了出去。后门通向一片荒废的院落,杂草丛生。
“我们从村后的小路绕出去,避开大路。”清风道士说道。
两人趁着晨曦的微光,小心翼翼地穿过荒废的院落,来到了村子的后墙。墙是用土坯垒成的,早已残破不堪。清风道士推开一道豁口,两人相继钻了出去。
村外的景象依旧是那样的死寂和荒凉。枯死的槐树,干裂的土地,空气中残留的腥甜味。沈风回头望了一眼槐荫村,那座死寂的村庄像一头匍匐的巨兽,潜藏着无尽的未知和恐惧。
两人不敢停留,沿着村子外围的小路,朝着远离村庄的方向快速走去。
“道士,那……那女魃究竟是什么来头?为何会在此地作祟?”沈风一边走,一边忍不住问道。
清风道士面色凝重,叹了口气:“血魃,乃是至阴至邪之物。通常是死于非命,怨气极重的女尸,吸收了大量的阴气和怨念,历经百年甚至更久的演变而成。它们以吸食生灵的精血和生气为生,所过之处,赤地千里,寸草不生,是真正的灾厄象征。”
“那……她刚才说,‘取回属于我的东西’……是什么意思?”沈风想起了女魃临走前嘶哑的话语。
清风道士摇了摇头:“不清楚。或许是她的执念所在。每个鬼物都有自己的执念,或许是生前未了的心愿,或许是强烈的怨恨。但这执念往往会驱使它们变得更加凶戾。”
他停下脚步,从背后的布包里拿出一叠黄色的符纸,用朱砂笔迅速地在上面绘制着什么。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显然对这些符咒极为熟悉。
“这是……驱邪符?”沈风认出了这种常见的符箓。
“嗯,”清风道士点了点头,“贫道刚才与那女魃交手,虽然伤了它,但也被它逃了。它在附近徘徊的可能性很大。贫道绘制几道驱邪符,你贴身放好,或许能起点作用。”
他将绘制好的几道符纸递给沈风:“这道‘金光护体符’,贴身佩戴,可抵御一些邪气侵袭。这道‘破秽符’,若遇到不干净的东西,可点燃扔出,能驱散污秽。还有这道‘遁地符’,危急时刻可保你平安脱身。”
沈风接过符纸,心中稍安,连忙道谢:“多谢道士救命之恩,这些符咒……”
“无妨,除魔卫道本就是我辈分内之事。你救我一命,无以为报,这些符咒送你防身。”清风道士摆了摆手,又道,“不过,符箓之力终究有限,关键还是靠你自己小心。”
两人继续赶路。沈风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一边忍不住问道:“道士,你年纪轻轻,道行似乎不浅?”
清风道士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谈不上道行深。贫道自幼被师父带上山修行,如今不过二十出头。此次下山,本是为寻找一味药材,救治我一位身患重病的师弟。路过此地,便遇到了这等凶煞之物。”
“原来如此。”沈风点了点头。他想起自己进村的初衷,也是为了给母亲治病,不由得与清风道士生出几分同病相怜之感。
“对了,”清风道士忽然想起了什么,“你进村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特别奇怪的东西?或者遇到过什么可疑的人?”
沈风想了想,回答道:“我进村时天色已晚,只看到村子很荒凉,没什么人。在客栈里遇到了一个掌柜的老丈,他人看起来……似乎很害怕。”
“老丈?”清风道士眉头微蹙,“他可在店内?”
沈风摇了摇头:“我昨晚住下后,他便不知所踪了。今早我出来时,店里也只有我一人。”
清风道士沉吟片刻,道:“那老丈恐怕也非寻常人。血魃盘踞之地,普通人很难存活。他能在村里待这么久,要么是身怀异术,要么……就是与那血魃有着某种联系。”
沈风心中一惊:“与血魃有关?”
“很有可能。”清风道士神色凝重,“血魃虽然凶戾,但并非无敌。它们也有弱点,也需要躲避天敌和正道人士的追杀。有些活人,或是为了苟延残喘,或是为了从中牟利,会与血魃达成某种交易,甚至……成为它的奴仆,为其通风报信,处理一些‘脏活’。”
沈风越想越觉得心惊。昨晚那个老丈看他的眼神,以及那句“不该问的别问”的警告,似乎都有了新的含义。自己昨晚能够侥幸逃脱,难道仅仅是运气好吗?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万一那女魃……或者那个老丈……”
“先离开这片区域再说。”清风道士打断了他,“此地阴气极重,不宜久留。我们加快速度,争取日落之前,走到有人烟的地方。”
两人加快了脚步。然而,他们没走多久,就发现前方的路上,出现了一些凌乱的脚印。那些脚印很深,看起来不像是普通村民留下的,倒像是……负重前行,或是挣扎留下的痕迹。
清风道士蹲下身,仔细查看了一下脚印,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起来:“这是……血脚印!”
