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铁路的话还没问完,张胜寒已经转身,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没入了阴暗的丛林,眨眼便消失不见,只留下原地惊魂未定、浑身剧痛且满心震撼的两人,以及悬崖上方隐约传来的、敌人不甘的咆哮声。
张胜寒的身影在浓密的林间一闪而过,动作轻盈得如同掠过草尖的风。方才跃下悬崖时,她锐利的目光早已捕捉到崖底不远处,一片茂密的藤蔓之后,隐约透出的不规则黑色缝隙——一个天然形成的山洞。
她无声地拨开垂落的藤条,侧身进入。洞内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腐殖质和某种野兽留下的腥臊气味。
几乎就在她踏入的瞬间,黑暗中立刻响起一片窸窣慌乱的逃窜声——几条色彩斑斓的毒蛇迅疾地游入石缝,几只肥硕的山鼠尖叫着逃向深处,无数叫不出名字的虫蚁如同潮水般退去,仿佛感知到了某种让它们灵魂战栗的天敌气息。
张胜寒皱了皱眉。这个环境不行,对于两个重伤员来说,任何一点感染都可能要命。
她站在原地,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上。下一刻,一抹炽烈的橘红色光芒自她掌心骤然亮起,周围的温度瞬间飙升!那光芒并非火焰,却比火焰更加纯粹暴烈,空气在高温下扭曲变形,发出轻微的嗡鸣。
她没有丝毫犹豫,手掌平推而出。那团炽热的光如同有生命的潮水,汹涌地扑向山洞的每一个角落,细致地舔舐过每一寸石壁、地面和头顶的钟乳石。
岩石表面附着的水汽被瞬间蒸发,发出“嗤嗤”的声响;那些躲藏在最深处的蛇虫鼠蚁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化为了飞灰;湿滑的苔藓和霉菌顷刻间干枯碳化,难闻的气味被一股灼热的、如同烈日暴晒过岩石般干净的气息所取代。
整个山洞内部像是被放入了一个无形的熔炉,进行了一次彻底的高温消毒。短短十几秒后,光芒敛去,洞内虽然依旧简陋,却变得干燥、温暖、洁净,再无任何活物栖息过的痕迹。
做完这一切,张胜寒转身走出山洞,如同一个完工后的工匠,去接回她需要安置的“物品”。
返回的路上,她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侧前方灌木丛中细微的动静。目光一扫,是两只正在啃食草根的灰毛野兔。她脚下不停,只是弯腰随手从地上捡起两枚棱角尖锐的石子。
指尖微屈,一弹!
“嗖!嗖!”
两声极其轻微的破空声。那两只兔子甚至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便应声倒地,头颅被石子精准地击穿。
张胜寒走过去,拎起兔子耳朵,入手沉甸甸的。不错的蛋白质来源。她随手将两只兔子扔进了那个刚刚被“净化”过的山洞深处,然后继续朝着铁路和王国安的方向走去。
……
另一边,铁路和王国安背靠着背,坐在冰冷的落叶上。每一丝风吹草动都让他们如同惊弓之鸟,手指死死扣在扳机上,因为失血和剧痛,他们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但精神却高度紧绷,如同拉满的弓弦。
他们不敢说话,甚至不敢大声喘息,耳朵竭力捕捉着周围任何一丝异响,心脏在死寂的等待中狂跳,恐惧和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一点点缠绕上来。敌人是否绕路下来了?这里真的安全吗?张胜寒……什么时候回来?
就在这时,一阵几乎微不可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那不是野兽四足奔跑的杂乱,而是某种极有韵律、极其克制的人类脚步。
两人猛地抬起枪口,惨白的脸上只剩下拼死一搏的决绝,对准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茂密的树丛被一只手拨开,张胜寒那张沾着些许血迹和烟尘、却依旧冷峻平静的脸露了出来。
“是…是小寒……”王国安嘶哑地吐出几个字,紧绷到极致的精神骤然松弛。
铁路也长长地、颤抖地吁出了一口气,那口气仿佛带走了他们强行支撑的最后一丝力气。
下一秒,两人眼睛一翻,一直靠意志力强压下的重伤和疲惫如同决堤洪水般瞬间吞没了意识,身体一软,彻底晕死了过去。
张胜寒快步上前,蹲下身检查两人的状况。铁路肩膀的绷带已被鲜血完全浸透,王国安手臂处的伤口也再次裂开,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
没有任何迟疑,她再次如同扛沙包般,将两人分别甩上左右肩膀,迈开脚步,沉稳而迅速地向着那个干燥温暖的山洞走去。
山洞内,跳跃的篝火将温暖的光影投在石壁上,驱散了深处的寒意和黑暗。
王国安的意识从一片混沌中缓缓浮起,最先感受到的是右臂小臂传来的、被妥善包扎后的紧绷感,以及左臂伤口清冽的药味。他艰难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
他动了动右臂,那颗子弹造成的贯穿血洞已经被清洗干净,覆上了药粉,用洁白的纱布整齐地包裹好,不再流血,只剩下一阵阵钝痛。左臂上被炮弹片划开的狰狞伤口也同样处理完毕。他侧过头,看到篝火跃动的光芒勾勒出张胜寒专注的侧影。
她正半跪在铁路身边,动作利落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力量。铁路趴着,昏迷不醒。跳跃的火光下,王国安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仿佛有这个人在,天塌下来也能被扛住。
只见张胜寒毫不客气地“刺啦”一声,直接用匕首划开了铁路背上早已破烂不堪、被血污浸透的军服,露出了底下那道可怕的伤口——从肩胛骨下方一直撕裂到上臂中部,皮肉翻卷,深可见骨,因为之前的剧烈运动和坠落,伤口边缘的肉色显得有些发白,却仍在不断地向外渗着血水,狰狞无比。
张胜寒的目光在那伤口上停留了一瞬,眼神沉静如深潭,却让偷偷看着的王国安无端感到一丝寒意。她拿出一个军用水壶,拧开,另一只手捏住铁路的下颌,迫使他的嘴微微张开。
“喝药。”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昏迷中的铁路似乎本能地吞咽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