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营长像护崽的老母鸡一样,张开双臂挡在箱子前,警惕地看着林营长:“老林!这…这怎么分?!” 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林营长也毫不退让,梗着脖子,理直气壮:“废话!我们一营是主力攻坚营!当然是我们三,你们二!” 他伸出三根手指。
“放屁!” 葛营长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这炮是在我们二营防区发现的!是我们二营的战士(唐豆)先用的!按照咱们团的规矩,谁先到,谁先得!谁占大头!我们四!你们二!”
“规矩?什么规矩?我怎么不知道咱们团还有这条规矩?!” 林营长瞪大了眼睛,寸步不让,“这炮是天上掉下来的?分明是人家张胜寒同志弄来的!要分也得看贡献!我们一营在前面顶着呢!”
“贡献?我们二营刚才炸死了多少敌人你没看见?!没有我们前面的雷区,你们能顶得住?!”
“没有我们后方防守,你们早被包饺子了!”
“……”
两位营级指挥官,就在这炮火连天、敌人步步紧逼的战场上,为了几门迫击炮的分配,脸红脖子粗地吵了起来!唾沫星子横飞,就差撸袖子动手了!周围的战士们看得目瞪口呆,想劝又不敢劝。
铁路和王国安站在旁边,看着这两位平时威严的营长此刻像两个争糖果的孩子,只觉得一阵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王国安忍不住扶额:“我的亲娘哎…敌人就在几百米外磨刀霍霍,这两位爷…还有心思在这儿分家当?”
铁路更是嘴角抽搐,他看着屋顶上那位始作俑者——张胜寒依旧淡定地啃着饼干,仿佛下面这场闹剧与她无关。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指望这两位营长快速达成一致是不可能的了。
他目光扫过那几门崭新的迫击炮,又看向山口方向重新组织、顶着炮火和狙击、更加疯狂地利用木桩趟雷逼近的越军,眼神变得无比凝重。真正的血战,一触即发。而这几门宝贵的炮,却还陷在“分赃”的争执里。
葛营长和林营长关于“分炮”的争执声浪,瞬间被一种更原始、更暴烈的声响彻底淹没!
**哒哒哒哒哒——!!!**
**砰砰砰!砰砰砰!**
**轰!轰!**
枪声!密集的、如同爆豆般的枪声!从山口方向骤然响起!子弹如同骤雨般泼洒过来,打在镇口简陋的掩体、土坯墙上,发出“噗噗噗”的闷响,溅起大片的土石碎屑!其中夹杂着更具威胁的、撕裂空气的尖啸——那是越军的重机枪和狙击步枪在开火!
白眼狼的主力,顶着唐豆那门孤零零的迫击炮不断修正落点带来的零星杀伤,以及战士们精准点射的压制,硬生生用无数木桩和士兵的生命铺路,终于趟过了那片死亡雷区的前沿!如同冲破堤坝的浑浊洪流,嚎叫着、射击着,向着小镇的入口发起了凶狠的冲锋!
“敌袭——!!!”
“进入阵地——!!!”
“开火!给老子狠狠地打——!!!”
葛营长和林营长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瞬间从“分炮”的争执中惊醒!什么炮不炮的,先活下来再说!两位营长几乎是同时发出了怒吼,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和肾上腺素飙升而变得嘶哑!刚才还看戏的战士们,此刻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
“机枪!压制住左翼那挺重机枪!”
“火箭筒!火箭筒呢?!给老子敲掉右前方那个石头后面的火力点!”
“手榴弹!集束!扔!”
命令声、呐喊声、枪械的怒吼声、子弹撞击声、爆炸声…瞬间交织成一片震耳欲聋的死亡交响乐!整个镇子口瞬间变成了沸腾的杀戮场!
噗!一个趴在土墙后的战士刚抬起头想观察,脑袋就像西瓜一样猛地炸开,红的白的喷溅在后面的战友身上——是狙击手!
“操!狙击手!十二点方向!那棵歪脖子树!” 有人嘶吼。
轰!一颗火箭弹拖着尾焰,呼啸着砸在越军一个机枪掩体旁,虽然没有正中,但爆炸掀起的碎石和气浪瞬间将两个机枪手掀翻!
“掩护!换弹!” 机枪手嘶吼着,副射手冒着弹雨扑上去更换滚烫的弹链。
“手榴弹!扔!” 几颗冒着烟的手雷划过杂乱的弧线,落入冲锋的白眼狼人群中。
轰!轰!轰!爆炸的烟尘和火光中,肢体横飞,惨叫声不绝于耳!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白眼狼显然被打出了真火,也付出了惨重代价,此刻如同红了眼的疯狗,不顾伤亡地猛扑!而守军则依托着临时构筑的掩体、残垣断壁,以及刚刚从“看戏”状态中激发出的血勇,寸土不让地死守!
屋顶上,张胜寒终于放下了那块似乎永远也吃不完的压缩饼干。她微微眯起眼睛,如同鹰隼般扫视着下方混乱而血腥的战场。她的目光锐利如刀,瞬间捕捉到了几个关键点:
威胁:左翼一挺隐藏极好的重机枪,正持续不断地喷射着火舌,压制得己方一个班的战士几乎抬不起头。右前方一处半塌的石屋后面,几个白眼狼正鬼鬼祟祟地架设着什么,似乎是火箭筒或者无后坐力炮。
弱点:白眼狼的冲锋队形在突破雷区后有些脱节,后续部队被己方火力压制在几个低洼处,暂时无法形成有效支援。
机会:那几门崭新的迫击炮,还孤零零地躺在箱子旁,被两位营长遗忘在“分赃”的争执中。
她的目光落在下方炮位旁,正咬着牙、顶着敌人子弹不断修正炮击角度、试图用一门炮压制一片区域的唐豆身上。唐豆很勇敢,技术也不错,但一门炮的火力,在如此规模的进攻面前,杯水车薪。
张胜寒动了。
她没有像众人想象的那样飞身跃下加入战斗,而是依旧稳稳坐在屋顶边缘。她微微侧过头,对着下方混乱战场中,正指挥一个战斗小组依托残墙阻击的铁路,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喧嚣的枪炮声,如同冰冷的金属摩擦:
“铁路。炮。”