“血脚印?”沈风凑近一看,果然,那些脚印的凹陷处,似乎有一些暗红色的、早已干涸的痕迹,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
“看来,村里的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糟糕。”清风道士站起身,神色凝重,“这些脚印,很可能是 concluding 那些被血魃吸干了血的人留下的。”
沈风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这个看似死寂的村庄,其实早已变成了一个人间地狱!那女魃,恐怕一直在暗中猎杀着村民!
“那……那我们还走这条路吗?”沈风的声音有些发颤。
清风道士看了一眼脚印延伸的方向,又看了看身后槐荫村的方向,沉声道:“绕路。我们不能确定血魃是否还在附近,也不能保证前面没有其他的危险。”
两人立刻改变了方向,沿着田埂和荒草丛生的小路,艰难地前进。阳光越来越毒辣,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焦灼感,但沈风却感觉浑身发冷。他知道,真正的危险,并不仅仅是这酷热的天气,而是隐藏在这片干涸土地之下的,那古老而邪恶的诅咒。
第四章:染血残卷,诡异童谣
绕路行走比想象中更加困难。荒草比人还高,遮挡了视线,也让他们每一步都举步维艰。周围的环境越来越荒凉,几乎看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空气中除了焦灼和腥甜,还多了一种腐败的气息。
沈风的心情越来越沉重。他不仅担心着自身的安危,也牵挂着远在长安的母亲。他不知道自己这次出门寻药,会不会反而客死他乡。
清风道士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安慰道:“沈兄弟,不必过于担忧。吉人自有天相。你母亲吉人天相,定会安然无恙。你只需振作精神,与我们一同渡过难关。”
沈风点了点头,表示感谢,但心中的阴霾并未散去。
又走了一段路,他们穿过一片已经完全枯死的玉米地。就在这时,清风道士突然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一堵坍塌的土墙。
“你看那里。”他低声说道。
沈风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那堵土墙下,似乎散落着一些东西。由于距离较远,看不太清楚。
“过去看看。”清风道士说着,便小心翼翼地朝着土墙的方向走去。沈风紧随其后,握紧了身上的符咒。
两人靠近土墙,才发现散落的不是杂物,而是一堆……书籍和卷轴!这些书籍和卷轴看起来年代久远,纸张已经发黄变脆,有些甚至被雨水浸泡过,字迹模糊不清。它们零乱地散落在地上,有些还被撕成了碎片。
而在这些书籍卷轴中间,还躺着一具小小的骸骨。骸骨看起来像是一个孩童的,蜷缩着身体,身上没有衣物,只有一些腐烂的布条附着。
沈风看到那具小小的骸骨,心头猛地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清风道士走上前,仔细查看了一下那些散落的书籍和骸骨。他拿起其中一本保存相对完好的册子,封面上用娟秀的楷书写着两个字——《玄阴秘录》。
“《玄阴秘录》?”沈风也凑了过去。他略通文墨,曾看过一些杂记野史,似乎听说过这本书的名字。据说此书记录了许多失传已久的巫蛊秘术和阴阳怪志,内容诡异莫测,正邪难辨。
清风道士翻开册子,眉头紧锁。册子里的字迹是用一种暗红色的颜料书写的,如同凝固的血液,散发着淡淡的腥味。里面的内容大多是关于如何修炼邪术、操控鬼魂、炼制血祭之类的禁忌之法。
“看来,这些东西……很可能与那血魃有关。”清风道士沉声道,“甚至可能……就是导致她形成的原因之一。”
沈风心中骇然。难道这村子里发生的惨剧,根源在于这本邪恶的秘录?
他正要开口,却听到清风道士似乎翻到了某一页,脸色骤变,失声道:“这……这是……”
“道士,怎么了?”沈风连忙问道。
清风道士抬起头,脸色苍白地看着沈风,眼神复杂:“这一页……记载的是一种名为‘赤月引’的邪术。此术需要以处子之血为引,在赤月之夜,于特定的方位,连续七日进行祭祀。祭祀之物,除了血液,还需要……七颗鲜活的心脏。”
沈风听得遍体生寒:“七……七颗心脏?”
“不错。”清风道士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而且,这邪术还有一个更为歹毒的地方……它需要一个拥有特殊体质的‘容器’来引导和承受这股邪力。这个容器,通常是与施术者有着极深渊源之人,比如……血脉至亲。”
沈风脑中轰然一声,仿佛想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他下意识地看向那具小小的孩童骸骨。
清风道士似乎明白了他的想法,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地说道:“看来……这具骸骨,很可能就是当年那场邪术的牺牲品之一。而那个施术者……恐怕就是村里人。”
“村里人?”沈风震惊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力量,或者……为了苟活。”清风道士叹了口气,“根据《玄阴秘录》的记载,成功施展‘赤月引’后,施术者可以获得强大的力量,甚至……超脱生死的境界。但代价也极其巨大,需要献祭大量生灵,尤其是……至亲之人。这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沈风沉默了。他无法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纸屑和尘土。沈风无意中看到,在不远处另一堵残破的墙壁上,似乎用红色的颜料写着一些字。
他好奇地走过去,只见那面墙上用稚嫩的笔迹,歪歪扭扭地写着几行字:
“月光光,照地堂,
妹妹背着洋娃娃,
走到村口桥底下,
捡到一颗糖……”
这似乎是一首童谣的开头,但后面的字迹却变得模糊不清,像是被泪水或者其他液体打湿过。
然而,沈风却敏锐地注意到,那童谣的每一个字的笔画,似乎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尤其是那个“糖”字,最后一笔拖得很长,像是一滴凝固的血迹。
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当他看清墙上那些字迹的时候,脑海中突然回响起一个清晰的、稚嫩的、带着诡异笑容的声音:
“大哥哥,你要吃糖吗?”
