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桑晚睡得很熟。
朦朦胧胧中,她能感受到沈砚修一直在床前看着自己。
一直快到中午的时候,她才醒来。
阳光穿过半透明的纱帘,洒落在她的床沿。空气中夹杂着消毒水的味道,却没有以往那种令人反感的冰冷感。
沈砚修和桑华庭都在,在和医生沟通后续的治疗细节。
“…目前恢复的情况怎么样?”
“不算太差,生命体征稳定,只是她左小腿骨折的位置比较复杂,压迫到了神经。”主治医生顿了顿,又道,“我们建议尽早安排一次磁共振神经成像,再根据结果安排修复手术。”
沈砚修站在一边,语气克制而清晰:“她能站起来的可能性有多大?”
桑华庭看了桑晚一眼,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醒了,于是打断了医生和沈砚修的交谈:
“谢谢李医生,我们会尽力配合的。”
医生和助理走后,沈砚修也注意到她起来了,走到她面前,语气放缓:
“要不要抱你到轮椅上出去透透气?”
桑晚抬起头,看到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浅蓝色的衬衫,袖口整齐地扣着,衣摆压得平整,万年不变的沉稳气质。
她知道他和华庭应该都很忙。
现在却要和她耗在一起浪费生命,这对她来说更不可忍受。
她压下那些一直折磨她的念头,挤出一个微笑:
“好。”
她看着两人:“你们不用担心我,这么多医生和护士在呢,我会乖乖配合的。一会儿没什么事你们就走吧。”
桑华庭现在已经足够了解她,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在病床前蹲了下来:
“姐,你别管我,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一会儿爸要来,他已经在机场了,我去接他。”
“让姐夫..让沈先生在这儿陪你一会儿好吗?”
桑晚听到一个陌生的词语,睫毛轻轻颤了一下,余光瞥向沈砚修,发现他没什么反应。
应该是没听到。
只有她对称呼这么敏感。
她握着华庭的手,感受到她掌心传来的温度:“你去吧,路上小心点。”
…
桑华庭走之后,病房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沈砚修不知道从哪儿推来一个轮椅,将她从病床上抱起来,小心地放了上去。她的腿还在固定架里,只能僵硬地悬着。
沈砚修又给她披了一个薄毯,裹得严严实实地推出去了。
医院中央有一个露天的平台,虽然是冬天,也覆盖了一层低矮的绿植,枝叶被寒风吹得轻轻摇晃。
午后的阳光洒下来,给略带萧索的空间镀上了一点不真实的柔光。
桑晚望着前方在发呆。
父亲好久没有消息了。桑家出事之后,她几乎和父亲断了联系。这几天在医院只和他通了一次电话,他的样子苍老了许多。
她也是心疼的。
这几天她刻意没有去想远峰集团的事。
沈砚国倒了,父亲应该得以喘息才对。
对于集团的运营,她知道的并不具体。她对公司的业务其实没有多大兴趣,远没有华庭那么上心。当时在伦敦的时候,华庭给她打电话说的那些专业术语她也是一知半解。
她只是本能得觉得沈砚国要对远峰集团动手。
到了今天,她第一次对父亲有些不满,甚至生出几分怨怼。他在商海浮沉这么多年,为什么会轻信这样一个危险而且没有底线的人?
如果当时在金铭没有遇到沈砚修,或是沈砚修没有那么激烈的反应,她现在在哪儿,她根本不敢想下去。
想到这些,她头皮已经有些发麻,脸上的表情变得痛苦不堪。
沈砚修站在她面前削苹果,看到她又紧锁着眉头,放下了手里的刀,俯下身询问:“又开始疼了?我抱你回去?”
他的手掌贴上她的额角,指腹温热,轻轻摩挲着她的鬓发。
桑晚抬起头的时候,已经切换成了一个笑脸,只是眼底还晶莹剔透:
“我没事,我还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他已经在她这儿耗了一天一夜了,但是她现在还贪心地想要更多的时间。
沈砚修又心疼,又笑她这副没出息的样子,站起身继续开始削苹果。
削皮刀在他手里轻轻旋转,桑晚笑着问他:
“沈二公子会的事情可真多。”
沈砚修将切好地一块苹果塞进了她嘴里,挑起半边眉毛:“跟你学的。”
他之前的生活习惯挑剔又龟毛。在南湾的时候,桑晚给他洗好的水果他从来不吃,一定要削了皮,切成小块才行。
整天一副皇帝作派。桑晚拿他没有办法,谁让这是一个有’公主命’又有’公主病’的男人。
沈砚修弯下腰,她以为他又要喂自己一块的时候,沈砚修那张英俊的脸却贴了上来。
带着一丝轻佻在她唇角咬了一口。
“现在先惯着你。”他的嗓音贴得很近,带着压抑不住的侵略意味。
“等你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桑晚吓了一跳,脸颊倏地红了起来,男人眼底沾染了明显的灼热和掌控欲。
应该很少有人能拒绝这样的他,但是她还有残存的理智。
她下意识地往后躲,沈砚修按住了她:
“赶紧好起来,跟我回去。”
桑晚有些不明白,摇了摇头。
“不行,你和关小姐订婚了。这样对她不公平。你能来找我,我已经很满意了。”
沈砚修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假傻:
“桑大小姐在港岛闹出这么大动静,我的订婚仪式还办得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