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沈砚修没有再出现。郑棋也没有。
她不知道父亲怎么样了。事情变成这个样子,远峰集团恐怕会很艰难。
还有齐悦,她的工作室不知道还能不能开得起来。她挺对不起她的,当时何必和蓝允之逞口舌之快。
…
桑晚的感冒反反复了十几天,终于见好了,只是人还是有些浑浑噩噩的。
某一天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多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她睁大眼睛才看清楚,轮廓和沈砚修有几分相像,只是眉宇间没有那种威势,显得更加稳重。
“沈大公子找我有事吗?”
桑晚从床上爬了起来,下意识得裹紧自己的衣服。
沈砚齐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小姑娘已经憔悴得没个人形,但是还是一眼惊艳。他半晌才开口:“砚修把你藏得够隐秘的。”
“收拾收拾东西,跟我走吧。”
桑晚怔怔地问了一句:“去哪儿?”
沈砚齐笑了一声:“会有人告诉你的。”
*
最后是沈砚齐的人把她送上飞机的。护照,机票一应都准备好了。
目的地是英国伦敦。
不算是太过分。
临走的时候,那个人交给她一张信用卡。
桑晚伸手去拿,那人又把手缩了回去,眼里是对她的厌恶和鄙夷:
“桑小姐,这里面额度不高,您要省着点用,一分钱当成两分钱用。”
“您是聪明人,到了那儿之后知道该怎么做。以后这个世上,就没有桑家大小姐这个人了。明白吗?”
桑晚没有说什么,伸手再一次接过了那张信用卡。
…
十个小时后,她孤身一人,被放逐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她没有什么行李,顺着人流往前走,很快就过了海关。
海关人员问她来英国干什么的时候,她沉默了片刻。最后用蹩脚的英文回答了一句。
“to start a new life.”
海关人员笑了笑,很喜欢她这个回答,给她盖了戳,放行。
她似乎重获了自由。
…
希思罗国际机场总是那么繁忙。桑晚坐在机场出口处,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
但是情况不太乐观。
她现在没有电话,手里只有一张不知道额度的信用卡。而且,她的英语很差。
十六岁之前,她没有学过英语,在大学,她的四级考了三次才过。
伦敦那么大,她该去哪儿呢?
她观察着周围的人。不同于辉市的行形匆匆,伦敦的市民似乎很从容,这是几百年富裕生活养出来的习惯。
她也慢慢放松下来了。
她看着这些人拿着信用卡,在一个机器面前买了一张蓝色的卡,走到闸门口,刷进地铁。她站了起来,跟在人群后面,重复了一样的操作。
进了地铁站,她发现伦敦的地铁和京市的线路一样多。她想起了华庭。
之前华庭和她说过,自己的学校,在中国城附近。
她在线路上找了两遍,没有看到“china town”的字样。
最后,她看到一个Richmond的地方。叫Rich的地方,治安总不会太差。
而她有手有脚的,十六岁之前都没有把自己饿死,现在还会更难吗?
*
十天之后,沈砚国出院了。
他飞往了辉市,如期获得了远峰集团百分之五的股份。董事会也额外加了一个他的代理人。
沈砚修没有出面阻止,远峰集团平稳度过危机。
现在内部已经是三足鼎立的态势。相互牵制,形成平衡。
同一时间,许士杰被沈砚修秘密调到了辉市,让他尽快熟悉这边的人情与网络。
…
另外一边,科新园涌入了许多创业公司,投资风潮前所未有的高涨。
但是沈砚修和陆子霖却没法睡一个安稳觉。
事情比想象中更难处理。造就一个新兴行业无异于一场改革。
新旧势力的平衡,上下产业链条的疏通,都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关仪见过国外的成功案例,知道哪条路可行,哪条路是个死胡同。她的意见在这个时候至关重要。
沈砚修一天几乎要和她通五次电话。
陆子霖说,他们的订婚仪式得尽快了。于公于私,都是一件正确的事。
沈砚修说没问题,让关仪去准备,问她两个月的的时间够吗?
关仪一直想要一个盛大的订婚仪式和婚礼,沈砚修不想委屈了她。
“两个月是有些仓促了,辉市那么多政商界的朋友,到时候都会来。”关仪一边整理地上的文件,一边答道。
她不想表现出心急恨嫁的状态。
这样的世家联姻,不能出一点差错。
沈砚修知道她的压力,他从不做甩手掌柜,拍了拍她的肩膀,状似亲昵:“我周末再去一趟京市,回来和你一起准备。”
今天他们几个人在沈砚修家里开会到很晚,现在已经过了十二点了。
窗外的明珠塔早已亮了起来,外滩的夜景一览无余。夏日的晚风丝丝地吹了进来,像极了情人间的耳语。
陆子霖走的时候,瞥了一眼关仪和沈砚修,促狭地笑了。
关仪怎么不懂他的意思,等他走了,对沈砚修说道。
“砚修,太晚了,你早点休息吧。明天见。”
沈砚修站起身来,走到关仪边上:“郑棋回去了,你一个人回家不安全。今晚先在我这儿将就一晚吧。”
*
沈砚修总是这样,哪怕是说着亲昵的话,态度却是不冷不热的,让人琢磨不透。
关仪没有拒绝,前去洗漱。
这里是沈砚修日常的住所,在最繁华的地段,哪怕是客卧,也有绝佳的视野。关仪进去之后打开衣柜,里面有几套女士套装和睡衣。
套装是全新的,只有一件鹅黄色的丝质睡衣被拆开了,单独挂在一边。
风格挺纯的。
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很快又把情绪压了下去。
她最后挑了一件简约的黑色睡衣,去了浴室。
…
出来的时候,她的头发还没彻底吹干。黑色的卷发随意地散落在胸前,沾染了一些水汽。
她去厨房接水的时候,沈砚修也出来了。
脱下白里的矜贵威严,现在的他倒是显示出几分公子哥的慵懒和松弛。他披着长长的睡袍,腰带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
沈砚修看到关仪有一些愣神。之前谈恋爱的时候,两个人不住在一起,他知道关仪不是随便的女人,一直很尊重她。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和关仪这样相处。
以后,他们应该会永远这样下去。
他笑着走了过去,抚上她湿漉漉的长发:“这一身很适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