那声音仿佛就在他的耳边响起,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诱惑。
沈风猛地后退一步,脸色煞白,心脏狂跳不止。
“怎么了,沈兄弟?”清风道士见他神色不对,连忙问道。
沈风指着那面墙,声音颤抖:“墙……墙上的字……我好像……听到了声音……”
清风道士闻言,立刻警觉起来,快步走到墙边,仔细查看。当他看到墙上那首诡异的童谣时,脸色也变了。
“这是……怨念的具现化。”清风道士沉声道,“这个地方怨气极重,冤死之人的执念会附着在物体上,形成类似幻觉的效果,甚至……能影响人的心智。”
“那……那声音……”
“很可能是某个枉死孩童的怨念。”清风道士面色凝重,“血魃的形成,往往伴随着大量的死亡和怨念。这些怨念不会凭空消失,它们会潜伏在村庄的各个角落,等待着被唤醒。”
沈风看着墙上那首充满恶意的童谣,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仿佛能看到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小女孩,手里拿着沾满血迹的糖果,躲在墙角,用那双赤红的眼睛,诡异地笑着……
“此地太过凶险,我们必须立刻离开!”清风道士当机立断,拉起沈风的手臂。
两人不敢再停留,迅速离开了这片区域。
然而,那诡异的童谣声,却仿佛萦绕在了沈风的耳边,怎么也挥之不去。他甚至感觉,身后似乎总有一双冰冷的眼睛在窥视着他。
他不敢回头,只能紧紧跟在清风道士身后,拼命地往前走。
一路上,他们又发现了更多散落的书籍碎片和一些零星的骸骨。看来,这个村子所隐藏的秘密,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黑暗和残酷。那本《玄阴秘录》,很可能就是这一切悲剧的源头。
而那个与血魃有着密切联系的客栈老丈,他的身份,也越发显得可疑起来。
他们必须尽快离开这片被诅咒的土地,找到安全的地方!
第五章:暗夜追兵,破庙惊魂
离开那片发现书籍和骸骨的区域后,两人又艰难地跋涉了近一个时辰。日头渐渐升高,酷热难当。沈风早已是筋疲力尽,口干舌燥,全凭着一股意志力在支撑着。
清风道士虽然也面露疲惫,但脚步依旧稳健。他时不时地回头观察四周,手持桃木剑,警惕着可能出现的危险。
“道士,我……我快撑不住了……”沈风喘着粗气,脚步踉跄地说道。
清风道士停下脚步,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沉吟片刻,说道:“前面不远应该有一处废弃的破庙,我们先去那里休息一下,补充些水源。”
有了希望,沈风仿佛又生出了一些力气。两人互相搀扶着,朝着清风道士所说的方向走去。
又走了约莫半里路,果然在前方不远处看到了一座破败不堪的寺庙轮廓。寺庙的围墙倒塌了大半,里面的殿宇也残破不堪,屋顶长满了杂草,只有几根歪斜的柱子勉强支撑着。
“就是那里了。”清风道士加快了脚步。
两人走进寺庙。院子里杂草丛生,到处都是断裂的石碑和残破的佛像。正对着院门的是一座主殿,看起来是寺庙中最重要的建筑。殿门紧闭着,门上的油漆早已剥落,露出木头原本的颜色。
清风道士推开沉重的殿门,一股更加浓烈的腐朽和霉味扑面而来。殿内光线昏暗,蛛网密布。正中央是一个巨大的佛龛,但里面的佛像早已被推倒在地,摔得粉碎。四周的墙壁上,原本应该绘制的佛像壁画也大多剥落,只剩下一些模糊的色彩和线条。
整个大殿显得空旷而死寂,只有灰尘在从屋顶破洞透进来的微光中缓缓飘荡。
“这里……似乎安全一些。”清风道士说道,但他脸上的警惕之色并未放松。他仔细检查了大殿的角落,确认没有明显的危险后,才让沈风稍作休息。
沈风瘫坐在地上,感觉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他从怀里掏出水囊,喝了两口浑浊的水,稍微恢复了一些体力。
清风道士则走到大殿中央,看着那尊破碎的佛像,眉头紧锁。他似乎对这里的状况也感到有些意外。
“道士,这里……”沈风也想问些什么。
清风道士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他蹲下身,仔细查看地面上堆积的灰尘。突然,他的动作停了下来,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沈兄弟,你看这里。”他指着地面上的一处。
沈风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光滑的灰尘地面上,赫然印着几个杂乱的脚印!这些脚印看起来很新,显然是不久前留下的。而且,脚印的方向……是从大殿内部,一直延伸到他们进来的门口!
有人!或者……有什么东西!刚刚来过这里!
沈风心中一惊,猛地站了起来,握紧了身上的符咒。
清风道士也站起身,手持桃木剑,目光如电般扫视着大殿的每一个角落。他的神识感知范围有限,无法确定对方的具体位置。
“出来吧,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清风道士冷冷地说道。
大殿内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回应。
只有从屋顶破洞吹进来的风声,呜呜作响,像是鬼魂的哭泣。
突然,一阵细微的“悉悉索索”声从大殿深处传来。声音很轻,像是有人在拖拽着什么东西行走。
沈风和清风道士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那声音越来越近,似乎正在朝着他们靠近。
“准备好!”清风道士低喝一声,将沈风护在身后,桃木剑指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吱呀——”
大殿深处的一扇侧门被缓缓推开。一个佝偻的身影,拄着一根拐杖,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借着从屋顶和侧门透进来的微光,沈风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那是一个看起来约莫七十多岁的老人,身材瘦小干枯,穿着一件满是污渍的灰色僧袍。他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眼神浑浊,似乎有些痴傻。他拄着的拐杖,是一根磨得光滑的木棍。
“老……老和尚?”沈风愣了一下。这里竟然还藏着一个小和尚?
那老和尚似乎没有看到他们,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在意他们。他拄着拐杖,径直朝着大殿中央那尊破碎的佛像走去。他的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像是念经又像是呓语的声音: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啊……血……好多血啊……”
他一边念叨着,一边用那根破旧的拐杖,拨弄着地上的碎石和瓦砾,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清风道士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他能感觉到,这个看似痴傻的老和尚身上,散发着一股极其阴冷和诡异的气息。他那看似浑浊的眼神深处,偶尔会闪过一丝诡异的红光。
“这位……大师,”清风道士尝试着开口,“此地危险,你还是速速离开吧。”
老和尚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依旧自顾自地嘟囔着,甚至开始用手去扒拉那些碎石,指甲缝里很快便渗出了鲜血。
“血……我的血……你们的血……”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尖锐和疯狂。
沈风看得心惊肉跳,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突然,老和尚停下了动作。他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睛猛地变得清明起来,其中闪烁着令人不安的精光和……怨毒!
“你们是谁?为何会在这里?!”老和尚厉声喝道,声音不再浑浊,而是变得嘶哑而尖锐。
“我们是路过的旅人,想在此休息片刻。”清风道士手持桃木剑,沉声回答。
“旅人?”老和尚怪笑起来,笑声如同夜枭啼叫,“哼,这荒村破庙,也是你们能来的地方?!你们是不是……也看到了那些东西?!”
“哪些东西?”清风道士追问。
“还能有谁?!”老和尚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和怨恨,“那个穿红衣服的女人!那个吃人的魔鬼!她……她又回来了!”
“血魃?”清风道士眉头一挑,“你也认识她?”
“认识?!”老和尚激动起来,拐杖重重地顿在地上,“我就是被她害成这样的!三十年前!就是她!毁了我的一切!”
老和尚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情绪变得非常激动。
“三十年前?”沈风忍不住插话道,“那……那和这本《玄阴秘录》有关吗?”
老和尚猛地转头看向沈风,眼神凌厉:“你怎么知道《玄阴秘录》?!”
沈风心中一凛,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他看了一眼清风道士,不知该如何解释。
清风道士皱了皱眉,对老和尚说道:“我师弟身患重病,需寻一味药材,此药材记载于《玄阴秘录》残卷之上。我们在村外发现了一些书籍残片,便猜测与此有关。”
老和尚盯着清风道士看了半晌,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伪。他眼中的红光渐渐褪去,又恢复了之前的浑浊和痴傻,喃喃自语道:“药材……需要药材……是啊……都需要药材……”
他又变回了那个疯疯癫癫的样子,拄着拐杖,转身想要离开。
“大师,且慢!”清风道士叫住了他,“你既然知道血魃的厉害,为何不离开此地?”
老和尚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声音嘶哑地说道:“离开?我能去哪里?这村子……就是我的牢笼……也是我的……归宿……”
说完,他便佝偻着身子,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地走出了侧门,消失在了外面的荒野中。
大殿内再次恢复了寂静。
沈风和清风道士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如何理解刚才发生的一切。那个老和尚,他到底是谁?他似乎与血魃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但又似乎被什么东西束缚着,无法离开。
“看来,这村子的水,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清风道士叹了口气,“这个老和尚,恐怕也身不由己。”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沈风问道,“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吗?”
清风道士看了一眼外面渐渐西斜的太阳,摇了摇头:“此地不宜久留。天黑之后,血魃的活动会更加频繁。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两人离开了主殿,准备从正门出去。然而,就在他们走到大殿门口的时候,清风道士突然停下了脚步,拉住了沈风。
“等等……”他低声道,“有古怪。”
沈风一愣,顺着清风道士的目光看去。只见大殿门口的阴影处,似乎站着一个人影!
那人影穿着一身灰色的僧袍,佝偻着背,拄着一根拐杖……赫然就是刚才离开的那个老和尚!
他……他没有离开?!他什么时候又回来了?!
更让沈风感到恐惧的是,老和尚的脸上,不再是之前的痴傻和疯癫,而是一种……冰冷的、带着诡异笑容的表情!他的眼睛里,闪烁着猩红色的光芒!
“嘻嘻嘻……”老和尚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想走?没那么容易……”
第六章:血池祭坛,绝望挣扎
老和尚……不,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和尚”了。他脸上那诡异的笑容,眼中闪烁的猩红光芒,以及那冰冷得没有一丝活人气息的感觉,都表明他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清风道士厉声喝道,桃木剑上的金芒大盛,做好了战斗准备。
“我是什么?”那“老和尚”怪笑起来,声音如同金属摩擦,刺耳难听。“我是这寺庙的守护者,也是……这村子的见证者。至于我原本是谁……早已不重要了。”
他佝偻着身子,缓缓地朝着两人走来。他的速度并不快,但每一步都让沈风和清风道士感到心悸。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腐臭味,从他那破旧的僧袍下散发出来。
“你们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那就……留下来吧。”他的声音充满了恶意。
“妖孽!休得猖狂!”清风道士大喝一声,挥动桃木剑,主动迎了上去!
桃木剑带着煌煌正气,斩向“老和尚”。然而,令清风道士震惊的是,他的桃木剑竟然……直接穿过了“老和尚”的身体!
“嗤啦——”
如同穿透幻影一般,桃木剑毫无阻碍地从“老和尚”身体中穿过,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嘻嘻嘻……”老和尚发出更加疯狂的笑声,“凡人的法术,对我有用吗?”
清风道士脸色大变。他这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东西,恐怕已经不是人了!甚至……可能不是血魃那样的实体邪物,而是一种……更难以对付的存在!
“沈兄弟,快退!此物非同小可!”清风道士急忙对沈风喊道。
沈风早已吓得魂飞魄散,闻言立刻转身就跑,想要逃离大殿。
然而,那“老和尚”却并没有追上来。他只是站在原地,对着清风道士戏谑地笑着:“想跑?你们今天……谁也跑不了!”
话音刚落,大殿内突然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原本空无一物的地面上,突然浮现出无数暗红色的、如同血管般的纹路!这些纹路迅速蔓延,遍布整个大殿的地面,散发出妖异的红光。
与此同时,大殿的墙壁和屋顶也开始扭曲变形,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空气中弥漫着越来越浓烈的血腥味和一种……硫磺般的焦臭味。
“不好!这是……血阵!”清风道士脸色剧变,“是血魃用来献祭和困敌的邪术!”
他立刻拉着沈风向大殿门口冲去。然而,那些地面上浮现出的红色纹路,仿佛活过来一般,如同无数条红色的毒蛇,缠绕住了他们的脚踝!
沈风感觉自己的双脚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沉重,根本无法动弹。他惊恐地看着那些红色的纹路越缠越紧,刺痛感从脚踝传来,皮肤似乎都要被撕裂了。
“啊啊啊!”他痛苦地惨叫起来。
清风道士也被几条红线缠住了手臂,他全力挣扎,桃木剑挥舞,却无法斩断那些滑腻如同活物的血线。红线中蕴含着极其阴邪的力量,不断侵蚀着他的法力。
“沈兄弟,抓紧我!”清风道士急喊。
他另一只手迅速从布包里掏出几张符箓,点燃后扔向空中。符箓在空中炸开,发出金色的光芒。
“破!”
金光照射在红色的血线上,那些血线如同遇到了克星一般,纷纷收缩、消散。沈风和清风道士这才挣脱束缚。
然而,还没等他们松口气,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大殿中央,那尊破碎的佛像下方,地面的红色纹路猛地亮起!紧接着,地面开始塌陷!
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坑洞,出现在两人面前!坑洞的边缘,布满了粘稠的、如同沥青般的黑色液体,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
而在坑洞的下方,隐约可以看到……无数扭曲挣扎的骸骨!以及……一些散发着幽幽红光的、如同心脏般跳动的东西!
“那是……祭坛?!”清风道士失声道。
看来,这座破败的寺庙,曾经是血魃进行邪恶祭祀的场所!而那个《玄阴秘录》记载的“赤月引”,很可能就是在这里进行的!
“不好!快退后!”清风道士拉着沈风,连连后退。
就在此时,那“老和尚”突然发出一声尖啸!他的身体开始剧烈地扭曲、膨胀,皮肤下仿佛有无数东西在涌动!
“桀桀桀……你们破坏了我的安宁……那就……一起下去吧!”
他的身体猛地炸开!化作一团浓郁的黑雾,如同有生命一般,朝着塌陷的坑洞飞去!
黑雾落入坑中,发出一阵如同滚油沸腾般的滋滋声。紧接着,坑洞中传来无数冤魂的哭嚎和咆哮!一股强大而邪恶的力量,从坑洞中喷涌而出!
整个大殿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残破的屋顶和墙壁不断落下碎石。地面上的红色纹路光芒大盛,将整个大殿映照得如同炼狱!
“快走!”清风道士拉着沈风,朝着大殿门口冲去。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冲出门口的瞬间,一块巨大的、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瓦片,突然从头顶砸落下来!
“小心!”清风道士反应极快,猛地将沈风推开。
瓦片重重地砸在清风道士的后背上!他闷哼一声,向前扑倒在地。
“道士!”沈风大惊失色,连忙回头去扶。
“别管我!快走!”清风道士咳出一口鲜血,挣扎着想要阻止沈风。
但沈风怎么可能丢下他独自逃生?他扶起清风道士,想要继续往外冲。
然而,更多的燃烧着黑焰的碎石和瓦片,如同冰雹般从头顶砸落下来!地面上涌起的黑色粘稠液体,也开始朝着他们蔓延过来,所过之处,连地面都被腐蚀出一个个深坑!
“没用的……”一个阴冷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正是之前那个老和尚的声音,但更加怨毒和得意,“这里是血魃的领域!你们……谁也逃不掉!”
沈风和清风道士被困在了摇摇欲坠的大殿之中,退路被阻,前方是深不见底、散发着邪恶气息的坑洞。四周的墙壁不断坍塌,火焰和黑液不断逼近。
绝望的情绪,如同潮水般将两人淹没。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沈风看着眼前这如同地狱般的景象,喃喃自语。他想起了远方的母亲,心中充满了不甘。
清风道士挣扎着站起身,擦去嘴角的血迹。他看着沈风,眼神中充满了决绝:“沈兄弟,对不起,把你也拖累了。不过……我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从怀里掏出最后一张符箓,正是之前给沈风的那张“遁地符”。
“这是贫道师门秘传的‘土遁符’,威力强大,可以强行破开地脉。你拿着它,贴身放好。待我数到三,你立刻激发符箓,设法逃出去!”
“不行!要走一起走!”沈风断然拒绝。
“听我说!”清风道士厉声道,“血魃的祭祀仪式还未完全完成,那个祭坛随时可能让她复活!我不能让她得逞!这是我的责任!你带着这张符箓离开,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快!”
他不由分说,将“遁地符”塞到沈风手中。
就在此时,大殿中央的坑洞猛地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吸力!一股浓郁的黑雾从坑洞中涌出,化作无数条黑色的触手,朝着两人席卷而来!
“来不及了!”清风道士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将桃木剑向空中一抛,桃木剑发出清越的剑鸣,悬浮在空中。他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雷火听令,焚尽邪魔!急急如律令!”
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悬浮的桃木剑上!
桃木剑上的金芒暴涨,瞬间化作一道耀眼的金色闪电,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狠狠地劈向了那个深邃的坑洞!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整个寺庙都在剧烈地震动!一道耀眼的金色光柱,从坑洞的位置冲天而起,将笼罩在大殿上方的黑暗驱散!
强大的冲击波将沈风掀飞出去,撞在残破的墙壁上,又滚落在地,彻底失去了知觉。
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他似乎看到,那个悬浮的桃木剑,在劈中坑洞之后,发出一声哀鸣,寸寸断裂……而那道金色的光柱,则如同引线一般,点燃了整个寺庙……
第七章:劫后余生,一线生机
不知过了多久,沈风悠悠转醒。
他头痛欲裂,浑身像是散了架一样酸痛。眼前一片黑暗,鼻子里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烟尘味和焦糊味。
“咳咳……”他咳嗽了几声,挣扎着坐起身。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片瓦砾和焦炭之中。四周一片死寂,只有燃烧的余烬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
这里是……哪里?
他努力回忆着昏迷前发生的事情。寺庙……血阵……坑洞……道士……还有那道冲天而起的金色光柱……
难道……寺庙……被炸毁了?
沈风心中一惊,连忙环顾四周。他确实身处一片废墟之中。周围全是断壁残垣,燃烧的木头和碎石。天空被浓烟遮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
道士呢?清风道士怎么样了?
沈风焦急地呼喊着:“道士?道士!你在哪里?!”
没有人回应。只有风声呜咽,如同鬼哭。
沈风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他挣扎着爬起来,在废墟中四处寻找。他找遍了曾经是大殿的位置,只有一片狼藉。
难道……道士他……牺牲了?
想到这里,沈风的心如同被刀割一般疼痛。虽然他和清风道士相识不久,但对方舍身相救的情义,却让他感激涕零。如果道士真的……他一定不会独活!
“不……我不能放弃!”沈风咬紧牙关,继续在废墟中搜索。
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一阵微弱的、若有若无的呻吟声。
“有人!”沈风心中一喜,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在一堆烧焦的横梁下面,他发现了一个蜷缩着的身影。
“道士!”沈风连忙跑过去,蹲下身。
只见清风道士浑身被烧伤,衣物破烂不堪,脸上也沾满了烟灰,看起来狼狈不堪。他的呼吸很微弱,身上有多处伤口,还在渗出血液。显然,他在爆炸中受了重伤,但侥幸保住了性命。
“道士!你醒了?!”沈风激动地扶起他。
清风道士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沈风,眼中露出一丝惊讶,随即虚弱地笑了笑:“沈……沈兄弟……你……你还活着……太好了……”
“我没事……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沈风焦急地问道。
“皮外伤……死不了……”清风道士喘息着说道,“可惜……那血魃的祭坛……虽然被我引爆了……但恐怕……未能彻底消灭她……”
“什么?!”沈风心中一沉。
“那《玄阴秘录》记载的‘赤月引’……一旦开始,便难以中断……”清风道士的声音越来越微弱,“除非……有更强大的力量……或者……牺牲……”
他的话没说完,便又昏了过去。
沈风心中焦急万分。他知道,血魃一旦完成祭祀,后果不堪设想。但现在,他们自身难保,又能做什么呢?
他看着昏迷不醒的清风道士,又看了看四周的废墟和远方笼罩在暗红色烟雾中的槐荫村,心中充满了迷茫和无助。
难道……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
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里放着清风道士最后塞给他的……遁地符!
那道符箓,刚才在爆炸中似乎并没有被毁掉!
沈风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他连忙拿出遁地符,仔细查看。符箓有些褶皱,边缘也被烧焦了一些,但上面的朱砂符文依旧清晰可见,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遁地符……”沈风想起了清风道士的话,“可以强行破开地脉……”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脑海中形成。
或许……可以用这道遁地符,带着昏迷的道士,逃离这个地方!
虽然不知道这符箓具体该如何使用,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这是他们目前唯一的希望了!
沈风不再犹豫。他将遁地符小心地贴在清风道士的胸口,然后自己也将符箓的另一端紧紧攥在手中。他回忆着清风道士念诵咒语的样子,深吸一口气,学着他的样子,艰难地念起了那段晦涩的咒语: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土遁听令,助我脱困!急急如律令!”
随着咒语念动,他手中的遁地符突然散发出柔和的土黄色光芒。光芒越来越亮,将两人笼罩其中。
沈风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符箓中传来,拉扯着他的身体。脚下的地面仿佛变成了流动的泥土,要将他吞噬进去。
他咬紧牙关,死死地握住符箓,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里!活下去!
光芒一闪,沈风感觉自己仿佛穿过了一层粘稠的薄膜。下一秒,他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那片废墟之中了。
他出现在一片……荒芜的田野之中?
他环顾四周,这里似乎是槐荫村附近的郊外。远处,隐约可以看到槐荫村那死寂的轮廓,但似乎……笼罩在一片淡淡的血色薄雾之中。
而他怀中的清风道士,依旧昏迷不醒,但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
“成功了……”沈风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依靠一道残破的符箓,逃了出来。
然而,他很快就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那道贴在清风道士胸口的遁地符,光芒正在逐渐黯淡下去。而且,沈风感觉到,周围似乎弥漫着一股……被窥视的感觉!
他猛地抬头,看向远处的槐荫村。
只见在暗红色的夕阳映照下,槐荫村的轮廓似乎在微微蠕动。村子的上空,弥漫着不详的血色雾气。隐约间,他似乎看到,一个穿着红衣的、模糊的身影,正站在村子最高的废墟之上,遥遥地“注视”着他们所在的方向。
那双赤红的眼睛,仿佛穿透了空间的距离,锁定了他们!
血魃……还活着!
而且,似乎……变得更加强大了!
沈风心中涌起一股绝望。他们虽然逃出了寺庙,但似乎……只是从一个牢笼,逃入了另一个更大的、更危险的……猎场。
终章:赤月降临,魃影幢幢
夜幕,如同巨大的黑色天鹅绒,悄无声息地笼罩了大地。暗红色的月亮,取代了往日的银盘,悬挂在槐荫村的上空。月光惨淡而妖异,将整个村庄映照得如同鬼蜮。
沈风抱着昏迷不醒的清风道士,躲藏在距离槐荫村不远的一处废弃的乱葬岗里。这里堆满了早已腐朽的棺木和白骨,散发着浓烈的死亡气息。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弥漫的阴气越来越重。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寂静得可怕,连虫鸣鸟叫都消失了。只有那轮暗红色的月亮,像一只不祥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这片被诅咒的土地。
“道士……道士……”沈风轻轻地呼唤着,将清风道士唤醒。
清风道士缓缓睁开眼睛,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恢复了一些清明。他看到了周围的景象和天上的赤月,脸色骤变:“不好!赤月已经降临!祭祀……恐怕已经完成了!”
“那……血魃……”沈风的声音有些颤抖。
“她……已经不再是之前的那个她了。”清风道士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玄阴秘录》有言,‘赤月引’若成,血魃将吸纳月华之力,脱胎换骨,成为……‘赤魃’!其力更胜往昔,嗜血更甚,而且……近乎不死不灭!”
沈风只觉得浑身冰冷。不死不灭?那他们岂不是……
“那……那现在怎么办?”沈风的声音充满了恐惧。
清风道士挣扎着站起身,看着远处在血色月光下显得异常诡异的槐荫村,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事已至此,唯有……最后一搏!”
“最后一搏?”
“不错!”清风道士从怀里掏出之前绘制、送给沈风的那些符箓,虽然数量不多,但此刻也顾不上了。“贫道还有一张‘天罡护法符’,可凝聚一时之正气,勉强抵挡赤魃的威压。还有一张‘破邪符’,或许能伤到她分毫。”
他又看了一眼昏迷的清风道士,沉声道:“沈兄弟,你带着贫道的‘天罡护法符’,立刻离开这里,逃得越远越好!不要回头!”
“不!”沈风立刻拒绝,“要走一起走!”
“听我说!”清风道士厉声道,“赤魃已成,贫道自知不敌。但贫道或许能利用《玄阴秘录》残卷中记载的弱点,给她造成一丝伤害,为你争取逃跑的时间!这是贫道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可是……”
“没有可是!”清风道士打断了他,将一张闪烁着微弱金光的符箓塞到沈风手中,“这是贫道的师门信物,或许日后能找到我的师门。你带着它,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记住,活着,才有希望彻底铲除这邪恶!”
说完,他不再给沈风说话的机会,转身便朝着槐荫村的方向冲去!
“道士!”沈风想要阻止,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
他眼睁睁地看着清风道士的身影,义无反顾地冲向那片被血色月光笼罩的、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兽般的村庄。
沈风心中充满了悲痛和不甘。他攥紧了手中的两张符箓,一张是“天罡护法符”,另一张是清风道士的师门信物。他知道自己留下也帮不上忙,反而会成为道士的累赘。
或许……道士说得对。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他咬紧牙关,擦干眼泪,转身朝着与槐荫村相反的方向,没命地狂奔而去。他不知道自己要跑到哪里去,只知道,他必须活下去!
身后,槐荫村的方向,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以及……如同海啸般恐怖的咆哮!
那咆哮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愤怒、怨毒和……一种令人灵魂颤栗的威压!
沈风不敢回头,拼命地奔跑着。眼泪模糊了他的双眼,心中充满了绝望和……一丝微弱的希望。
他不知道清风道士是否能够成功,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够逃脱。但他知道,他不能放弃。为了自己,为了母亲,也为了那些枉死在槐荫村的人们,他必须活下去!
暗红色的月亮,高悬在天空,洒下妖异的光芒。在这片被诅咒的干涸大地上,赤魃的传说,才刚刚开始……
(完)
后记:
沈风最终逃离了槐荫村的范围,但他在狂奔中迷失了方向,又因过度惊吓和疲惫而昏厥过去。当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片陌生的荒野中,身边空无一人。清风道士和那本《玄阴秘录》的下落,成了永远的谜团。
关于槐荫村的恐怖传说,后来在关中地区流传了很长一段时间。有人说,在月圆之夜,仍能听到从那个方向传来凄厉的哭声和疯狂的咆哮。有人说,曾看到过一个穿着红衣的、面容惨白的女子在荒野中徘徊。也有人说,那个村子里藏着一个巨大的血池,里面沉睡着无数的冤魂。
当然,更多的人,选择将这段经历深埋心底,不愿再提及。毕竟,那是一个关于死亡、怨恨和绝望的故事,一个关于人性深处最黑暗一面的警示。
至于沈风,他后来辗转流落他乡,凭借着祖传的画技和一点点从清风道士那里得来的符箓知识(虽然他只会画一些简单的驱邪符),勉强谋生。他终身未娶,也无子嗣。晚年的他,变得沉默寡言,时常在月圆之夜,独自一人望着南方,眼中充满了复杂的光芒。
他从未忘记过那个叫做槐荫村的死寂村庄,从未忘记过那个为了救他而牺牲的年轻道士,也从未忘记过那双在黑暗中闪烁着猩红光芒的、充满怨毒和疯狂的眼睛。
他知道,有些噩梦,一旦开始,就永远不会真正结束。它们会像种子一样,深埋在心底,然后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悄然发芽,带来无尽的恐惧。
而那本《玄阴秘录》的最后命运,无人知晓。或许,它被彻底焚毁了?或许,它还隐藏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等待着下一个被欲望或绝望吞噬的灵魂,去翻开它那禁忌的篇章,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